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性欲望。”老板答得很自然。
“為什么？”
“我聽說過亞聯(lián)邦的一句話，叫‘找一個把你當女兒的男朋友’，當然這種說法十分可笑，卻包含了一種哲學在里面。”
醫(yī)生眼角抽搐了一下，心說你扯個心靈雞湯還能扯上哲學，還性欲望，咋了，蘇格拉底還是柏拉圖？
老板一本正經(jīng)道：“從現(xiàn)實來講，人在出生后、有意識后第一個接觸的異性往往是父母其中之一，兒子和母親親近，女兒和父親親近，內(nèi)部的本質(zhì)就是人類對性的探知，而這恰恰是人類的弱點之一。你我在一起，就會在伊甸園中男女心里扎下性欲望的根?！?p> “如果你知道圣經(jīng)就會知道里面宣揚人類有七宗罪，饕餮、色欲、貪婪、憂郁、暴怒、懶惰、虛榮，以及傲慢，這些負面情緒出現(xiàn)在人類身上，也恰恰是人類所有弱點的總和，色欲和性欲望是一碼事，你看見那大媽沒？”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翹起腿，十指交錯在后頸，仰起頭半躺在座椅上，神情鄙夷，“她起碼就占了色欲，所以我能直接或間接控制她。”
克洛絲夸張地假笑：“別逗了，想夸自己帥就直說，雖然的確挺帥?！?p> “我在嚴肅地和你討論，你以為外面世界那些老牛吃嫩草是怎么來的？不局限于男性，女性也喜歡年輕健壯的男人，本杰明試圖越獄被攔截后你沒聽老陳說的？說可惜了，好好一小狼狗非得越獄，照片兒上那女人有什么好？這里遍地都是還隨便挑，看見你各個都想爭得你?！?p> 克洛絲好像明白了什么：“利用情緒來控制人心，所以你才能游說那兩個人?！?p> “魯納爾松對應(yīng)憂郁，你不知道我初見這家伙時的情景，我本以為像他這樣的軍火商渾身上下都充滿傲氣，可能還有些軍閥的味道，但我進入他的辦公室和他對話，他卻連連唉聲嘆氣，像個孩子得不到心愛的玩具似的，我就知道這個人是對現(xiàn)在局勢有所不滿了。這種人是瘋子，恨不得全世界炸開花，但瘋子往往最好控制。”
“這樣啊……那唐克對應(yīng)暴怒？”
“不，是貪婪?！崩习逑肫饋砭陀X得好笑，“你以為他真的是被那些什么檢查啊賄賂啊給搞惱了？其實他才是最惡毒的那個吸血鬼?！?p> 老板在手機上輸入一個網(wǎng)站，上面有美食圖片和簡短說明，優(yōu)惠活動顯示這一個月中購買披薩可享受7.8折優(yōu)惠，某些稍貴的種類還支持買一送一。
“唐克的連鎖店?！?p> 克洛絲接過翻看，作為最大頭頭的唐克，他的大頭照在網(wǎng)站最上方，這家店之所以那么受歡迎并不只在于它的味道極佳，更因為在網(wǎng)站底部有個慈善活動。每購買一份任意披薩，唐克就會向貧困地區(qū)捐助二十塊錢。
“這個籌款數(shù)目有點多了啊?！?p> 一般來說能搞這種活動的商家其規(guī)模都是龐大的，在亞聯(lián)邦也有這種活動，他們規(guī)模最大的外賣平臺搞的也僅僅是一份外賣捐助一塊錢，哪會像唐克這樣，一份披薩就捐二十，點一次披薩最少都有兩份。
克洛絲不認為唐克會大發(fā)善心到如此地步，接著說道：“他的錢來源不明?！?p> “bingo！”老板獎勵地摸摸她的頭，克洛絲很受用，“點進這個慈善活動看看?！?p> 克洛絲依言照做，鏈接后全是唐克或他的團隊在貧困地區(qū)同瘦骨嶙峋的孩子們所拍下的照片。乍看之下沒有異樣，可克洛絲翻著翻著，眼睛越睜越大。手指的速度快了起來，仿佛音樂家練習歌曲愈發(fā)熟練。
她停下動作，死死盯著一個頭戴白花的小女孩，背景在一片廢墟上，小女孩笑得很開心。
“這不是……”
“科洛弗，我們發(fā)現(xiàn)第一個‘種子’的地方。那個種子在我們送出去后就失聯(lián)了，屬于第一次實際操作比較生疏?？上Я耍B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老板撓撓頭，“但這個孩子你應(yīng)該印象深刻，就是和‘種子’一起被送去的那個。”
