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所有愛情都是定量有限的,只有那么多,消耗得太快,也就會很快失去。
那個人把愛注進點滴細水長流的時光,就像是對那些唯美時光的虔誠信仰。
葉之章,就是天生的信徒。
世界上沒有不計回報的愛情這句話是出自哪里不太記得。但葉之章對夢晚的情感純粹到他從未覺得自己付出過,為夢晚做的那些事才是他以為真正的意義所在。
如果真要說他從夢晚那索取了什么,那就是他從夢晚那里竊取的幸福。
周日一整天,葉之章都在教室給夢晚補課,她最近落下的功課太多,別說提高,想要維持原來的成績怕是都很困難,好在夢晚自己也意識到了危機。
當一個人在危機面前開始有自救意識,一切都為時不晚。太多旁觀者良苦用心的勸解和挽救措施沒有用,只是因為當事人還不明白。
這個周一開始,距離期末考試就還有兩周了,教室里緊張的氣氛從早讀開始就濃重起來,60個學生的翻書聲和朗讀聲聽起來就好像上戰(zhàn)場前開啟的擂鼓,此起彼伏、振奮人心。
不過這大多是因為同學們都知道,前方不遠處,老師正拿著教棍等著那些落后的同學,班級名次下降1名2個教棍,年級名次下降3名1個教棍,事實結(jié)果證明,這個計數(shù)規(guī)則非常合理,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
早讀課后,又該檢查作業(yè)了,夢晚還是從前排第一個同學挨個檢查,走到序堂身邊,不帶任何情緒的說了兩個字。
“作業(yè)。”
序堂從書桌里找出來就把整個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
既沒有像之前湊上前去諂媚,也沒有像后來跟夢晚生氣時把臉瞥過窗外去。
夢晚認真的在他的作業(yè)右上角寫了A+,擺回他桌面正中間。
序堂看著眼前作業(yè)本上的A+,心里五味雜陳。
欣喜夢晚的突然的示好、歉疚自己幼稚的故意惡整、難過這是不是代表夢晚徹底跟他沒關(guān)系了。
“抬頭?!眽敉硗蝗粚π蛱谜f。
序堂還沒從A+的思考中恢復(fù)過來,夢晚舉起手中的筆。
“小紅花不要了?”
說著夢晚用手抬著序堂的下巴,在額頭上畫起了序堂每天吵著要夢晚畫的小紅花。
那個動作,紅了序堂的眼眶,只是誰都沒看到。
其實這個反應(yīng)對序堂來說是很有科學依據(jù)的正常生理現(xiàn)象,在他托出滿腔熱情對夢晚傾訴情感時,被夢晚生氣報復(fù)了一個多月的教棍。
為了不讓夢晚被老師發(fā)現(xiàn)她公報私仇的污蔑序堂,他只能按照夢晚編造的謊言去把謊言變成事實,只能把作業(yè)寫亂到看不清,只能按照參考書的答案一字一句的抄,卻跟誰都不能說。
他想和夢晚求和跟她說不再喜歡她,卻被夢晚厭惡得像躲瘟疫一樣甩回了一句“謝謝”。
他想以懲戒夢晚的方式讓她不忘記他,讓她一直保持跟他的聯(lián)系,即使是不好的關(guān)系他也要保持,故意反復(fù)灑下一地碎紙讓她掃,故意說讓她參加運動會木馬項目。
卻在一次次傷害過夢晚后陷入自責,還要看著葉之章站在夢晚身邊做守護者。
他想以自己扮演的冷漠角色將夢晚推出流言蜚語的噩夢,卻又一次用言語傷害了她。
此刻,這朵額頭上的小紅花再次出現(xiàn),序堂一直以來不能言明的情感、不能顯露的嫉妒和憤怒、不能承認的后悔泉涌一般沸騰,又怎么能把情緒控制和隱藏得那么好。
畫完,夢晚把他額頭前面的頭發(fā)放下來,撥動了兩下,藏起了額頭上的小紅花就轉(zhuǎn)身走了。
夢晚走后,序堂看著那個作業(yè)本上紅色的A+盯了很久,一直沒說話。
回到座位,夢晚拿出上課用的課本,側(cè)臉說,
“葉之章,中午叫序堂一起吃飯吧?!?p>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葉之章一時也很意外,若有所思的回了一聲“哦”?;仡^看了一眼序堂,他正對著桌子上的作業(yè)本發(fā)呆。
