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神秘人

　　“仲孫先生?！崩畋M災(zāi)掀起布簾敲了敲木門，半晌沒有回應(yīng)。

　　李盡災(zāi)又敲了敲，“仲孫先生，我是李盡災(zāi)，可在否？”又輕聲問道。半晌還是沒反應(yīng)，正當李盡災(zāi)準備推門而進時，里面?zhèn)鱽硪宦暵詭У统辽硢〉穆曇?，“是少行主嗎？方才在下躺在鋪上睡著了，有失遠迎。”

　　說話間木門內(nèi)開，里面一陣熱浪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馬糞味，徐莫行心道不知是很久沒有通風了。只見一個子中等，身材精瘦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眼前。發(fā)須略帶一些花白，長髯卻不修邊幅，身著破著棉絮的襖子，仿佛很久沒洗一般，顯得略微邋遢。顴骨外凸，褶皺滿面，皮膚黝黑，可雙目卻炯炯有神，步子沉穩(wěn)，徐莫行一看便知這人是個練家子。只是聽李盡災(zāi)說這仲孫成不過四十余歲，可看起來卻老上許多。

　　屋內(nèi)仲孫成將二人請進屋坐下，徐莫行環(huán)顧四周這間木房不大，只有一張熱炕的床鋪，幾張小胡凳，一張低矮的朽木桌，一個燒著炭的火爐。一扇小窗戶開了一個小縫，雪花撲進，倒緩和了不少悶熱，只是顯得十分陳舊與逼仄。

　　“少行主是稀客，不知前來我這邋遢草棚有何要事？”三人坐下后仲孫成首先發(fā)問。

　　“奧，是這樣的。仲孫先生長年為我李家打理馬場，可謂是擎天一柱，若無先生還不知這陳留馬場還有誰可擔此大任。這不連下幾日大雪，今日雪住我便來看望您，看看有沒有需要幫上忙的地方?！崩畋M災(zāi)說罷一揮手，徐莫行便將手里的一大壺溫酒置于桌上，還有捆扎這一些衣物棉物。

　　“仲孫先生，這是晚輩給您置辦的些許過冬之物，料您定然棉被破洞老舊所以在開封府置辦了一些衣被?！崩畋M災(zāi)伸手一一解釋道。徐莫行暗道這李盡災(zāi)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懂得不少人情世故與禮數(shù)。

　　仲孫成瞇起眼打量著徐莫行，本就狹長的眼睛更加微不可見，顯然是對徐莫行這個生人不熟悉?！吧傩兄?，這位好生面生，是？”那仲孫成沒有正面回答李盡災(zāi)的話，卻對徐莫行提了問。

　　“仲孫先生，這位是我鏢行新提拔的副統(tǒng)領(lǐng)，名叫余步行?！崩畋M災(zāi)趕忙幫徐莫行介紹著。

　　“晚輩余步行，見過仲孫前輩。”徐莫行作了個揖。

　　仲孫成打量著余步行，又看了看桌上置辦的物件，“狼視豹行，雙目有神。年紀輕輕，武功卻也不差。”他的聲音就像吞了炭的豫讓一般，沙啞低沉的讓人脊背發(fā)涼。仲孫成目光下移又看了看禮物，微微一笑道：“少行主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更別說我這陋棚了。今日少行主突然登門，定然是有事尋在下，不知是何事？”仲孫成是個精明人，一看便知來人不僅僅是看望自己這么簡單。

　　“仲孫先生，是這樣的。余大哥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想向你討教一些馬戰(zhàn)之術(shù)，他雖然武功不弱，卻不善于馬上之功，還望仲孫先生看在我薄面上略微指點一二即即可?！崩畋M災(zāi)見仲孫成開門見山便不再磨蹭。

　　李盡災(zāi)這話說的極為客氣了，以他少行主的身份對一個凌波鏢行的下屬說話實屬罕見。

　　“我是養(yǎng)馬的，并不是殺人的?！敝賹O成聽罷目光一黯，褶皺的眼皮下垂，淡淡的回了一句。徐莫行聽罷心里自然是有數(shù)的，如果真的這么好通融，李盡災(zāi)也不會這么客氣了。

