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京作為一個一線大都市,燈火通明、晝夜難分自然是標配。
外面的世界和幽暗寂靜的公園似乎是兩個極端,即便這里身處郊外,也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凡。
滑板少年趁著黑夜占領(lǐng)了天橋,七彩的輪子劃出一道道霞光。
雙眼迷離的醉漢們抱著垃圾箱哭嚎著,痛訴著社會的不公。
強裝瀟灑的小混混對著過往的女生吹著口哨,轉(zhuǎn)眼又開始低聲下氣的忍受著生活的壓力。
人前顯貴的白領(lǐng)用夜色遮掩住自己的疲憊與壓力,開著私車貼補家用。
強作歡顏的站街女在寒風(fēng)中瑟縮,斜風(fēng)孤影中透著凄涼。
云將走在前面,手抄在口袋里低著頭,目光只是盯在要走的路上,從不在燈紅酒綠間停留,像是超然世外的過客,又像是一匹孤傲的獨狼。
洛川寧走在后面,明明距離前面這個男人很近,可她卻總感覺咫尺天涯,無法靠近。
他就像一塊寒冰,散發(fā)浸染靈魂的寒冷。周圍一幕幕的情景劇對他而言仿佛只是背景板,而他,行走在孤獨上。
洛川寧緊了緊衣領(lǐng),受不了這種怪異的距離感,小跑著追了上去,
“喂,死木頭!大冰塊!你走慢點啊!”
——
“哥倆好啊,六六六啊。。。!”
“兄弟,我是你哥,你是我兄.兄弟,你的事就、就、就是我的事,你放心,這事我絕對幫。。。呼,呼,呼~”
“美女,如果這杯你一口悶了,這錢就是你的!”
“。。?!?p> 若說后半夜,這個城市人氣最高的地方是哪?
莫過于街邊的小攤。
一打啤酒,三五好友,暢談過往,向往明天,愛情、友情在這樣的氛圍里逐漸生根發(fā)芽,迸發(fā)生機。
云將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興奮過度,
“老板,一打冰啤,30根串,一盤花生米,一盤肚花,一盤蝦尾,一盆拌湯!”
半個月啊半個月,三餐都是方便面,現(xiàn)在打個嗝都是方便面味的,今天終于天可憐見,派了個冤大頭來給自己改善伙食,不狠宰一刀都對不起自己啊!
洛川寧局促不安地站在桌邊,看著突然變了畫風(fēng),換了張臉一般的云將有些無所適從,
她嫌棄地看著有些發(fā)黑的桌椅和嘈雜的環(huán)境,說到:“環(huán)境這么差,衛(wèi)生達標嗎?這里的東西能吃嗎,要不我請你去米其林?“
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嘈雜又不失和諧的地方卻顯得極為突兀。
空氣一瞬間凝滯下來,安靜的有些可怕。
風(fēng)扇兀自‘刷刷’地呼響,烤肉上的油汁‘哧哧’地濺射。
小姑娘看著周圍一大群人直勾勾地盯著她,也有些害怕了,忙拉出椅子坐了下去。
同是天涯淪落人,能坐在這吃飯的,大多都是沒能力找麻煩的人,看到這么漂亮的小丫頭被驚著了,也都沒興趣再來找麻煩了,繼續(xù)低頭和旁人侃起大山來。
洛川寧偷偷抬頭看看周圍,發(fā)現(xiàn)大家不再注意她了,拍著胸口呼出一口氣。又看見云將從始至終只是挑眉看著,沒有要幫忙的樣子,歪著頭生起了悶氣。
很快,老板就端著串串和炒菜就過來了,外焦里嫩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洛川寧雙手撐著下巴,皺著眉頭用鼻子嗅了嗅,滿臉的不信任。
云將可不管一臉嫌棄的洛川寧怎么想,左手啤酒,右手串的大吃起來。
一串接著一串,一瓶接著一瓶,沒有特意的吧唧嘴,可行云流水的吃相讓人看著頗有食欲。
洛川寧看著云將的吃相,揉著又在鬧騰的肚子問道:“有那么好吃嗎?你看著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云將沒有搭理她,又拿起一把串串吃起來。
可想了想,畢竟是人家付賬,要是人家真一口沒吃也不太好,就用油膩膩的手抓了一根放進她面前的餐具里。。。嗯~吃一根也算吃了嘛!
燒烤獨有的香味撩撥著洛川寧的胃,看著十來分鐘就消滅了一半食物的云將,她終于狠下心來。
拿著紙巾,仔仔細細擦了下竹簽頭,然后。。。她用筷子從竹簽上扒拉下來一塊,優(yōu)雅的塞進嘴里。
“味道一般嘛!”
嘴里說著一般,但手可沒停,又扒拉下來一塊??蛇@么吃反倒讓輕微抽搐的胃更加的暴躁起來,
洛川寧偷偷看了眼云將,又瞄了下周圍,發(fā)現(xiàn)沒人看著自己,做賊一般的把手伸進餐盤里抽了一根串.....
