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俊小伙,帥大叔
“元道之始,在感元氣,開神識?!?p> “人有神魂,故有神識,超脫五感,可察萬物?!?p> “以目視,不可見身后,以耳聽,難以聞遠方,五感齊用,仍難察事之細微,唯有以神識感知,閉眼仍可見四周之物,塞耳尤可聞兩側之聲,如蜘蛛以網(wǎng)觀四方,神識覆蓋之下,風吹草動易覺,蛛絲馬跡可知?!?p> “而神識感知,亦是修元一道之基礎。”
“你們看?!?p> 徐禮說著,抬起右手,一眾弟子便看到有幾縷淡黃色霧氣在其手心凝聚,盤旋。
“元氣!”
有人驚呼。
“元氣廣布天地之間,憑肉眼便是見得,卻又是見而不得,要牽動元氣入體乃至運用元氣,唯有憑借神識?!?p> 說完,徐禮將手放下,那幾縷元氣旋即飄散開。
“未修行者,神識微弱,如衣物附著于身,只可粗略感知體內(nèi)及體表情況,與觸感相似,所謂開神識,便是要借元氣,將神識拓展開來。”
“昊元生靈,天生便與元氣親和,若是在靜心之時有元氣經(jīng)過體表,心中必有觸動,腦中亦可映元氣之形,這便是神識在感應元氣?!?p> “而元氣自在游蕩于天地之間,不會自然止于體表,游走時便會將神識一并帶動,使感知范圍初步拓開,直到超出神魂支持范圍時,神識才會與元氣分離?!?p> “然后重復,久經(jīng)練習,神魂便會愈發(fā)強大,便可主動控制神識,使其附著無數(shù)元氣之上,以成神識之網(wǎng),無物不察?!?p> “以神識感元氣,以元氣開神識,二者相輔相成?!?p> “無論是神識微弱,還是后來神識已開,只要感知到元氣,便可將其牽扯入體,存于周身大脈交匯之處——元竅,化為己用,這,便是納元?!?p> “此境修者,元氣只可存于元竅,調(diào)用時再傳至經(jīng)脈,外膚,唯有將九元竅填滿,方可再去將元氣存儲到全身,以成完人?!?p> 話落,徐禮合上了雙眼,雙手自然置于膝上,周身氣息又變。
見他這番動作,那原本有些散亂的弟子便快速動作起來,學著徐禮姿勢。
袁子瀟跟著吳忘坐在最后,看著前面人調(diào)整姿勢,正發(fā)愣間,身子便被紫琴一拉。
“坐好?!?p> 袁子瀟便笑,比著紫琴,也算是端坐好。
“靜心凝神,調(diào)理內(nèi)息?!?p> 徐禮淡淡出聲,隨即長吐出一口濁氣。
呼~
弟子們便跟著吐氣。
“放空五感,感應周身。”
“元氣無定形定蹤,卻自有靈動之意,如絲如縷,飄蕩天地之間,與昊元生靈相契合,島上元氣豐沛,極利于感知,此事不難,忌在浮躁?!?p> 伴著徐禮話語,院中有幾名弟子臉上悄然浮現(xiàn)笑容。
北院弟子雖然都無一竅修為,但感應元氣乃至納元,定然是有人早已試過的。
不久,院中又響起一聲帶著欣喜的低語——“有了!”
乃是一初次感應弟子激動之下難以自抑發(fā)出。
緊接著又有數(shù)道相似的聲音。
感應元氣本就不是件難事,現(xiàn)在有了人指導,又有足夠豐沛的元氣,速度快些,本就正常。
“戚?!痹訛t卻是翻了個大白眼。
前面那人說的話,他老爹請的那幾個老頭也說過,說什么感應很容易,是人都行,神識也是是人都有,他就從來沒感到過什么元氣,也沒開過什么神識。
自己不是人?袁子瀟時常這么想。
大好光陰絕不可在此浪費!
