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有些昏睡的小二被這一聲冷哼嚇了一跳,當即睡意全無。
順著聲音,眾人將目光轉(zhuǎn)向女子身后,卻見是一名老態(tài)龍鐘的老者抱著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年走進門來。
掌柜的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門口,朝著店小二使了使眼色后,又接著盤弄賬目,并沒有打算親自迎接的意思。
“兩位客官一路勞頓,快快里邊請?!?p> 店小二心領神會,立馬換上笑臉走到門口,熱情迎接女子和林伯。
許是林伯那一聲冷哼起到了震懾作用,其它幾桌客人都不敢再肆無忌憚地盯著女子看,但仍有些膽大的偷眼斜瞄。
林伯抱著少年和女子緩步走進客棧,用森寒的目光掃了掃那些人,倒也沒有再說什么。
“兩位客官,是用飯呢?還是住店?”
店小二哈著腰笑臉相問。
“掌柜的,去把吳管事叫來?!?p> 林伯沒有理會店小二,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正在忙碌的掌柜。
賬臺里,掌柜的本來在提筆記賬,聽到林伯這句話后,身子沒由來一震,急匆匆放下手中的事,來到林伯面前,恭恭敬敬行一禮問道:“敢問您找吳管事有什么事嗎?”
掌柜此刻的態(tài)度,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眾人都能看得出,掌柜之所以有如此變化,與林伯口中的吳管事大有關系。
“告訴吳管事一個字,‘落’,莫要多問。”
林伯皺皺眉,語氣有些不悅。
“是是是,您稍等,我這就去通稟?!?p> 掌柜的滿頭大汗,在三生客棧做了十余年掌柜,他并不知道這家客棧背后有著什么樣的存在,但他清楚,那吳管事可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人物,一般人絕不敢招惹。
這老者指名要見吳管事,其中的名堂恐怕不簡單,他一個小小的掌柜自然不敢再多事。
客棧后院,一間小屋裝飾的極其奢華,里面的桌椅全部由南國紅香木制作而成。
此刻,一名中年人坐在桌前,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書籍,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古文字。
中年雙眼微閉,眉宇間滿是疲憊之色,他抬起手,揉著有些脹痛的腦袋。
噔,噔,噔,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中年猛然睜開雙眼,輕喝道:“誰?”
“吳管事,是我?!?p> 屋外響起掌柜的聲音,語氣間帶著些怯怕。
“何事?”
吳管事冷冷問道,平日里,他不喜歡有人打擾,尤其是在晚上。
“吳管事,客棧來了位客人,指名要見您?!?p>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么人?”
“小的不知,他只讓我告訴您一個字?!?p> “嗯?”吳管事沉默片刻,問道,“什么字?”
“落。”
“什么?”
不知為何,吳管事聽到這個字,噌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臉上略帶幾分惶恐。
“快,你先去,將客人帶到天字一號客房,備好酒菜,最好的酒菜,我馬上就來。”
“是?!?p> 掌柜的聽完吳管事的話,渾身冷汗層層,吳管事一向沉穩(wěn)如山,他從未見到過他如此失態(tài)。
然而,真正令掌柜的驚異的并非吳管事的反應,而是那間天字一號房。
掌柜的在三生客棧待了十余年,從未見天字一號房開放過,更確切的講,至今為止,掌柜的還從未踏進過天字一號房。
那間天字一號房一直以來都關閉著,平日里由吳管事親自打掃照看,掌柜來三生客棧的十余年間,來往歇腳之人多如牛毛,其中不乏達官顯貴世家貴賓,但還從來沒有人能夠住進去過。
現(xiàn)在,吳管事居然吩咐讓來人住天字一號房,那么來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掌柜的已經(jīng)不敢再往下想,他三步并作兩步,匆匆離開了后院。
“兩位大人,請先到天字一號房歇息,吳管事隨后就到?!?p> 掌柜的來到林伯面前,彎腰躬身,畢恭畢敬,生怕引起林伯半點不滿意。
“小姐,先上樓歇息吧!”