烤串其實并不是什么美味,對于吃慣山珍海味的洛川寧來說也僅僅只是能入口而已,可吃烤串吃的從來就不是味道。
嘈雜卻不顯刺耳的聊天聲、撩人的焦油味,混搭著極有韻律的音樂,營造出一種和諧的氛圍,很容易讓人融入、沉迷其中。
“這個是什么啊?味道怪怪的!“逐漸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的洛川寧也放開了手腳,每種串串都嘗試起來。
云將眼神怪異地看了一眼洛川寧手里的半根串串,說道:“吃你的,少說話!”——我能告訴你那是腰子嗎?
“冰塊!”
云將懶得說話,洛川寧也用食物堵著自己的嘴,在這樣怪異而又和諧的氛圍中,偏偏插進來第三個聲音。
一伙發(fā)色各異的社會小青年,邁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牟椒プ吡诉^來,一眼就看見了夜色難以掩蓋美貌的洛川寧,于是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桌子上。
一群小弟對著老大擠眉弄眼,老大本就難耐的心更加饑渴起來,對著小弟給了‘看我的‘的眼神,就開始了表演。
老大沖著洛川寧打了個口哨,大拇指一撮就擰掉了啤酒瓶蓋,然后自以為瀟灑地仰頭一口干完,還沖著她擠了下眼睛。
本來不茍言笑的云將看到這一幕差點笑噴出來,好容易才收斂了表情繼續(xù)看著好戲,他可沒準備管,畢竟交朋友是別人最基本的權(quán)力嘛。
那老大看洛川寧沒理他,覺得在兄弟面前丟了面子,于是對著洛川寧遙敬一杯,“嗨,小美女,相逢就是緣分,交個朋友唄!”
洛川寧本就看不起這些小混混,一臉厭惡地說道:“誰要和你做朋友?別打擾我吃飯!”
老大頗有股不屈不撓的精神,直接無視了洛川寧的話語里的厭惡,“人家都說女人的話是反的,看來小美女你對我有些感覺啊,哈哈!”
周圍的小混混也跟著起哄,把洛川寧氣了個大紅臉。
她出身豪門,哪見過這么無恥的人,氣惱的道,“請你們不要煩我,你們真的很吵啊!”
“哈哈哈,哈哈哈!”
噓聲四起,老大感覺面子上掛不住了,迫切的想要找回場子,瞟了一眼還在沒事人般胡吃海塞的云將,說道,“你看,你男朋友都沒說什么,你就陪哥哥喝一杯唄!”
洛川寧氣的都快哭了,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人,又看了眼裝作沒聽到的云將,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喂,冰塊,他侮辱你吶,你也不反擊的嗎?”
云將抬頭很認真的說道:“不,他侮辱的是你男朋友?!比缓笥值拖骂^開始繼續(xù)吃飯,一副天塌了關(guān)我屁事的感覺。
老大在一旁卻是聽岔了意思,心道‘原來是個軟蛋啊’,端著兩杯酒就慢慢走了過來。
“好妹妹,別怕,陪哥哥喝一杯就好!”
氣的無話可說的洛川寧一看那小混混居然走了過來,頓時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就在這時,云將放下了手中的烤串,眼神平靜,我允許你交朋友,但沒允許你破壞我吃飯的心情!
拔刀、揮刀一氣呵成,混混老大呆滯在原地,手里的杯子從側(cè)壁冒出酒來,然后整個杯子上半部分,整齊的開裂,滑到了地上。
他看著面前寬大的有些夸張的妖刀,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心臟怦怦直跳,腿一軟差點跪下。
上街吃飯還帶把砍刀的狠人,你說你剛剛跟我裝的什么蒜啊?
老大本以為今天不能善了,都準備拿錢了事了,可見云將居然又繼續(xù)大口吃起來,算是放下了懸空的心,臉色蒼白地道了個歉就小跑了回去。
洛川寧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莫名閃著光,‘怪人!’
“冰塊,我要走了,我家里人來接我了,有沒有說什么話想對我說的?”
云將皺著眉頭,看了看筷子,又看了看她,
“沒有”
“。。。。?!?p> 很快地,幾輛黑色豪車就街邊排成一排,車上下來幾個黑衣人,恭敬地站成一排,一個老爺子走下車來,龍行虎步來到桌邊。
“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老爺可著急壞了!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我們趕緊回去吧!”
洛川寧不慌不忙地吃完手里的食物,輕聲道,:“武爺爺,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p> 說著便起身抱著老者的胳膊走遠了,到了車邊,她忽的又轉(zhuǎn)過身來,歪著腦袋漏出笑容,
“冰塊,我記住你了哦!”
云將輕輕搖了搖頭,從始至終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揮了揮手,便不再理她。
看著遠去的車隊,云將自己卻總感覺心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算了,人生過客,多想無益。
直到吃完,云將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氣的大吼一聲,
“洛、川、寧!你還沒付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