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射箭
艷陽高照,果真是入夏了,天還未到卯時,太陽便高懸于空,不久就覺得汗流浹背……
我第一次佩服起這些個貴族子弟,今日我們學(xué)習(xí)射擊,一大早便被領(lǐng)來宮王府的射擊場,我第一回見識到,這武將家的第一個像是武將府該有的道具,或者說是地盤。
跟馬廄連在一起,好多匹馬供人挑選,就如現(xiàn)代的騎馬場,諾大的空白場地,但卻又跟射擊場類似,場地正中有著五組圓形靶子,我們被直接領(lǐng)到了靶子外圍100米處。每人一把弓、一個箭壺,箭壺里面放了些羽箭,還給配了圓柱扳指,我卻不知這東西到底有何用,但見大家都把它戴在右手拇指上,便也看樣學(xué)樣了。
大家伙排列整齊,背挎著長弓,各個腰上掛好箭壺,似乎都是威風(fēng)凜凜,準備大顯身手。只有我,跟狗看星星似的,真真是對這東西一竅不通。
今日教箭術(shù)的是吳小爺,他戴著白面具穿著一襲黑袍出現(xiàn)的時候,我以為我眼花了,又出現(xiàn)一個吳小爺同款男人,結(jié)果他避開眾人對我使眼色,走到我面前時,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喊我,奈一妹妹……我便知道,我想多了,這世上可能,只有黑爺與他是一黑一白……
“大家戴好玉韘,每人十支羽箭,共賽十場,最遠距離者獲勝,十場獲勝最多者,便可得我手中上等玉韘一枚!”
我掃了眼不遠處騎在馬上的吳小爺亮出來的扳指,原來這東西在古代不叫扳指,叫玉韘,隔得有些距離,我看不出那玉韘與我手中的有何差別,但既然吳小爺能拿出它來給這些個皇家貴闊當獎品,估計也是少有的稀罕物。
謦郡主似乎很有信心,看了吳小爺一眼,便第一個拉弓射了出去,竟然直接超過了前方那靶子好遠。
這時候我才明白,什么叫射得遠的獲勝,原來這射的不是靶子,而是距離。
但是吳小爺好像話沒說完,他“咔咔……”咳了幾聲,說了聲“慢著……”便騎馬去撿了謦郡主的箭回來,而后說:“謦郡主、玨三王主、還有珺四王主,十場射遠完畢后,如果你們?nèi)巳魏我蝗藙俪觯仨毤淤惾龍?,射靶賽,理由很簡單,你們年長?!?p> 剛才還想說這要真是全程射遠比賽的話,那我們這些小孩不得虧死,雖然看起來,我好像確實沒有得勝的幾率,但是既然是比賽,那自然得公道。
那瑄小王子本來估摸著也想喊不公平來著,但聽到吳小爺?shù)脑?,愣是把話憋了回去。這會兒滿臉通紅,不知是被曬得,還是醞釀著要射的超級遠,好贏了那扳指。
依舊是那謦郡主首發(fā),距離與剛才相差不大,好像更遠些。然后玨三也射了出去,比謦郡主略微遠些,而那珺四與玥五一同射出,很明顯,珺四的比玥五遠很多,雖然也勝了謦郡主,但卻不及玨三,而那宮老幺不必說了,空有一副不可一世的挑戰(zhàn)勁頭,卻還不如玥五,甚至都沒有過百米靶子線。
就剩下我了,然而這次我沒有被小奈一附體,甚至連弓線都拉不開……于是,第一場便被大家潮笑了滿懷,雖然只有那老幺笑得前俯后仰,但我知道其他的都憋著笑呢,只是給我面子不想讓我丟人丟的太難看而已……
“哈哈哈……竟然還有這么笨的人……哈哈哈……”那老幺笑就算了,又出來點評。
吳小爺似乎看出了我確實不是裝的,這才從馬上下來,半蹲身為我指導(dǎo),他讓我細看那玉韘,有一面竟然有一道橫向凹線,他指導(dǎo)我將那扳指凹線轉(zhuǎn)到里側(cè),拿那凹線扣住弓弦,然后用食指與中指壓住拇指,用力朝后拉滿弦,然后釋放……
呦呵,成績還不錯,比那小不點好多了!竟然還沖過了靶子。
那家伙果然不太服氣,又開始作妖了:“不算不算,師父你協(xié)助奈一作弊,不算不算……”
我猛翻白眼,至于嗎?就算我不作弊了,以你那成績不也得不了第一嗎?
