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心不在焉地踏入寺中,卻見寺中一片靜寂,正殿內香火鼎盛,但就是沒見到多少和尚,和長安著名的“慈恩寺”形成了鮮明對比。殿外兩側,兩排翠竹,良莠不齊,隱約可見有幾個掃院的年輕僧人。
李閑順路而行,繞著正殿而去,走了許久,不知怎地來到了一處偏院。這偏院竟然還有名,名曰“黃檗”。他默念道“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庇谑峭崎_院門,悄然而入。
院中一片陳舊,地上積攢著頗為厚重的落葉,而落葉之中竟然安然立著一五十多歲的老僧。那老僧手持破舊掃帚,渾身定立如樁,似有泰山壓倒之勢,只有右手手持掃帚,隨意揮動。他展開掃帚,將成千成萬片落葉反擊上天,樹上落葉不斷落下,他所鼓蕩的流風始終不讓落葉落下地來。落葉歸根,疾風橫掃,落葉不如尋常綠葉之能沉風,他竟能以一把掃帚帶得千萬落葉隨風而舞。那股氣流有形有質,隱隱有凝聚意。但見千千萬萬片落葉化成一團褐影,將他一個盤旋飛舞的掃帚裹在其中。
李閑大驚,心中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內力’了!”院中老僧掃帚一收,院中成千上萬的落葉便堆積于一處。老僧望著李閑,微笑道,“落葉飛花花不知,花下春泥泥不語。老衲在這清禪寺中感悟十年,今日終于創(chuàng)出了這門功夫。小友,你說這門功夫叫甚么好?”
李閑一愣,見這老僧一臉慈祥,放下心中戒備,皺眉思索,“落葉飛花花不知……”他忽地想起自己冒牌郡王的身份,眼睛一亮,興奮說道,“大師,你這門神功,不如就叫做‘瞞天過?!T?”
老僧毫不猶豫,直接說道,“好!我這門功夫是一樣輔助性的功夫,那就叫它‘瞞天過海功’了!多謝小友賜名!”
老僧沉醉片刻,問道,“小友語出驚人,不知小友名諱是甚?出自哪個世家?”
李閑頭腦空靈,望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僧,登時升起一股親切感。想到他五年來隱瞞身份的各種膽戰(zhàn),只覺終于有了傾訴之人,于是把他如何如何出生于林家村,如何如何偷梁換柱,成為了福王之子一股腦兒全說出來。說罷,他淚濕青衫,胸中五年的悶氣卻是一掃而光,猶如撥云見日。
老僧聽罷,亦是頗為動情。眼前少年初次見他,就敞開心扉,吐露心中最大秘密,既感動少年對他的信任,又對少年的經(jīng)歷唏噓,難怪他起名時起了“瞞天過?!薄?p> 李閑忽然跪地,懇求道,“求大師收我為徒,教我功夫!”
老僧和藹地笑著,扶起李閑,心中已有收徒之意,嘴上卻說道,“按理來說武功不應該有門派之分,但老衲出自顯通,若教了你‘顯通六十四禪技’,顯通弟子知曉后定不饒你。故而老衲不能教你顯通禪技。”
李閑頹然坐地,面無人色,自己真的要與“江湖”無緣了嗎?
老僧又笑道,“哈哈,老衲不能教你顯通禪技,不代表不能教你其他絕技啊。你方才所命名的那門功夫,融合了不少道門奇術,已經(jīng)不是‘顯通禪宗技藝’了?!?p> 柳暗花明又一村!李閑暗想這老和尚還挺幽默,竟戲弄小孩。他跪在地上,磕三個頭,行了拜師禮,恭敬叫道,“師傅!”
老僧扶起李閑兀自大笑,“今日神功初成,又得遇愛徒,雙喜臨門吶!”
老僧正色道,“李閑,為師法號希運,是顯通現(xiàn)任方丈藥山惟儼的師弟!”
李閑又驚又喜,顯通可是武林泰斗,他不經(jīng)意之下竟然拜了一個大人物為師!
