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帳中走出的忽利臺,看到站在一旁的蕭冉像過篩子一樣瑟瑟打抖,感到好生奇怪。
心說這個郡主帶來的隨從莫不是吃了兔子膽,怎么像個剛出生的羊羔子那樣抖得站不?。孔约抑魅硕忌像R了,他還在那里等什么?等著主人的鞭子嗎?
可礙于郡主的面子,他只是發(fā)出了“嗯”的一聲后,便不再說話了。
可這“嗯”的一聲,對蕭冉來說,卻是心跳加劇。
一個狼兵舉著火把靠近蕭冉?;鸢咽莿游镉椭龀傻模紵龝r不時地有火星濺落。
蕭冉被這火把照亮,趕緊把頭低下來,唯恐被那些人看出自己與西胡人有異的面孔。
自己現(xiàn)在的穿著雖是狼兵的打扮,可如果細看,自己這張東土人的面孔卻是瞞不過去的。想到這里,蕭冉干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反正也站不穩(wěn),不如就跪著吧。
忽利臺看到蕭冉跪下了,只想著這這郡主隨從只是在參拜自己,便不在意了,轉頭與已經(jīng)上馬的郡主說道:“郡主殿下,我忽利臺言而有信,若是郡主答應了,就是這片草原最富有的人。”
郡主這時候根本就沒在意忽利臺說的是什么,她只是看向跪著的蕭冉,納悶他這是在做什么?難道是被忽利臺嚇的?
果然是沒出息的東西,只是見了忽利臺這等人便嚇得跪下了,若是見到我西胡二十萬狼兵征戰(zhàn)時的氣勢,還不得把那顆腦袋鉆到土里去啊。
“扎木合,把那沒出息的狗東西帶到馬上去。”郡主厲聲喊道。
接著,郡主又對著忽利臺說道:“忽利臺,你所說之事,待我問過我家狼主再說?!?p> 忽利臺看到扎木合像是扛一只死羊一樣把那個狼兵扛到馬背上,心說這個郡主的手下如果都是這等慫蛋,西邊那片草原和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的郡主早晚都會是自己的。
想到這里,忽利臺說道:“銀鈴郡主,只是你要早點和你家狼主說。我那五萬狼崽子可是每天都靠著摔跤打發(fā)日子的。”
蕭冉已經(jīng)晃晃悠悠的坐在馬背上了,這時候,他聽到郡主說道:“忽利臺領主,若是您覺得那五萬狼崽子沒事可做,草原上有著數(shù)不清的豺犬,若是少了那么幾只,我們的羊兒也可多幾只?!?p> 蕭冉苦笑了一下,心說忽利臺的五萬狼兵就這么點本事嗎?郡主你是在糟蹋他啊。
“還有,我家狼主自是你的狼主。難道你忘了黑河盟誓了嗎?”說完,郡主揮起一鞭打在獅子照的屁股上。
挨了一鞭的獅子照掉頭便向夜色中奔去------
蕭冉趕緊催馬跟上,不過,在馬兒離開那座大帳前,蕭冉看了一眼忽利臺?;鸢训墓饬料?,忽利臺面無表情,穩(wěn)如泰山。
此人比那花木貍卻是要陰險。蕭冉這么想著,馬兒已沖進無邊黑幕。
------
回到老秀才和獨臂漢子藏身的那處山坡后時,東方已現(xiàn)晨曦。同樣是一夜未睡的老秀才和獨臂漢子看到他們回來,臉上都是一副釋然的樣子。
但看到郡主那冷冰冰的臉色,兩個人都看向了還坐在馬背上蕭冉。
已在馬背上堅持了大半夜的蕭冉只對著他倆說出“幫我”兩字,便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
栽下馬背的蕭冉并沒有暈過去,獨臂漢子攬住自己,并把自己放在草地上時,蕭冉感覺自己是清醒的。
只是,這種清醒的感覺是那么不自然,好似在虛空中一般。蕭冉仰面朝天,看到流星無數(shù),夜空中,一位騎馬將軍白袍飄舞,身邊一位美麗女子含笑而視。
仔細看去,那將軍英氣勃勃、面色沉毅,卻是一位中年將領。將軍腰間佩有一刀,再一細看,赫然竟是斬馬。
那女子英姿颯爽,白裘裹身,卻像極了郡主。
只是,那兩人雖騎在馬上,卻不快行,只是看著蕭冉,眼里溫情似水,像要把人心化了一般。蕭冉正待呼喊,卻見那二人相視一笑,飄然遠去------
流星消失,一位黑臉漢子手中竟是一架玩具般的望遠鏡-------
蕭冉斷定自己是在做夢,只是這個夢亂極了。
“公子的燒似是退了?!?p> “小將爺算是又撿回了一條命?!?p> 似睡似醒的蕭冉聽到這兩句話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冉醒了。睜開眼的那一刻,一片通透藍天在上,白云如羊群。
蕭冉雖然沒有動彈,卻感覺身上無比輕松,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就是連小臂處的箭傷,此時也不是那么疼了。
“公子,你總算是醒了?!崩闲悴诺哪槼霈F(xiàn)在眼前。
“什么時候了?”蕭冉作勢要坐起來。
獨臂漢子扶了他一把,說道:“小將爺,可還記得你是誰?”
蕭冉臉上一陣抽搐,心說我如果說我忘了,是不是又要挨打?
“李將軍,我父生前可是穿白袍?”蕭冉笑著問道。
“大將軍常以白袍覆身,騎赤錐馬------”
蕭冉不等獨臂漢子說完,便又看向老秀才,問道:“我娘可是和那郡主有幾分相似?”
老秀才聽到蕭冉的話,兩行老淚頓時流了下來?!肮?,可是想你那娘親了嗎?”
蕭冉抬頭望天,淚眼朦朧。
銀鈴郡主靠著一塊巨石此時睡得正沉。
一夜沒有合眼,既要幫著老秀才救那個兔子膽的蕭冉,又在心里害怕這個兔子膽死了。
那家伙一夜胡言亂語著實讓人害怕,只是他迷糊中呼喊爹爹和娘親的時候,自己怎么會無端心酸流淚?
直到老秀才說燒總算是退了的時候,郡主才帶著一絲酸楚和衣而臥。只是,這時候天已大亮,山中的鳥兒也啾啾有聲了。
“公子,若不是郡主急中生智,將你置于兩馬之間,用那馬兒的體溫暖你,恐怕你------”老秀才昨夜看到蕭冉的樣子,已知道他是在發(fā)燒。
只是手中藥品有限,山中又缺少發(fā)暖的物件,一時間竟手足無措,只是把自己身上爛如漁網(wǎng)的衣衫蓋在蕭冉身上。
沒曾想,此舉倒是啟發(fā)了郡主。她讓扎木合牽過獅子照和追風,讓兩匹馬緊挨著臥下后,又將蕭冉放在兩馬的馬腹之上,再蓋上扎木合快速剝下的兩張羊皮。就這樣,生生地將身體已是涼透了的蕭冉暖了過來。
兩匹馬的體溫如兩只火爐,不但讓蕭冉不再發(fā)抖,還出了一身透汗。出過汗后,蕭冉的燒便退去了。
那狼兵使用的獠牙箭鏃雖是帶毒,可畢竟不是那種見血封喉的毒藥,傷人后,只要救治及時,還是能撿回一條命的。
況且,蕭冉還吃下一物。
“公子,可還記得那頭斷角老牛?”老秀才手里托著一個黑黃色的圓物。
蕭冉想起那頭拉著一架破車的老牛。只是,把顧老二送到陰山后,它便死了。
“此物正是從它腹中取出,名喚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