林伯點點頭,對著女子說道。
“好。”
女子頷首,和林伯跟著掌柜的往二樓走去。
目送著女子和林伯上樓,客棧里用飯的幾個客人才收回目光。
“剛才那女子是何人?當真生的麗質(zhì)。”
其中一人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神情有些回味。
“不知道,不過你最好還是別去招惹那兩人,我聽父親說過,這家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可不簡單,他們能住進那里,身份必然非同一般?!?p> 另一人接過話說道。
“不錯,這家客??刹皇菍こ5目蜅?,二十年前的事想必各位也有所耳聞?!?p> 又一人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的說道。
此人話一出,其他幾人皆盡沉默了下來,二十年前的事,幾乎傳遍了整個玄云域,他們?nèi)绾文懿恢獣浴?p> 二十年前,發(fā)生了一起震驚整個玄云域的滅門慘案,玄云五大古世家之一的孫家,滿門上百口一夜之間盡數(shù)被屠,無一幸存。
孫氏一族身為古世家,傳承千年,底蘊雄厚,族內(nèi)高手不計其數(shù),乃玄云域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
孫家滅門,舉世皆驚,卻無人知曉是何人所為,只聽傳聞孫家滅門之夜,一群黑衣人飛天遁地,手段通玄,短短一盞茶功夫,孫氏一族便灰飛煙滅。
玄云四方,揮手屠滅一方古世家著實駭人聽聞,有人想要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番查探,并未發(fā)現(xiàn)這股神秘勢力的來歷,但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處地方——三生客棧!
經(jīng)此一事,三生客棧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無人膽敢輕易招惹。
天字一號房,掌柜的將林伯帶到門口,告退一聲下了樓,沒有吳管事授命,他不敢進入這間極其特殊的客房。
女子推門走進天字一號房,眼前的場景讓她如水的眸子里閃過一抹驚艷。
對門處,設一扇屏風,屏畫百鳥朝鳳,神鳳展翅,昂頭鳴叫,眾鳥匍匐四周,瞻慕仰望,如行跪拜之禮。
跨過屏風,一道珍珠簾幕垂擋,閃閃奪目,女子繞過屏風,伸手掀開珍珠簾幕走進內(nèi)房,內(nèi)房之中,一方圓桌居中擺放,細細觀察,竟是極其珍貴的紫檀木材質(zhì),對窗處,置放著梳妝臺具,香木梳,青銅鏡,胭脂水粉樣樣俱全,靠墻之地,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被褥嶄新,一塵不染。
天字一號房,光從細節(jié)布局來看,就絕非一般的客??头?。
“林伯,把他放到床上吧?!?p> 女子轉(zhuǎn)身,看了看林伯懷里的少年。
“小姐,這床是給你就寢用的?!?p> 林伯掃了一眼渾身臟兮兮的少年,搖頭哭笑不得。
“無妨,先讓給他吧,昏厥在冰天雪地里,若再不保暖一下,他會承受不住的?!?p> “這……唉,好吧!”
林伯嘆息一聲,拗不過女子,只得將少年放到舒適的床上,為他蓋好被子。
“屬下吳承明求見?!?p> 不多時,一道敬畏的聲音傳進屋來。
“進來吧!”
林伯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前,放下手中的水杯說道。
嘎吱,吳管事輕輕推開屋門,走進屋后又順手關上屋門。
邁著碎步,快步繞過屏風撥開珍珠簾幕走進內(nèi)房,當見到林伯的一瞬,吳管事連忙單膝跪地,俯首道:“屬下不知管家駕臨,還望恕罪?!?p> “起來吧!”
此刻,林伯端坐著,身上充滿了威嚴,先前的慈祥和藹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
吳管事起身,彎腰低頭立在一旁,神色恭敬之極,面前的老者,他只見過一次,那還是在二十年前,但就是那一次,讓他終身難忘。
“此番老夫出山,是要前往天唐,今晚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會動身,找你來主要有兩件事,至于是哪兩件事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林伯不緩不慢的說道。
“屬下明白?!?p> 吳管事誠惶誠恐,連忙應道,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眼力和靈慧,林伯雖未明說是哪兩件事,但他卻能夠猜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