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人與人之間交往，總會下意識地隱藏什么，譬如所長，初次見面楊青云只認為他是搞科研的死板老頭兒，沒想到和人交流起來這么順暢，“陰謀詭計”層出不窮，車技也了得，原本沒有天災的情況下正常行駛怎么著也得半個小時，他居然只花了一刻鐘就到達目的地。
這也能看出所長是真的著急，無人催促的情況下他都能如此激進，顯然那些愚蠢的政客已經困擾他很久了。
“前面就是倉庫了，這兒原本是個露天熱氣球場，專門服務于那些游客，北大西洋內亂后就沒多少人來玩兒了。”年輕人介紹著，跟著所長那快速的步伐還能勉強維持語氣通順，“最多可同時接受五千名游客，熱氣球的數(shù)量對實驗所全體人員來說綽綽有余?！?p> 眾人走到倉庫前，大門處已有人等待，見他們來了立馬打開倉庫大門。厚重的鐵門嘎吱作響，天災已經停止，但仍有微小的隕石時不時墜落，所長看看天道：“趕緊弄出來，再晚就來不及了?！?p> “好的，”年輕人對工作人員道，“都聽清楚了嗎？都動起來。”
熱氣球被工作人員們抬到敞篷貨車上，一車接著一車運出，在空地處卸貨，鼓風機也被拿了出來，一瞬間剛才還無人的熱氣球場變得人聲鼎沸。年輕人協(xié)調著作業(yè)，鼓風機往先運達的熱氣球里灌氣，楊青云仔細看了看，地上沒有路標，但所有工作人員都遵守著想象中的畫在地上的橫線，不愧是大型熱氣球場，這兒的工作效率極高，楊青云回想起亞聯(lián)邦常有的“踢皮球”，不免好生羨慕。
很快，成群的熱氣球開始了起飛前的準備工作，工作人員們相互喊著專業(yè)術語，一邊拿著儀器看天氣數(shù)據(jù)，一名工作人員走到年輕人跟前，擔憂道：“老板，我還是不建議現(xiàn)在起飛，天氣太糟糕了，風力在七到九級，可能會達到十級，甚至更高。而且這個可能性很大，最高可達十三級風力，到時候我們無法保證客人的安全?！?p> 年輕人不說話，看向所長，后者哼了一聲：“誰要你們保護了？我們自個兒飛?！?p> “恕我直言先生，您會用熱氣球嗎？”
這句話一下子把所長噎住了，楊青云插嘴道：“沒關系，我會操控，簡單教一下就行了，畢竟這是科研項目，外人在場不太好，理解一下吧。”
工作人員眨眨眼：“那可得先說好，出了什么事兒不能賴上我們?！?p> “放心好了，為科學做貢獻是我們生來的使命，如果真的遭遇不測，那也是人類在科研道路上的一座墓碑罷了。”楊青云聳聳肩，“總有人會做出犧牲，這很正常。沒意見吧所長？”
所長心說你個老頭兒怎么比我還不要臉，但也認真道：“沒意見，小伙子你去教一下我們的人關于熱氣球的一些基本操作，之后你就不用管了。”
見這些怪胎鐵了心，工作人員也不好再說什么，嘆著氣走了。那可是七到九級大風啊，已經具備了不小的摧毀力，總有人不信這個邪，管他呢，自己廢話再多也不頂用，他們一心想死，攔都攔不住。
在教授期間，楊青云拉著所長去角落抽煙，說是要討論接下來的科研安排，可楊青云第一句話就是：“所長，七到九級的風有多大？”
所長一愣：“你不知道？”
楊青云道：“不知道啊。”
所長一拍腦門：“你個天殺的！我以為你有辦法在這么大的風里保證安全才默認了你的話，敢情你只是在裝??？”
“別說這么多，七到九級到底有多大？”
“七級，人在迎風走時行進困難，八級，風會折毀樹枝，九級，浪峰倒卷，房屋小損?！?p> 楊青云沉默了一會兒：“十級呢？剛才那個小伙子不是說可能會達到十級，還能更大嗎？”
“十級，樹都能被拔起來，十一級會導致人民財產損失重大，而十二級……”
見所長閉嘴，楊青云急了：“你快說啊?！?p> “十二級，那叫臺風?！彼L神色復雜地看著楊青云，“來吧，現(xiàn)在怎么辦？”
楊青云還真不知道這些，即便在戰(zhàn)爭時期出現(xiàn)颶風時，他身邊都有作戰(zhàn)參謀，可以替他擺平這一切，現(xiàn)在他孤身一人在異鄉(xiāng)，心直口快一下子把所有人置于危險境地。
但這次行動決不能取消，若是返程，年輕人必起疑心，到時候再想像現(xiàn)在這樣借著混亂的情況來提出無理要求，對方多半會拒絕。
這該死的天災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們全軍覆沒，可這樣的機會實屬難得，人類總是在面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時會降低底線，除了天災，楊青云再也想不到可以利用的撤離機會了。
他咬緊嘴唇，眼神變得堅毅：“繼續(xù)，我們必須上天。”
所長點點頭：“我可是把命都交給你了啊，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楊青云活躍氣氛：“哪兒有這么嚴重，況且按照你的信仰，你死后應該是去天堂，當個屁的鬼。”
年輕人走近他們，咳嗽了兩聲：“兩位，熱氣球準備好了，咱們走吧。”
眾人登上熱氣球，沒有人留在地面，工作人員們拔了固定在地上的繩子就走，生怕和這些不要命的再扯上關系。
年輕人也上了熱氣球，和所長登上的是同一個，楊青云和科菲也在上面，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由楊青云首先發(fā)問：“你怎么也上來了？”
“先生，您覺得我會操作熱氣球嗎？”
“不會?！?p> “您覺得地上除了我，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沒有?！?p> “那不就完了，我留在地上干嘛呢，今天老板說了要讓所長高高興興的，我不在所長身邊也沒事兒做啊?！?p> 這個理由無可反駁，楊青云只得同意，科菲背過身向他比了幾個手勢，楊青云看懂了他的話：伺機行動，這個人必須除掉！
楊青云盯著科菲的眼睛，緩慢而又輕微地點頭。
所長對這次娛樂似乎真抱有搞科研的目的，他不斷地命令空勤團記錄下一些數(shù)據(jù)和文字，時而死盯著天空不知在想什么，時而伸出手沉默地感受著氣候變化。
如工作人員所說的一樣，風的威力愈發(fā)高漲，從輕微的嗚嗚聲變成急促而持續(xù)的呼聲，所長突然道：“再升高點?！?p> 楊青云照做，但眼睛一直看著熱氣球里的箱子，那是裝防護服的木箱，在剛才的準備階段中這些東西也被搬了上來。
年輕人好奇道：“這箱子里的是什么？”
所長怒道：“閉嘴，不該問的別問！”
年輕人乖乖閉嘴，科菲朝他指了指嘴巴，意思是沒看見我們都不敢說話嗎？自己小心點兒。
所長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調出軟件計算著，不一會兒就得出了數(shù)據(jù)，他一直重復這個動作，直到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才停止。
他看了看陸地，下面的人已經變得像螞蟻一樣小了：“朝亞聯(lián)邦的方向走五百米，再升高一公里高度?！?p> 年輕人顧不上挨罵風險，開口道：“所長，我們不能……”
他說不出話了，脖子被科菲單手掐住，后者豎起一根指頭抵在嘴前，發(fā)出噓的聲音。年輕人知道他不想讓自己說話，可為什么對方臉上有憐憫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