“廢話，我是說這張照片他為什么會有！”
“冷靜，你剛剛也分析出唐克的資金來源不明，對吧？”
資金、貧困地區(qū)、戰(zhàn)亂、慈善，線索在克洛絲腦海中串聯(lián)起來。如驚雷劃過，克洛絲脫口而出：“他真正的生意是人口販賣，我們的實驗材料也是從他那兒進的！”
“完全正確，你真該改行去當分析師?！?p> “所以我們和他其實是合作伙伴關(guān)系？”
“對啊?！?p> “他那人口生意的規(guī)?？雌饋聿恍?，實力非常強勁，你不怕他反水毀了伊甸園，以此建立自己的英雄形象讓生意更上一層樓？”
“怕，可他沒這個膽子，至少現(xiàn)在沒有。我讓他們兩個進入密室和支持者們會面，一是為了讓支持者確認咱們的‘業(yè)績’不錯，二是為了讓唐克知道伊甸園到底有多么深的底蘊。如果只是單對單的關(guān)系，那么唐克可以從中作梗，奪取上家，奈何伊甸園和世界的關(guān)系千絲萬縷，即使他想插手，也沒這能力?！?p> 醫(yī)生插話：“老板，快到今年的第一個三好家庭了。”
邁凱倫駛進巷道，一個院落出現(xiàn)在眼前，像極了京城的四合院。
老板整了整儀表，克洛絲也換上幸福的表情，挽著老板的手下車。
男人在院門口，看見老板小跑著過來，恭恭敬敬道：“老板，夫人，您們好。”
老板道：“幸會，可否帶我參觀一下呢？”
男人感到莫大的榮幸，開心的情緒都快要蹦出雙眼：“二位這邊請?！?p> 男人的房子是三室兩廳的要層，木質(zhì)樓梯連接上方兩個臥室，樓下的客房外就是開放式廚房，家具齊全，儼然一幅幸福之家的模樣。
老板看見貼在墻上的獎狀，態(tài)度好、思想好、行為好羅列在上面，右下角是老板的親筆簽名。
“不錯啊?！?p> 瞧見老板視線的方向，男人挺直腰板：“都是您的寬大胸襟，才有我們家今天的樣子。”
老板像兄弟一樣輕錘男人胸口：“怎么樣，從肯亞過來還好吧，生活還習慣嗎？”
男人笑道：“瞧您說的，不是因為您，我們一家恐怕就死在那兒了！”
如果本杰明在這里，一定會揪起老板的衣領(lǐng)。老板對他撒了謊，稱伊甸園內(nèi)的人都是在這里出生、成長的，剛到伊甸園的本杰明心里只牽掛著安娜的安危，竟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漏洞。
在這里出生、成長，那伊甸園不可能會有老人。人體急速成長技術(shù)只在概念階段，縱使伊甸園再受到支持者們多大的恩惠，也不可能有這項技術(shù)，所以這里的人除了孩子無法確認，大人們?nèi)际菑母髀?lián)邦進入伊甸園的！
而老板嘴里的“肯亞”，正是南赤道聯(lián)邦最貧困的地區(qū)。
老板對男人的話不可置否，他注視著全家福照片，一對夫婦和兩個孩子站在鏡頭前，老板疑惑道：“你的兒子們呢？”
大男孩兒從樓上跑下來，神色慌張：“爸，弟弟好像快不行了！”
男人慌了，老板拉住他：“生病了？”
男人有些不安：“對，但藥店里的藥賣光了，我們沒有辦法治好他?！?p> 老板道：“正好我?guī)Я酸t(yī)生，我們上去看看吧?！?p> “好，好！”男人點頭哈腰在前面帶路，老板心里對他的印象有了改變。
藥賣光了？不可能，伊甸園最重視的就是這些人的生命，別說藥，就連醫(yī)生護士的數(shù)量都幾乎和居民數(shù)持平，就是擔心會出現(xiàn)瘟疫爆發(fā)這種情況。這家人的價值觀還停留在肯亞生活的狀態(tài)。
有異心的人，不用再活在伊甸園了。
男人不知道老板在一分鐘內(nèi)就決定好了他們家的生死，但樣子還是要做的。臥室里的小男孩閉眼躺在床上不停喘氣，克洛絲伸手一摸就知道這孩子發(fā)燒了，剛想怒懟男人，老板卻對她使了個眼神。
克洛絲從醫(yī)生隨行的小箱子里拿出注射器，又取出密封液體：“只是發(fā)燒而已，打一針就好了?！?p> 男人的臉色微微緩和，對這個從小沒接受過教育的人來說，他還不知道這瓶藍色液體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