吳小爺斜眼抽了他一眼,那小家伙立刻閉了嘴,而我并不想明面得罪這祖宗,便對吳小爺說:“白教頭,沒關(guān)系,我的這把成績確實不公,可以抹去?!?p> 吳小爺后繼宣布:“第一輪:玨王主勝?!?p> 今日對我輕聲打完招呼后,吳小爺看見我看他,便對我暗自搖頭,表情很明顯,叫我跟他一樣裝作不曾相識。
眾王子與郡主當時稱他為“白教頭”,我也就此行禮問安,只有那老幺叫他師父,想必是他收的徒弟吧。但是后來我想了好久,就算是給這些個皇親國戚們當老師,不應(yīng)該叫他吳教頭嗎?怎么會是白教頭?最后我突然想起了黑爺跟他的黑面具。難道在外人面前,他是被叫做白爺?我突然覺得他倆跟他們那主子一樣,智商太過單一……覺得抽空我有必要好好問下他們到底怎么回事了……
第二輪依舊是玨三勝利,我如那小不點兒所愿,總算幫他墊了底。
后面那二輪,玨三依舊遙遙領(lǐng)先……直到第四、五輪,謦郡主奪得一魁,但我看那架勢,明顯是老三讓著她了,而那老四總在老三之后一丟丟,就算這兩次也一樣,我突然覺得這人絕對不簡單,他明顯是不想讓別人看出他的實力,能把距離操控在手中的人,這箭術(shù)絕對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但他好像并不想展露頭角,而且面無異色,從來都是彬彬有禮卻又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樣……
后來的第五輪、六、七、八輪,我都在觀察他,確實如我所想,他絕對不簡單,在第九輪時,好像發(fā)現(xiàn)我對他的窺視,在玨三超過謦郡主的箭后,他突然一箭射出,竟然磨傷了臉頰,而且連手部的皮膚都被磨出了血……而那箭竟然連靶線都沒過。
吳小爺匆忙過去,看他傷勢,只聽他言:“白教頭受驚了,弟子無礙,只是怕最后這一局與加賽無法再參加了。”
吳小爺叫他先回去處理傷口:“賽事無關(guān)緊要,這臉要是有疤痕了,便是毀了這張俊俏的臉……”
這話聽著,怎么有股激情,這吳小爺該不會真的是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吧?
結(jié)果不必再說了,自然是那謦郡主得了那枚玉韘,雖然我不相信以吳小爺聰慧的眼光看不出來有人故意沒有赴全力,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很明顯是不想多生事端。
那玨三連加賽都故意射偏好幾次,偏偏三局只贏了那謦郡主兩次,自然是希望那謦郡主獲勝。這個我曉得,君子為奪美人一笑,自然是什么事兒都愿意做的。只是,他倆這樣,合適嗎?一對表兄妹……
我那成績與那老幺的成績自然是最差的,老幺好像很興奮,估計是終于不再是墊底的了,所以心情相當?shù)挠鋹?。但我不明白,一個倒數(shù)第一跟倒數(shù)第二有什么差別呢?不都是差生嗎?
吳小爺自然也是這么想的,待其他王子與磬郡主走了后,直接就開口打擊他:“瑄兒,你可是很開心?”
這地主家的傻兒子竟然聽不出里面的嘲諷音兒,還回了吳小爺一句:“那是自然。師父,你不開心嗎?”
呵呵……你師父怕是想一箭射死你吧。
只聽吳小爺很冷地說:“我不開心。”
“那是為何?弟子不是最后,師父為何不開心?”
你怕不是傻的吧?孩子?
“你為何只從后面數(shù),不從前面數(shù)?平時是幾個人上課,你又是第幾名?可有進步?“
哈哈哈……吳小爺果然還是溫柔善良的,這說話水平,但一個武教頭,莫不是屈才了?要是我小時候那老師,我要像這么渾不吝,估計早就給我趕出教室,叫我罰站自己想了!吳小爺竟然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這傻徒弟平時早給他磨練出來了。
“師父……”那小家伙竟然朝吳小爺撒起嬌來,“你好久都沒有看見瑄兒了,莫不是出去這么久從沒想過瑄兒?”
吳小爺竟然瞬時軟了下來,像是摸我腦袋一般,竟然摸上了這家伙的頭:“自然是想的。但是依為師看,你并沒有在為師離開的后依照師命,勤加苦練?!?p> “師父你錯了?!蹦羌一镆惶ь^,直接抖掉了吳小爺?shù)氖?,跟條狗一樣乖巧,“瑄兒自是努力了的,只是瑄兒確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不像師父與琛哥哥那般縱橫馳騁……”
“你以為你琛哥哥跟為師是天生的嗎?”吳小爺給了小家伙一個鼻子刮,“為師與你琛哥哥當初一樣是這樣勤加苦練練出來的?!?p> 小家伙撅著嘴巴,也就像極了這個年齡的少年,少了平時的嗷橫勁兒,在這吳小爺面前,竟還有幾分呆萌。
吳小爺叫他先行離開休息片刻便去進餐,叫我留下有話與我說,結(jié)果惹得那小家伙臨走前竟然還跟我斗了半天嘴,喊我:“喂,你該不會是想跟我?guī)煾笇W(xué)什么獨家絕技吧?”
