第七章 同行
天微亮，雞還未叫，袁貴先叫了起來。
“臭小子，你這是干嘛！”
他叉著腰站在袁子瀟房前小院中，一臉的驚奇，順他目光看去，卻見那屋頂上，有一碩大黑影，正在微微顫動。
“唔？”袁子瀟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被子。
那黑影，卻是裹著被子的袁子瀟，他坐在瓦上，只把半個頭露出被子，若不細看，就像一條大毛蟲成了精！
袁貴看著倒在地上的梯子，便猜到袁子瀟是昨夜爬上去的，卻不知袁公子又是在抽什么風。
“快下來！收拾行囊，吃早飯！”袁貴又好氣又好笑。
這一句話卻是把袁子瀟驚醒了，他整個腦袋都探出被子，使勁一搖頭。
“不去！”
“臭小子你敢變卦！”袁貴睜大眼瞪著他。
袁子瀟沒有理他，只是把頭又縮回了被子。
“臭小子！”
袁貴低吟一聲，向那梯子走去，卻赫然發(fā)現，木梯的橫檔已經斷了幾個。
“喔豁?！?p> 袁子瀟的聲音幽幽傳來。
袁貴一咬牙，強擠出笑容道：“我來，就是告訴你，紫，不，你大哥，已同意和你一起去靈宗。”
“真的?。俊痹訛t瞬間鉆出被子，又驚又喜。
“真的?！?p> 這一道柔和帶笑的聲音，卻不是袁貴發(fā)出。
“大哥！”
袁子瀟瞬間高興異常，大眼睛盯著剛剛來到院中的紫琴，她身旁，袁富與胖瘦二人都在。
“還不下來？”袁富無奈笑道?！巴砹四愦蟾缈墒且吡??！?p> “嗯嗯，哎？”袁子瀟急忙點頭，一把甩掉被子，剛在瓦上跑出幾大步，卻是驟然失了平衡，直接滾了下去。
袁富與袁貴都是一驚，卻見一道碩大身影瞬移般去到檐下，一伸手，穩(wěn)穩(wěn)當當的接住袁子瀟。
后者看著吳忘一張大臉，一愣。
吳忘對他眨眼笑笑，將其放下。
袁子瀟便要往紫琴那跑去，卻是突然被一股力道往后一拖。
“走，收撿行囊！”
“大哥等我！”
袁子瀟臨進門還在吼。
院中人無不失笑。
“這小子倒也有趣。”吳忘拍拍手笑道。
“犬子頑劣，卻是要勞煩三位了，袁某在此先行謝過?！痹徽Z氣極恭敬。
“袁老爺客氣。”吳忘笑著回禮。
“他很喜歡蘭花？”一旁紫琴忽然問了句，小院中，確實有許多蘭花，不在花季，便只有黃綠的葉子，幾乎將四個角落鋪滿，墻上也有許多盆，但都未經修剪，很雜亂。
“只是他胡鬧罷了，小時與人爭蘭輸了，賭氣，便把臨海附近的蘭花全挖了過來?！痹唤忉尩?。
“這樣。”
紫琴輕笑點頭，收回目光，看著袁子瀟房門，只見少年身影不時閃過，她一雙美目中，透出些柔光。
“早飯已經備好，還請三位到正廳用飯吧?！?p> “好。”
……
袁府正廳，菜剛上齊，倒是話不多的林藥最先出聲：
“袁老爺竟是食素之人？”
他自己是好素食的，看著眼前一桌素菜本是倍感親切，可一想到這是富貴的袁府，他就不得不好奇了。
聞言，袁富便笑了起來，解釋道：“這其實是瀟兒的習慣，他自幼見到葷腥便會作嘔，我們省的麻煩，便也跟著吃素了，若是怠慢了先生，袁某在此說聲抱歉?！?p> “不會?！?p> 林藥搖搖頭，然后眼睛便看向吳忘，目光帶著些許疑惑。
后者對他得意笑笑，一聳肩。
“袁老爺別誤會，我們都是喜歡吃素的，我尤其喜歡，哈哈?！眳峭χα送Υ蠖亲?，抓起筷子。
“那就用飯吧?！?p> 紫琴卻是不由得向旁邊袁子瀟多看了兩眼，后者正埋頭吃飯，卻像臉頰上也長了眼睛，當即扭頭對到紫琴目光。
“嘿嘿?！?p> 紫琴眉頭還沒皺起，又是搖頭好笑。
……
咚咚咚！
嘩嘩嘩！
臨海街道，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每年都是如此，佳節(jié)過后，遠在海外的靈宗便會派數艘大船來臨海招納新徒，臨海人便于此日大行歡慶，以送數千少男少女離家而去。
今年之歡慶，尤其熱鬧。
“恭送袁公子出城遠赴靈宗！”
“祝袁公子學成歸來！”
“袁公子學成還是留在靈宗好啊！”
“哈哈哈！”
鑼鼓聲下的人聲吶喊，竟多是為袁子瀟而起，其中不乏有些搗亂調侃聲音。
若是以往，袁子瀟多半不會搭理這些聲音，可今天，他卻實在為之高興得很。
“想不到，你還如此受人歡迎?！弊锨俚穆曇魩е唤z調笑意味。
“嘿嘿。”袁子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抬眼，看著滿街的熱鬧場景，內心充滿愉悅。
不只是因為紫琴，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與看煙花時一樣。
紫琴看他這模樣，目光又柔和起來。