　　李盡災(zāi)又一作揖，“仲孫先生誤會了，余大哥想求你教他馬術(shù)而已，怎會是殺人呢？”

　　“不殺人怎么會學馬戰(zhàn)？馬只是一匹坐騎時，常人只會馭馬奔馳即可。但馬有時候也是一把比刀劍還要鋒利的武器，若是學精了便能縱橫南北，無所不敵。所以這馬術(shù)怎么與殺人無關(guān)呢？”仲孫成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xiàn)一縷笑容，只是看起來讓人感到寒冷異常，“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平添殺孽，死了也不得安寧，得下到閻王爺那里去?！甭曇羯硢‘惓Ｗ屓烁械娇植?。

　　李盡災(zāi)又道：“可余大哥并非為了殺...”

　　“你能保證他今后不會因為自己高超的馬術(shù)而殺人？”仲孫成突然指著徐莫行打斷道，說罷嘿嘿冷笑一聲。

　　“這...”

　　“殺不殺人我不敢向前輩保證，但我即使不用馬戰(zhàn)同樣能夠殺人。如果我只是為了殺人我又何苦來相求前輩？”徐莫行目不斜視盯著仲孫成細長的灼灼雙目。

　　徐莫行長出一口氣，緩緩起身道：“前輩只知道我會因此而殺人，徒添殺孽。卻不知若是他人來殺我，我亦可以憑此保全性命。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前輩會不會因此而積了功德而身后位列仙班？”

　　仲孫成盯著徐莫行良久，兩人就這樣目不斜視的四目相對。

　　“嘿嘿嘿嘿..”低沉又陰寒的笑聲響起，“余步行是吧？你，很不一般，心懷有急智。若遇機遇當是一飛沖天，絕非池中之物?！?p>　　徐莫行前傾身子作揖道：“晚輩認為，前輩便是在下的機遇，懇請前輩指點一二，余步行當感激不盡?！?p>　　李盡災(zāi)也在一旁道：“是啊，仲孫先生，你便成全余大哥吧。這樣，若是你愿意指點余大哥，我在開封駿馬坊給您挑一匹寶馬，如何？”

　　“呵呵呵呵，少行主還不了解我？我在這陳留馬場有上千匹馬，每日都能換不同的駿馬相伴，又怎么會缺那駿馬坊的東西。”仲孫成并不買賬，喝了一口桌上的馬奶便起身走向床鋪，“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這輩子不想再摻合這些事了，東西留下，進了我這門兒就都是我的了，請便吧少行主，余副統(tǒng)領(lǐng)?！闭f罷，已經(jīng)蓋上了被子側(cè)身背著徐莫行二人。

　　“這.”李盡災(zāi)起身還欲說話，卻被徐莫行按住肩膀，徐莫行淡淡的搖搖頭示意不要再說。

　　“如此，便告辭了，前輩，我會再來的?！毙炷泄е?shù)陌萘税荩旊x身時，只見床鋪腳那頭的窗戶上有一道黑影一閃，徐莫行感知過人，立刻便捕捉到了，其實在剛才進入房門之時，徐莫行便感覺自己幾人交談一直被人窺探著，只是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錯覺了，如今眼睛真真切切的看到這一閃而過的黑影，自然反應(yīng)極快。

　　“有人！”徐莫行說道。

　　徐莫行兩步躍出窗戶，雪地一滾按住柳葉刀，看到前方整潔的雪地上出現(xiàn)了一串淺淺的腳印盡頭有一模糊的人影，立刻健步如飛獵豹一般射了出去！他自習武以來反應(yīng)極快，身手也越來越靈活，僅僅說了兩個字的功夫，已經(jīng)撞身出了雪地向前奔出十數(shù)米遠。