上午的課大家都聽得很認真,只有序堂有些心不在焉,夢晚突然的示好讓他摸不著頭腦,明明上星期他剛用那句該死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中傷了夢晚,他原本以為這次之后更不可能跟夢晚有什么和好的可能了。
中午下課鈴聲響了,序堂慢悠悠的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早晨那本作業(yè)本他小心的裝進了書包。
抬頭看到葉之章和夢晚一前一后向著后面走過來,序堂慌張地低頭假裝在書桌里找東西,很多次他來不及出教室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這樣假裝,動作和表情已經(jīng)非常嫻熟。
“序堂,吃飯去!”葉之章停在序堂的座位旁說。
序堂頭都沒抬,故作淡定地答道。
“我不去了,你去吧。”
“序堂,今天的魚尾你還得給我?!闭驹谌~之章身后的夢晚說。
序堂慌張的抬起頭,心跳加速讓他的臉和脖子都有些泛紅,沒說話。
葉之章看序堂還是沒動,徑直向著后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葉之章走前面,夢晚跟著,經(jīng)過序堂時,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快點!”夢晚喊著序堂。
序堂動作僵硬的轉(zhuǎn)過身,沒有任何頭緒的跟在夢晚身后去了食堂,但臉上還是難以掩飾他的喜悅。
不管夢晚是因為什么突然這樣對他,此刻他都無暇顧及。
那天的午飯,序堂只是坐在夢晚對面,一直低著頭吃。他的盤子里臥著半條紅燒魚。
夢晚故意撥著自己的盤子,劃來劃去,抱怨著說。
“盤子里的菜都沒有喜歡吃的?!?p> 葉之章明白夢晚的意思,他把盤子推向旁邊的夢晚說,
“我盤子里的魚尾已經(jīng)給你了。”
序堂頭也沒抬,把盤子里的魚尾摘下來,輕輕地放到夢晚的盤子里,繼續(xù)低頭吃著他盤子里的飯。
那一刻的序堂,就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想說什么卻害怕說錯,因為他不知道對面那個他想道歉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整個午餐,序堂都沒說話,只是坐在夢晚對面埋頭吃飯。
飯后,夢晚讓葉之章和序堂在這等她,說平時都是他們給她買好吃的,今天守財奴夢晚也給他們買一次,老式瓶裝汽水飲料。
幾分鐘后,夢晚拿著三個小瓶裝的飲料,先放下自己的,然后給了葉之章,最后一瓶給了序堂。
序堂接過瓶子的時候,說了句“謝謝!”。
突然感覺握著的手里有什么東西,那是夢晚連同飲料一起給他的,盡管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但仍然以最快地速度偷偷地裝在了校服口袋里。
喝完飲料,三個人起身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準備回去午休。
剛走到食堂前的花壇邊,序堂就找借口說他跟三班的同學約了中午打球,就不跟他們走了,說完就朝著操場的方向跑了。
這個理由,讓葉之章都沒法說跟他一起去了。
來到操場,序堂坐在看臺的角落打開口袋里被飲料瓶子浸濕的紙條,上面用草體寫著,
“欠你的那句現(xiàn)在補上,序堂,對不起!謝謝你!”后面還畫了一個向日葵的笑臉。
序堂一直在抑制的情緒終于釋放了,略顯大聲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啊”,笑著跑下看臺,一個人在操場繞著跑了很久。
而看臺上喊出的那一聲,充滿的是他的熱情和喜悅,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