他心中念頭急轉(zhuǎn),忽然瞥到自己身上衣服,眼睛便是一亮。
“我有事!”他舉起手,一聲大喊。
原本有些哄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下來。
“什么事?”徐禮瞇著眼笑。
“換衣服!”
“去?!?p> 袁子瀟利索站起,看了眼紫琴,卻發(fā)現(xiàn)后者閉眼微笑著。
看來大哥也是受不了,睡著了。
袁子瀟想著,點點頭,越發(fā)覺得自己做法正確,怕打擾紫琴,他故意走得很輕,出了院子,就撒開腿狂奔。
“弟子與管事服飾皆要按宗門要求,這是宗門規(guī)定……”徐禮說著,卻見前方又舉起一只手,伴著紫色的袖子。
“換衣服?!?p> “去。”
……
袁子瀟一路狂奔,穿過環(huán)繞著島中心的密林,竟直接跑到了島東邊石岸。
石岸延出很長,他四下望望,找了最干凈的一塊地方,仰面躺下。
“修元?拉倒吧?!?p> 袁子瀟伸直了雙腿,瞇眼看著前方,天空湛藍,配上幾大團白云和海水,海闊天高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在。
他想吟詩,卻又想到了紫琴,后悔怎么沒把紫琴喊過來到這里陪自己睡覺。
他嘆了口氣,剛閉上眼,便聽到些聲響。
他以為是紫琴,立刻起身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袁子瀟大感失望,立刻躺了回去。
踏,踏,踏。
伴著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男子已然走近。
袁子瀟閉著眼,聽到一串柔和帶笑的聲音。
“想不到今日有事耽擱了些,地方就被人占去了?!?p> 男子聲音如和煦春風一般,寥寥數(shù)語,便令人感到溫暖舒適。
袁子瀟不由得睜開眼,翻起身,卻見那男子已轉(zhuǎn)身往別處去,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回來!”
“哦?”那男子轉(zhuǎn)過頭,面上笑容亦給人親近自然之感。
袁子瀟頭一次覺得被人盯著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站了起來。
“我說怎么就這里這么干凈,既然是你的,我換個地方?!闭f著,他就往后退了幾大步,再坐下。
“好?!蹦凶游⑿c頭,轉(zhuǎn)過身,走到袁子瀟原先躺的地方,從背上解下一個大布包,放到地上。
他將布包打開,里面是一個小方桌子,一疊白紙,幾個圓筒。
袁子瀟就在一旁看著,打量起男子,他發(fā)現(xiàn)這男人雖不怎么年輕,下巴還留著長長的胡須,卻是有著說不出的風韻,很白,很帥,與自己的帥不一樣,是一種灑脫而不失沉穩(wěn)的帥,自己帥得比較張揚。
俊小伙與帥大叔,袁子瀟這么想著,點點頭。
男子一身青色衣衫,頭發(fā)是簡單束起,笑容柔和溫暖,一舉一動都有一股獨特氣質(zhì),讓袁子瀟覺得很熟悉。
只見男子取出一塊黑色的鎮(zhèn)紙將白紙壓住,擺好硯墨,打開圓筒,取出一只毛筆,還未沾墨,就聽到袁子瀟怪叫了一聲。
“你是教書的???”
看到筆墨,袁子瀟就明白了為什么對男子氣質(zhì)很熟悉,袁富給他請過的那些教書先生身上也有,袁貴說這叫儒雅,還有書卷氣,他卻是嗤之以鼻,因為那些儒雅的男人只會教他念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
男子看著袁子瀟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笑著搖頭,同時為筆上墨。
“我不教書,只畫畫?!?p> “畫畫?”袁子瀟不懂畫,卻也松了口氣?!安皇墙虝木秃??!?p> “怎么,你討厭教書的?”男子坐得筆直,悠然落筆。
袁子瀟冷笑一聲:“討厭,無趣不說,還一個個自稱老師,卻沒有老師的樣子。”
“哦?老師該是什么樣子?”