　　待徐莫行追出雪地后屋內(nèi)的李盡災(zāi)才反應(yīng)過來，出了前門招呼了幾個護衛(wèi)繞到后面才順著腳印趕過去，可是白茫茫一片霧氣極重，哪里還看得到徐莫行的蹤影？一眾人只是暗自驚嘆徐莫行輕功了得，腳力驚人，自己與之相比就笨重的和鴨子一般。

　　當眾人都沖出雪地后，那躲在被子里裝睡的仲孫成睜著一只眼睛看著這一切。

　　徐莫行一連順著雪地中的腳印突了數(shù)百米之遠，一直緊緊咬住距離不放。他自覺自己苦練數(shù)月的武功已是大有進展，狂妄自大的獨自奔出，只是在你追我逐中他發(fā)現(xiàn)前方的神秘人的腳力隱隱還在自己之上，見著距離越來越遠，突然靈機一動抽出柳葉刀縱身騰空一躍，飛至半空去勢將盡落地時在空中以柳葉刀指地，修長又韌性的柳葉刀刀身被徐莫行壓的側(cè)彎了一個弧度，隨后刀身一蕩，徐莫行如燕子迂回般借著輕功與刀身的彈力又在空中蕩出向前一躍，腳不沾地的突進了二十余米，貼近了那神秘人！此時徐莫行才發(fā)現(xiàn)此人身著厚棉皮襖，身材頗為壯碩！

　　那神秘人顯然沒有想到后方的徐莫行竟然還有如此變招，心下一驚愕間來不及反應(yīng)，腳步只稍緩便已被后方徐莫行追至，只覺得后方寒芒一閃，勁風欺身。他武功高強自然應(yīng)付的得心應(yīng)手，抽出自己的腰間闊面直刀回身一砍，只用了三成力，他覺得三成力道足以讓徐莫行吃不消了?！拌K！”火星四濺，刀被壓回差點崩飛而去。他心下愕然來人膂力之高，非是三成力能應(yīng)付的。“鐺，鐺，鐺！”又是幾下對碰，旗鼓相當，只不過他已用了五成力。

　　對砍中他只見來人劍眉星目，濃濃的眉毛，刀削的臉龐算不上多么英俊，但勝在極具特性，讓人過目不忘。

　　徐莫行逼近神秘壯漢，雙手劈刀，第一刀使了全力壓制住對手后，心下略微歡喜，以為對手不如自己。但隨后幾刀對劈中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的，仿佛那人留有后手，如今和自己拼膂力打得旗鼓相當，可他總覺得對方可以收放自如，武功之高，并不只有這般的膂力。心下更加小心，十幾刀對碰中，徐莫行已然雙臂略麻，見對手氣勢仍盛，斜晃一刀拉開兩步望著神秘的壯漢。

　　徐莫行發(fā)現(xiàn)此人頭戴牛皮氈帽，下半張臉被圍布包裹看不清面容，只是覺得很熟悉很熟悉，卻不知道是誰?？粗鴮Ψ骄季加猩竦捻右彩锹詭@訝地看著自己，卻并未上前逼迫，對方武功顯然在自己之上卻不下殺手，讓徐莫行好生奇怪。

　　那壯漢逼退徐莫行后卻并不戀戰(zhàn)，又欲反身離去。徐莫行自然不肯，雙手持刀上前一刀又是劈去，那壯漢回身一刀使了六七成力欲崩飛徐莫行的刀，哪知剛一接觸壯漢便覺不對勁，徐莫行劈來的長刀輕飄飄的，還不如方才的一成力道，完全就是虛晃一刀，“釘！”一聲輕響徐莫行的刀被劈的倒飛十數(shù)步遠插在地上，壯漢暗道不好！他這一刀去勢極猛，哪知徐莫行虛晃了一刀，任由一刀砍空，身體隨刀勢落空根本來不及回防。

　　只見徐莫行一矮身躲過刀鋒，逼近壯漢左手一抓，壯漢臉上的圍布被徐莫行一手抓落！徐莫行反身一個翻滾拉開距離一看！

　　“馬大哥！怎么會是你??？”徐莫行下巴都要驚掉了，沒成想這神秘的高手居然是確山帶著張五兒逃走的馬仲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