希運繼續(xù)道,“老衲這一生中,只懂得三樣功夫。第一樣是‘禪宗洗髓經(jīng)’上卷,第二樣是‘顯通一指禪’,第三樣就是這‘瞞天過海功’。前兩樣功夫都是顯通絕技,不能教你,為師只能傳你這第三樣功夫?!?p> 李閑雖覺略有遺憾,但還是異常欣喜,拱手道,“多謝師傅!”
希運又道,“為師在教你‘瞞天過?!?,先要教你一樣打根基的功夫。這門功夫是一樣指法,是老衲一友人感悟‘白云蒼狗’意境之時所創(chuàng),故而命名為‘白云一指’。這白云一指是一門高深的點穴功夫,老衲也只是懂得皮毛。今后老衲會將它教于你?!?p> “如今江湖中的境界劃分,并不是很明確,公認的有末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五個境界,超一流又稱絕頂。每個境界分為初窺,小成,大成,巔峰四個小境界。通常是以內力或劍道為劃分標準。而武功造詣的境界同樣是四個小境界:初窺,小成,大成,圓滿?!?p> 李閑問道,“師傅,你是甚么境界的高手?”
希運呵呵一笑,“為師勉強算是個一流高手?!?p> “天下武功,分為內功和外功,無論內功還是外功,只有修出內力者才可成為高手。修出內力,有‘由內入外’和‘由外入內’兩種路途。我教你的,正是‘由外入內’之法。由外入內,即通過錘煉外功,打通人身奇經(jīng)八脈和十二正經(jīng),循環(huán)周天內氣,聚丹田強勁之內力?!?p> “這白云一指的練法,惟須恒字,方可成功。
外練之法主要有白式,云式,蒼手運指式,狗手運指式,點金式,托天功,劍指功。
內練靜功時養(yǎng)聚丹田強勁之真氣,行功使之運貫于指端,力、精、氣、神合一,剛柔并濟,循環(huán)于人身經(jīng)脈,產(chǎn)生令人望而生畏的內力,功至極深更可達到于指端發(fā)勁力隔空傷人之化境。
至于點穴的手法,看似簡單,卻博大精深。點一處穴位,和點兩處穴位的作用是不同的;食指點穴和中指點穴的作用亦是不同;剛力點穴和柔力點穴更是不同。我自會慢慢教于你?!?p> “吾創(chuàng)這瞞天過海功,共有四境。按你‘瞞天過?!f,吾便將這四境分別命名為‘瞞心克己’、‘天涯咫尺’、‘過眼云煙’、‘??菔癄€’。此功內外兼修,是一樣輔助奇術,作用在于激發(fā)人體潛能,瞬間爆發(fā),遇強則更強,遇弱則不弱。此功需以深厚內力配合,吾日后再慢慢教于你?!?p> “李閑,日后你行走江湖,不可和他人說起你拜我為師之事?!?p> “是,師傅?!?p> 二人交談良久,李閑取出袖中劍,希運大驚,失聲道,“袖中神劍!”“閑兒,袖中劍怎么會在你手中?”李閑就把他在崇仁觀的經(jīng)歷說給了希運。
希運一嘆,說道,“袖中劍曾是碧隨魔宮的傳承之物。還有傳言說袖中神劍是開啟隋煬帝寶藏的鑰匙,而隋煬帝的寶藏中,有兩把絕世兵刃,驚天劍,泣鬼刀!但是為師還聽到過一些傳聞,那就是,驚天劍和泣鬼刀早已被人取出來了!”
“碧隨魔宮的傳承之物!”李閑震驚,問道,“師傅,這碧隨魔宮是甚么來歷?聽說它已經(jīng)分裂了,為何還是十大勢力?”
希運道,“碧隨魔宮,原名后隨教,乃是前朝煬帝之曾孫楊崇渙所創(chuàng),教中高手如云。后隋滅亡后,煬帝之孫楊政道歸順大唐,然而其子楊崇渙卻一心復國,于是遠走西域,于天山瑤池之下創(chuàng)立后隨教,以圖再起。從那時起,袖中劍就一直是后隨教的傳承圣物。六十年前安史之亂后,袖中劍遺失,魔宮動蕩,直至五年前新任宮主葬花登位,魯福子又奪了天下第一,這才稍微穩(wěn)定下來?!?p> “閑兒,袖中劍之事你再不可和任何人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