“額?!痹訛t也有些奇怪自己為什么會說這話?!胺凑皇潜莆易顣硶??!?p> “看來你是不喜歡被管著,難怪會在別人修元的時候跑到這里。”
“你怎么知道?”
“島上無非就是新來弟子和管事弟子,沒有修為的管事弟子只有一個,卻不是你,還要想么?”
“嘿嘿?!痹訛t笑著躺下去。“反正也學不會,還不如來這里看看風景?!?p> “嗯,這想法倒是不錯?!蹦凶虞p輕點頭,抬首看了眼碧海藍天,面上是怡然表情:“常人只道修元好,卻無視這大好風光,實在可惜?!?p> 袁子瀟一咧嘴:“我只是不想修元而已,沒那么多感慨。”
男子卻似沒聽到一般,伸出手朝前方虛空點了點,笑道:“世上無非有兩種景,人間景和自然景,人間景太雜,太小氣,難看懂,看多了就累,自然景卻不同,純粹,大度,總是明明白白的展現(xiàn)在你眼前,讓人輕松高興,如這天,如這海,二者博而又廣,人在其間何其渺小,可自然不以人為小,大方的把云動水翻展示出來,何其美也,何其無私也,世人卻空以自己為大,不懂自然,錯失許多良辰,殊不知,唯有虛心,方可見萬物真顏?!?p> 袁子瀟斜眼看了看極遠處天海相交一線,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同,隨口問了句:“那我兩不就是懂自然嗎?”
“你懂,我不行?!蹦凶有α司?,落筆開始作畫,不再言語。
“嘿嘿?!痹訛t閉上眼,笑著享受陽光和海風。
不多時,他聽到放筆的聲音,按捺不住好奇,翻過身去看男子畫的畫。
簡單的黑白兩色,畫的是眼前石岸天海之景,畫面極和諧,似是一筆而成,毫無棱角尖銳之感。
“咦?”袁子瀟跑過去,指著畫,問道:“這不是我嗎?”
他所指之處,是畫上石岸,岸上有一小人,躺姿瀟灑,就是袁子瀟自己。
“是?!?p> “那這個……”袁子瀟手指往下移了幾寸,有些疑惑的看著畫,突然回頭望了望,然后眼睛便一下亮了起來,手也往桌上抓去,想要拿畫。
男子卻先一步按到那畫,讓袁子瀟無法得逞。
“想要?”
“嗯嗯。”袁子瀟忙點頭,嘿嘿笑起來,搓著手。
“給你不難,幫我做件事情。”
“盡管說?!痹訛t盯著畫,答應得干脆。
男子笑著搖搖頭,抽出張紙,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這是一道謎題,幫我解開,畫自然就歸你。”說著,他把紙遞給袁子瀟。
后者接過一看,卻是直接愣住了。
“怎么?”
“這寫的什么?”袁子瀟把紙送回到男子面前,臉上是大寫的懵。
男子打量著袁子瀟,看他面上茫然完全不似假裝,微皺了皺眉。
“你,不識字?”
“對啊。”袁子瀟翻了個白眼,供認不諱,對自己是個文盲這件事沒有感到絲毫羞愧。
男子又皺了皺眉,然后笑了。
“不妨事,藏經(jīng)樓內(nèi)有的是不需你識字的圖畫典籍?!?p> “答不答應?”男子看了看桌上畫,問道。
“答應!”袁子瀟突然覺得男子那溫暖笑容很可惡,一咬牙,收回紙。
“給你十天時間,解出了就去島中心西邊院子找我,報上林拙的名號?!?p> “你也要把畫給我留著!”
“這是自然?!?p> 袁子瀟點點頭,轉(zhuǎn)身跑開。
男子笑容不變,提筆沾墨,突的,右手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