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fēng)正好,溫陽和煦。
云之站在池塘邊上,目光呆滯。
“血洗寒煙鎮(zhèn)是什么意思?”
玉玲瓏思索了一會說道:“十九年前,一個李姓劍客帶領(lǐng)數(shù)十人去了寒煙鎮(zhèn),據(jù)說是為了尋找一把神兵?!?p> “后來呢?”云之凝視著玉玲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不要急。后來他們拿出了一幅地圖,又將鎮(zhèn)里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威脅他們說,若是不將那地圖所指告訴他們,他們便把鎮(zhèn)中所有人殺掉。在威逼之下,有一個男人說他知道地圖上所指之處?!?p> “那個男人帶領(lǐng)眾人離開了小鎮(zhèn),走入西漠之中。一個月以后,那幫人狼狽不堪的回到了小鎮(zhèn),幾十人僅剩下了七個?!?p> 云之聞言疑惑:“他們?nèi)チ四睦铮俊?p> “據(jù)說那個男人將他們帶入了一處邪惡之地,他們的人接連死亡,僅有七人逃了出來。一怒之下,他們便在鎮(zhèn)中大開殺戒?!?p> “那個男人最終也沒有回來,鎮(zhèn)上的人除了在他們?nèi)ふ疑癖陂g離開的一名婦女便無一幸免。而那名婦女便是帶他們離開的男人的妻子?!?p> “這人現(xiàn)在何處?”
“當(dāng)初那名婦女離開寒煙鎮(zhèn)以后便四處奔波,當(dāng)時她已有身孕,一番舟車勞頓后便動了胎氣生下一子,她自知命不久矣,于是將那個孩子送給了一個戲班?!?p> “戲班?!”
云之聞言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邁步便打算沖過去抓住玉玲瓏。誰知剛一用力,胸前的傷口便裂了開來。
“呃…”
云之疼的靠在一旁的假山之上,眼角掛上了幾滴淚珠。
“那個剛出生的孩子便是我嗎?”
“對。”
玉玲瓏的這一個‘對’字頓時將云之的幻想全部打碎,云之感覺渾身無力,直接跪倒在地。
“你還好嗎?”玉玲瓏見他如此,不由得擔(dān)心的問道。
云之沒有回復(fù),他眼神已經(jīng)空洞,此時就算天崩地裂,他估計(jì)都沒有心思去理會。
“為什么,為什么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殺父仇人竟會是你?!”
“為什么!??!”
云之仰天長嘯,似乎想將他所有的痛苦發(fā)泄出去。
“那李長生是你朋友?”玉玲瓏疑惑。
“他是我?guī)煾怠!?p> “…”
“我該怎么辦?”云之無助的看向玉玲瓏,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如今已黯淡失色,再無以前的星辰閃爍。
“已過去這么久,如今你們又是師徒,這仇恨便放下如何?”玉玲瓏思索了一會,安慰他道。
“不可以!”云之怒吼。
“若是放棄了仇恨,那我學(xué)這劍又有何意義?!”
“若我放棄了復(fù)仇,那我的仇恨又當(dāng)歸于何處?!”
云之怒吼著,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
“若我復(fù)仇,我如何下手!”
…
“師傅,你看我這一劍如何?”
“師傅,你該教我練劍了!”
“師傅…”
“…”
…
玉玲瓏見他悲喜交加,不由得一聲輕嘆。
“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沒有多少好人?!?p> 云之一愣,不知該說些什么。
兩人沉默許久,云之心情似乎舒緩了一些,看向玉玲瓏說道:“早在長安茶樓便聽說‘金粉樓’的玉玲瓏天姿國色,似天女下凡,原本我還以為是江湖人的流言風(fēng)語,沒想到如今一見,姑娘更勝傳聞?!?p> 玉玲瓏聞言笑靨如花:“我也沒想到,你這樣一個木頭竟然還會夸贊女子?!?p>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這般絕色,任何一人在你面前恐怕都會無法自拔。”
“公子玩笑了,玲瓏只是一風(fēng)塵女子,哪有那般能力。”
“在下也只是江湖一浪客,卻有幸能與姑娘漫步渚上,此情此景若是有一壺好酒,那便最為美好了。”
云之仿佛一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對玉玲瓏不住的調(diào)侃。若是沐云見到此情此景,絕對會肝腸寸斷,凄凄切切。
“既然想喝酒,那喝便是?!?p> 玉玲瓏拍了拍手,只見兩名婢女如同仙子一般從天而降落在她的面前,單膝跪地:“小姐請吩咐?!?p> “給我備一桌酒宴,取最好的酒?!?p> “是!”
兩位婢女聽令起身,又似背生雙翼一般翩翩飛舞著離開了云之的視線。
…
大漠深處
一座陰森的城堡之中,那名拜血教副教主此時正單膝跪地,像是在聽誰下令。
“血刀,你可知我為何要這樣做?”
“屬下愚鈍?!?p> “貓抓住獵物之后總會戲弄一番再將其殺死,你可知為何?”
“還請圣主明示?!?p> “因?yàn)椴妒痴呖偸菤埧岬模粗C物從充滿希望一步一步跌落深淵,那才是最美好的事情?!?p> “…”
王座之上,一個身穿血紅色長袍的人,臉上帶著一副惡鬼面具,此時他抬頭看向上方,自言自語的說道:“正道?邪道?強(qiáng)者永善,弱者永惡。這便是江湖!”
…
長安城中,荷塘月色。
小橋流水,金童玉女。
乍一看給人無限的溫馨。
“我的劍從未殺過好人,以前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p> 云之靠在亭中一個石柱旁,神色復(fù)雜,眼神憔悴。
“為何?”
“劍指人心?!痹浦f道。
“一個人,若他的心是善良的,那他的劍便是仁者之劍。若心是惡的,那他的劍便是喋血之劍?!?p> 玉玲瓏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問道:“世上誰人劍上能不染血?既然染血了,那豈不是都一樣?”
“不?!?p> 云之搖了搖頭,看向天空中懸掛的那輪彎月,自言自語的說道:“曾經(jīng)我心無善惡,有一個人在我饑寒交迫、即將暴尸街頭時給了我一碗飯,一碗酒。他教我一套劍法,并告訴我人生在世要多行善舉?!?p> “我將他當(dāng)做我最親之人,沒想到…哎?!?p> 他說著話又舉起酒壺痛飲幾口,不再說話。
“世事無常,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云之眼神黯淡無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才平靜的說道:“我自詡俠客行走江湖,懲惡揚(yáng)善見義勇為,如今卻想換一種活法?!?p> “我一直感覺,我在為別人而活?!?p> “我曾經(jīng)為村莊除去了一伙山賊,他們雖然感恩戴德,但是不久之后便會將我遺忘,過上以前的生活。”
“我是他們?nèi)松械倪^客,那他們的喜怒哀樂又與我何干?”
“既然如此,我何必為他們付出?就像令前輩所說,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p> …
玉玲瓏靜靜的聽他把話講完,這才開口問道:“比如呢?”
“我劍已斷,能有何打算?”
玉玲瓏聞言站起身來說道:“之前那一刀已傷及你的經(jīng)脈,完全恢復(fù)至少要三年的時間。”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廢人?!痹浦f完這句話后仿佛一瞬間老了幾十歲。
“令少爺已經(jīng)吩咐,你可以在這里安心休養(yǎng),直到功力恢復(fù)。”
云之聞言疑惑的問道:“我一直很好奇,我一個廢人,令前輩為何要如此對我?”
玉玲瓏輕輕抿嘴一笑說道:“他說他欠你一壺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