“這小子，今天怎么這么乖巧，要是往日，早就拿個鼓去敲了。”袁貴就在袁子瀟與紫琴身后不遠，此刻滿腹狐疑。
“袁管家，你沒聽過一物降一物么，少爺這是遇到降他的人了?！?p> 紅紅一邊笑著說著，一邊牽著兩個丫鬟往前擠了擠。
“有點道理，可你說就說，擠我干什么？”
“哎呀，您擋著我們看紫琴公子了。”
“就是就是，昨天沒看見，今天親眼看到，真的好帥啊啊?。 ?p> “這氣質，這顏值，這身段，愛了愛了！”
“你前幾天才說最喜歡少爺的。”
“我那是喜歡么，我那是饞少爺的身子，現在有紫琴公子，肯定是選更好的了！快上快上！”
幾個少女爭搶著上前，袁貴一下被擠開，剛想生氣，目光卻落到了紫琴身上，眨了眨眼，不自覺點點頭。
“是挺帥?！?p> “哈哈哈?！?p> 周圍眾人都是一陣大笑，這些笑聲又統統被滿街歡鬧聲所淹沒，化作喧鬧洪流，席卷臨海。
……
此方世界名為昊元，陸水面積大致相等，陸地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大域，其中東靈域接水最多，那浩瀚無際的汪洋便被命名為東靈海。
東靈域內，帝國林立，其中最強最大便是臨海城所屬的東靈國，臨海城是東靈國最東之城，出城不過數里，便是東靈海。
海岸上，人潮涌動。
一眼看去，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三艘巨大的船只，船只停泊處與海岸尚有一段距離，這是防止大船擱淺。
而令人稱奇的是，便是那一段距離，擺放著三條粗長的“黑繩”，從船只到海岸，就像用繩子把船只和海岸拴在一起。
細看之下，才發(fā)現哪里是什么黑繩，就是眾多少男少女排成的三支隊伍而已，那海面之上，竟是也有人行走無誤！
便是受修為高深之人使的神通之利了。
“瀟兒，你初次離家，路遠時長，定要聽紫先生的話，不可惹是生非啊?！?p> 自出了臨海城，袁富便在袁子瀟身旁囑咐不休，此刻是在做最后道別，聽其聲音，雖是豁達，卻也有著深深的不舍。
“在外生活，定非一帆風順，你只管做你的事，只要不招惹別人，別人眼光言語，也就隨他人去?！?p> “而一切，又以身體安康最為重要，若是實在沒有退路，以靈玉傳訊，我去接你回來?！?p> 袁富說著，把一個小物件掛在袁子瀟脖上。
“這是平安符，可保平安?！?p> 聞言，袁子瀟卻只是眨眨眼。
“臭小子，在外可不比臨海，更不比家里，少淘氣些，別被打了哭鼻子。”
袁貴說著嚴厲的話，口氣卻是怎么也嚴不起來。
“少爺一定要注意平安，飯要吃飽，島上氣候也不一樣，要注意穿衣，還有……”
紅紅等人此時也不吵鬧了，情緒都是有些低落，一個個紅著眼眶。
袁子瀟仍是眨眼。
袁富又面向紫琴：“無論其他，只望先生保癡兒安康?！?p> 他恭敬拱手彎腰行禮。
“袁老爺放心便是?！弊锨傥⑿囟Y，袁富是善人，更是位好父親，她自以真情相待。
袁富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遞予紫琴。
“此物，還請先生收下，以備不時之需?！?p> 紫琴目光微動，笑著接過。
“快走吧，別誤了時辰。”
袁富沖袁子瀟揮揮手，一聲嘆息。
袁子瀟當即轉過身走出幾步，卻又突然折轉過身子。
“老爹！嘿嘿?！?p> 袁子瀟雙手抱拳，上身微微彎下，倒也是學著行了一禮。
少年天真爛漫，面上依舊是笑容，對面袁富卻是一愣，隨即仰面大笑。
“你這臭小子，我教你十幾年硬是說學不會，現在紫先生來了一下就會了！”袁貴故作生氣道。
袁子瀟直起身子，翻了個白眼，然后又對著袁貴彎下腰。
“貴叔！”
“你叫我什么??？”袁貴激動之下竟是直接大吼一聲。
“嘿嘿。”袁子瀟卻是齜牙一笑，再對袁府其他人一弓腰，隨即轉身跑入那長長隊伍。
“告辭?！?p> 紫琴笑得溫暖，拱手告別。
三人轉身而去，便只剩下袁府送行之人立于原地。
袁富不自覺伸長了脖子，雙手微握拳，輕嘆口氣。
“終究是走了?！?p> “但愿是福不是禍?！痹F笑得有些勉強。
“只盼他不要怪我無能，囚了他十五年。”
“他敢當白眼狼，我打斷他的腿！大哥真是矯情。”
“唉?！痹挥謬@口氣，收回目光，卻發(fā)現袁貴已是眼眶通紅，雙唇顫抖。
“……”他嘴角一抽，隨即笑了，轉身攬過袁貴肩膀，邊走邊說：“不看了，瀟兒走了，倒還有個你讓我不省心?！?p> “我有什么不省心的？”
“聽說你和隔壁的王家妹子關系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