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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閑人

第三十七章 一條人命

上品閑人 蜀山1288 2039 2019-06-19 19:17:09

  第二天午后,官府來了很多人,有捕頭,仵作,地方的戶長,寧二的尸體就曬在太陽下面,圍了很多人觀看。

  武朝律法嚴厲,雖說世道不寧,但出了人命官府還是很重視。衙門的人足足折騰了一天,才得出結(jié)論,寧二是被人背后用重物猛擊頭部致死,兇器就是尸體旁的半塊磚頭。

  之后便是調(diào)查走訪,一切和寧二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被叫去詢問,寧放也不例外,寧二租種了他家的田,捕頭李康仔細詢問了寧放一番,沒發(fā)現(xiàn)什么,才讓他回去。

  李康坐在任店喝酒,心里在暗暗地思索著,寧二死的地方就在任店附近,來往任店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沉吟著,搖搖頭。

  在古代那種條件下,破案非常困難,只能通過蛛絲馬跡推理,調(diào)查走訪,李康是老捕頭了,仍然感到棘手。想了想,李康悄悄叫過一個新來的衙役,讓他扮作流浪漢蹲守在任店,慢慢打聽。

  之后,李康就回去了。

  寧二只有一個年邁的老母親,求告無路,這事兒過不了多久就會不了了之了。

  隔日午后,寧二的老母親來到寧家,央求寧放繼續(xù)租田給她,如果沒了田,她只有餓死了。

  寧放答應(yīng)了。

  是夜,寧放又被噩夢驚醒,出了一身冷汗,再也睡意全無,他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走到院子里坐下。

  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無意殺了人,一閉上眼就是那血糊糊的一幕,殺人后的瞬間,寧放也酒醒了一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來的。

  這幾天,寧放都呆在屋里出神,李冶察覺了異常,以為是他受了風寒,并未在意。

  這世上,沒人天生是惡人,寧放雖然吃喝嫖賭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卻從未干過傷天害理的事,可現(xiàn)在他手上沾染了一條生命。

  一條生命因他而死。

  春夜寂靜,菜園里蟲聲唧唧,寧放聽到了春蟲叫聲,陡然一陣振奮,寧二和姚五一樣都是潑皮無賴,該殺。

  這件兇案也使任店受到了影響,官府開始清查店外面終年不斷的流浪漢,問明情況,或者送回原籍,或者送到安濟坊。

  寧放仍舊和原來一樣隔三差五去任店喝酒,他清楚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人起疑心。如果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殺個無賴屁事沒有,可是寧放雖然頂著落魄富二代頭銜,空有其表,連個無賴姚五都可以在他頭上拉屎。

  喝茶斗蛐蛐,去蘇園聽曲兒,偶爾去白山棋院看看赫老夫子,在旁人眼里,寧放和以前并沒有兩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舅舅趙秀才再未來當說客,姚五也未見動靜,一切似乎都平靜下來了。

  ———

  這日飯后,寧放信步走出來,向河邊渡口走去。

  驚蟄過后,天氣變暖,更多的城里人去城外踏青放風箏,渡口哪里人來人往,幾乎天天都很熱鬧。

  到了哪里,寧放看見柳樹下圍著一堆人,一個滿面虬須的中年漢子正在說書,他走過去,那個中年漢子猛地抬頭向他看來,四目相對,寧放頓時感覺后背一涼,潛意識感覺到哪里不對,本能地躲開。

  那人盯著寧放看了一眼,又繼續(xù)說書,寧放心驚肉跳,不敢再呆,慌忙回去了。

  李冶在院子里干活,好奇地問道:“公子,你臉色不好,怎么啦?”

  “哦,有點不舒服”寧放擺擺手不愿多說:“給我倒杯茶?!?p>  李冶倒了茶,寧放關(guān)上院門,坐在院子里,腦子里一片空白,努力回憶那晚的情景,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公子,官府明日發(fā)放賑災(zāi)物資,衙門貼告示了,家家都有,你明天去領(lǐng)吧?!?p>  “哦,只怕又是些破衣爛被。”

  “爛了回來縫縫補補還能用,公子記著去哦,別忘了?!?p>  李冶叮囑了幾句,忙去了。往年這種事都是她去,但她明天答應(yīng)了人家雜活,只得讓寧放去。

  冬天那場雪災(zāi)后,官府只是組織了半個月施粥活動,現(xiàn)在衙門才正式發(fā)放賑災(zāi)物資,正是春耕時,不外乎農(nóng)具棉衣棉被之類,聊勝于無。

  次日,寧放起來,梳洗畢吃過早點,就出了門,反正閑著無事,去看看也罷。

  賑災(zāi)物資發(fā)放的地點在西門里府前街上,旁邊就是清風樓,等寧放出門一看,街上人流滾滾,涌向哪里。

  武朝設(shè)有安濟坊和教濟司專門負責災(zāi)荒年賑災(zāi),安濟坊由地方府縣自己出錢糧承辦,而教濟司則是朝廷撥發(fā)賑災(zāi)物資。表面上災(zāi)荒年有這兩種機構(gòu),災(zāi)民可以不用擔心饑荒,但實際上人浮于事,賑災(zāi)物資層層盤剝,到了災(zāi)民手里十之一二,已是盡人皆知。

  雖說這種賑災(zāi)也是走走形式,但對沿河兩岸的菜農(nóng)來說,卻意義重大,即便是一件棉衣也讓菜農(nóng)歡喜半日。

  趙宛兒在人群里向?qū)幏耪辛苏惺郑退镌谝黄?,趕緊跑開了。

  寧放隨著人流到了賑災(zāi)的棚子前面,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發(fā)放的物資基本都是農(nóng)具和棉衣棉被香皂舊衣之類的東西。

  這些東西寧放自然瞧不上眼,看著時間還早便去旁邊的清風樓要了一壺酒,坐著慢慢喝,一面看著賑災(zāi)的人群。

  半壺酒下去,肚子里暖和起來了,外面走進來一個滿面虬須的漢子,在門口停下,打起快板張口說起書來。

  寧放頓時一驚,這人正是那日在河邊渡口所見的說書人,只覺得身上在慢慢冰冷,低下頭去。

  虬須漢子低頭打板,并未看里面,寧放卻如坐針氈,悄悄地溜走了。

  晚上李冶回來,聽到寧放沒有領(lǐng)賑災(zāi)物資,頭一回生氣了,埋怨了半天,寧放理虧,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回屋里去了。

  天黑后,寧家小院籠罩在了夜幕中,街上已經(jīng)宵禁了,四周靜悄悄地,忙碌了一天的農(nóng)戶早早睡覺了,李冶在院子里察看了一遍,也回去睡覺了。

  寧放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睡意全無,那個虬須漢子不像是跑江湖賣藝的,也不是西城這一帶的人。

  他只能拼命回想那天晚上殺寧二的情景,可是想破腦仁,也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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