我就郁悶了,直接喊回去:“是你師父喊我留下,又不是我要留下的。”
“看吧!尾巴又露出來了,竟然又對本王子不敬!”
我瞬時頭上幾條黑線,我咋不拍死你呢!
“我錯了?!?p> “道歉!“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覺得他可愛!
“對不起,瑄小王爺,今天小女輸?shù)挠悬c兒慘,心情不好,無故遷怒于你,是小女不對!”
“哼!”那小家伙脖子一揚,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最后在吳小爺保證,不是傳授武藝之事后,才帶著一臉傲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極其生氣地瞪著吳小爺,他倒好,還在因為他徒弟懟我的事情,瞇著眼睛嘲笑著我。
我狠狠地翻了大白眼,作勢也要走:“你要無事,我走了,”
他趕緊俯身拉住我胳膊,“別生氣。哈哈……不過,他倒沒什么壞心眼,就是嘴巴壞?!?p> 我斜眼看他:“你徒弟,自然哪哪都是好的?!?p> “那不會?!彼麚u手,“他自然沒有奈一妹妹好。不過,你怎么連箭術(shù)都忘記了。”
這話問的。我怎么知道呢?這奈一沒忘記琴藝,竟然把箭術(shù)忘了,本來還想再來一次驚鴻一刻,結(jié)果赤裸裸地被放了鴿子,我能奈她何?
“不知道。那次醒來后,好多東西都忘記了?!?p> 吳小爺眼中有些迷茫,但卻很快掩了過去,他說:“無礙,以后我慢慢教你。你還忘了些什么?”
太多了,不是忘記的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奈一的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跟吳小爺開口說,其實我跟奈一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但我覺得我若說了的話,他肯定以為我瘋了,而不是忘了……
我只能繼續(xù)隱瞞他:“我不知道,好多都忘記了。偶爾能想起一些東西來,但好像不全對,也不會寫字了,雖然能識得,而別的東西,也都忘記差不多了。哦,除了琴?!?p> 這個確實沒忘。這個是小奈一的身體在操控我的思維。
吳小爺深思片刻,對我說:“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容我好好想想?!?p> 這時日光頭頂曬,我已經(jīng)熱得不行了,巴不得趕緊消失在這連棵樹都沒有的空地上,聽見吳小爺這么說,立刻就小跑離開了,雖然回去我那休息室還有一段路,但只要跑過這片空地,便有小樹成蔭。這時真的太懷念可以被人一下拎起那技能,不用自己走路,還能快速地達到目的地,簡直不要太舒爽!
當我回到“呈露小筑”時,小桃子正跟一丫鬟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說著話,見我回來,匆忙朝我跑來。我這由于奔跑滿身的汗,立刻入了她的眼,小桃子剛準備開口說話,那丫鬟竟然強先開了口:“小姐,水已備好,請您沐浴?!?p> ……我真的是……
……真的是……
小桃子拉我進了屋子,這才又興興地跟我說話:“長王子想得真周到,小姐這身香汗已沁了衣裳,剛好洗洗,換一身。今日長王子為小姐送來的衣裳,可是美得不得了呢……”
我能不同意嗎?
我怎么覺得這么悲慘呢?但是身上確實黏黏的,可我又不想被那家伙牽著鼻子走,這漫長又炎熱的夏天啊……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我苦著臉問桃子:“他該不會以后每天都這樣要求吧?”
小桃子笑得異常的開心:“這樣多好,小姐在這里也算是有了能為小姐著想的貼心人?!?p> “得。我知道了,洗澡吧?!?p> 泡到水池子里,我真的覺得這是種極大的奢侈與浪費,我一個人泡這么大的池子,每天都要讓人排水換水,簡直不要太辛苦。
我喊身后的小丫鬟,問她:“你是長王子身邊的侍女嗎?”
小丫鬟搖頭:“回小姐,不是的,碧紅只是調(diào)坊的,沒有資格進入長王子的院子?!?p> 調(diào)坊?那是什么意思?
小桃子看出我的疑惑,在我耳邊輕語:“小姐,就是府里后調(diào)室的,哪一房下人不夠了,便可以從調(diào)坊隨時調(diào)配?!?p> 我恍然大悟,又問那丫鬟:“我看昨日一起來換水的人很多,都是調(diào)坊的嗎?”
“是的?!?p> “得有多少人?”
“這個碧紅并未數(shù)過,現(xiàn)還有一百多人,還有些都是被長久借調(diào)的。聽管事嬤嬤說,加起來可能有兩百多人吧?!?p> 無法想象!這一個小調(diào)坊便這么多人,那這些個大小院子的正式奴仆加下來,得多少人啊?
我不由搖頭,真是土地主??!嚴重的浪費人力資源,養(yǎng)幾百號人只為伺候十來位人,連個王爺府都是如此,那這皇宮,得圈養(yǎng)多少個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