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集 又見胡濙
豆腐西施又道：“我看她懷著孩子，有點擔心，正好我認得個穩(wěn)婆（接生婆）家，便帶了她去，還沒進門，她便小產(chǎn)了.”
到了白日里也黑暗的房內(nèi)幾個人七手八腳幫著把如意放在床上。
穩(wěn)婆道對小舍道：“夫人主要是腎氣不足，沖任不固所致，再加上舟車勞頓，我給你開個方子，先吃個幾天再說?！?p> 小舍千恩萬謝，給她不少銀子，送了她走便去配藥，白梅道：“藥鋪的掌柜是我舅舅，我?guī)У哪闳??！?p> 小舍急匆匆的走在前頭，豆腐西施腆著肚皮走得直喘，她道：“你也不要急，這孩子與你緣分還不到，該來的自然會來，就像我肚皮里的，你不想讓他來吧，趕也趕不走，這前世的冤家是報恩，是報仇，來就來吧.”
小舍聽她說話的樣子有幾分可憐，便放慢了腳步，但也找不到什么話安慰她：“我這次去無錫~”，他想說看見花郎了，但怕傷她心，就打住沒說。
豆腐西施知道了他想說什么，嘆了口氣道：“那個禽獸，我已把他忘了，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有報是遲早的是，這種人早晚會遭報應(yīng)的！”
小舍配了藥，藥鋪掌柜死活不要他付賬。他拿著藥剛進門，岳父岳母拎著雞鴨魚也跟著進來。一家人圍著如意一直忙到天黑，終于有些停息。
小舍道：“我剛才碰到朱捕頭，叫他在鄉(xiāng)下找個丫鬟來幫忙，一則可以服侍如意，二來也可以照顧母親.”
丈母娘道：“本來我與你丈人打算帶如意回去一些時候，讓她在鄉(xiāng)下養(yǎng)養(yǎng)身子，即然姑爺有了好按排，也好，省得你兩頭跑了.”
如意喝了點湯藥迷迷糊糊睡了，眾人都散了。
晚上小舍衣服也沒脫，躺在如意身邊。月光透過窗格抹在她臉上，細膩的皮膚，沒有一絲血色，閉著眼睛，低垂的睫毛掩蓋著眼瞼，額上細細的絨毛和下巴的紅痣都十分清晰。
如意只有十五歲，應(yīng)該是如花似玉，豆蔻年華，小舍覺得她之所以再次小產(chǎn)，一定是因為上次跳河救他而落下的病根。
他心中既難過又內(nèi)疚，一種透心的冰冷繚繞而起，是自已欠她太多了。如意呻吟著，說疼得厲害.
他喂了些湯藥，摟住她的頸部，用手輕輕替她揉著肩膀.揉著揉著，自己也有些迷糊了他努力的撐開眼睛，手卻不聽使喚。
云綺小丫頭不知道從那跑出來，笑道:“哥哥，嫂子都睡著了，你別把她弄醒了，不如我們出去騎馬吧！“說罷，伸出細嫰的十個手指把他拽下床去.
小舍拼命掙脫，那云綺更調(diào)皮了，撲上來就往他懷里拱，那腦袋埋進了他的肩膀......如意見了臉色刷白，柳眉倒豎，耳光便過來~~.
小舍一驚，醒了，見妻子呼吸上下起伏著，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云.知道方才是做夢，索性不睡了，去院內(nèi)抓了只老母雞，宰了拔了毛，到河邊去洗.
東邊剛一抹亮，清澈的河水泛著白光.對面的石臺階上一中年女人正在洗菜，見小舍笨手笨腳的樣子，便過來幫忙.
這女人小舍認識，是王秀才家的女傭，小舍道:“李嫂也起得這般早？“
“東家大爺少爺都回來祭祖，我早點做好了家里的事，一會兒就過去幫忙。“
小舍討得消息，用完早膳，服侍如意完畢，便去王宅拜訪.王宅在縣衙東面，不愧是貴族府邸，門樓高聳，朱紅大門，鎏金的門釘，一對白玉石獅高大威猛。
門子帶著小舍過了一條長長的回廊，便到王府的客堂.落地長窗開著，小舍探得自己的老上司父子倆正在喝早茶聊天，便行了個大禮。
“老弟，現(xiàn)在是欽差大臣邊上的紅人，請坐，請坐。“王千戶又是握手又是讓座的，異常熱情。
王知縣撫了一下山羊胡子道:“可不是，[神捕張小舍]的名聲，連朝廷都知道了，前兩天錦衣衛(wèi)指揮使紀綱還問起我呢.“
小舍急忙又拜:“我張小舍的今日，全是兩位大人給的。“
一聲輕咳，從客廳后門進來個中年人，一身便服，手里托著把茶壺，看樣子剛從后院散步回來，小舍認出是戶科都給事中胡濙.是朝廷重臣，頗受皇帝的青睞，并委于特殊使命。
胡濙三十出頭，寬闊的額頭已有些皺紋，雙目卻異常地明亮，下巴和王氏爺倆一樣留著山羊胡子，他從堂后進來.
小舍便直立起來行了個大禮:“小人張小舍叩見給事中胡大人！“給事中相當于后世的顧問。
胡濙撫了下胡子道:“以前聽王千戶介紹過，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p> 王千戶道:“胡大人待人寬厚，德高望重，聲名遠播，賢弟好好的學著?！?p> 胡濙道:“告訴你們個趣事，我剛生出來時一頭白發(fā)，直到周歲才變成黑發(fā)。“
王老爺?shù)?“奇人奇相，奇相有奇命，難怪胡大人連陛下都如此倚重他。“
胡濙又道:“微臣一天上早朝，跪著承接圣旨，起立時那衣帶鬼使神差掉了，怎么辦呢?趕緊向皇上叩頭謝罪，系好腰帶。引得滿朝百官大笑不止，連皇上也笑出眼淚水來.“
“我聽鄭公公說過，胡大人當時挺從容的，連御史也無法糾劾他“王千戶笑道。
王千戶見小舍一人坐著尷尬，便換個話題問道:“弟妹身體可好，什么時候請我們吃滿月酒?！?p> 這話一下觸痛了小舍的心，他支唔了半天，就說了個:“還行吧?！?p> 王千戶叫傭人拿來一把牛角梳:“這次去福州也沒帶什么，這算給弟妹的小禮品吧?！?p> 角梳用水牛角制的，色澤瑩亮，光潤如鏡，還用漆畫著千樹桃花一草庵圖。
胡濙道:“福州人手真靈巧，看那脫胎漆器的花瓶，從選料、塑胎、髹飾至成品，每件成品都要經(jīng)過幾十道、甚至上百道工序，“
“是啊，做好了陰干也需要幾個月，只是他們講的方言聽不懂.“
胡濙道:“你們蘇州也有人在那做生意.“
小舍聽得上心了，便隨囗道:“有沒有個耳垂上有顆紅痣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