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聲悶哼響起,來人并未罷休,小竹林竄出七八個黑衣人,個個手持利劍,一言不發(fā)直接向著二人沖來。
打斗比舒韻文想象的結(jié)束得更早,不是來者太弱,而是法空太強。
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法空身法如風,快到不可思議。
淡淡的血腥味的空氣中飄散開來。
“該來的,終究是逃不掉的?!?p> 舒韻文一言不發(fā)地跟在法空身后,她有許多疑問在不停地在腦中旋轉(zhuǎn)。
法空解決掉黑衣人后沒有處理尸體,舒韻文有些擔心的問道:“佛門清凈之地,這樣恐怕是不好吧?”
“無妨,從此以后,這里便不再是了?!?p> “什么意思?”
“殺戒已開,佛祖便已經(jīng)不在心中?!?p> 靜默!
舒韻文被法空驚到,佛祖不在心中,那他……
“明日我便隨你下山,記住,我的名字,我……”法空神情有些恍惚,怔了一下說道:“我的名字,晏伯?!?p> “晏伯?”
舒韻文輕蹙眉頭,似乎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偏偏什么都記不清。
記憶模糊不清。
法空送舒韻文回房休息,一路無話,舒韻文只覺得陷入了一個謎團漩渦中,左右不得要領(lǐng)。
她放棄從法空那里得到答案。
法空的確知道許多事情,尤其是關(guān)于她的前世今生。
短短的兩次相處中知道,舒韻文知道,法空絕不是會助她復仇的合作伙伴,更甚至他還是這條艱難的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殺戒一開,破了戒的和尚愧對佛祖,如此情意,絕非舒韻文所能想象的,她無法得知為何法空會不顧一切護佑她。
法空是世人推崇的得道高僧,明日尸體一旦發(fā)現(xiàn),法空的結(jié)局……
舒韻文不敢想下去。
一夜未眠的舒韻文盯著飄忽不定的燭火眨了眨眼,此時已是破曉時分,天邊微光初現(xiàn)。
清水還在酣睡,寺中一片寧靜。
舒韻文清楚地知道,一切終將大亂。
那些鮮血染紅的黃土就在腳下,那些昔日慘死的人如今日日陪伴在她身邊,前世的仇恨每分每秒都在翻滾膨脹,她舒韻文不是悲天憫人的佛祖,她做不到以德報怨。
寺內(nèi)的平靜在凌晨被一道尖銳的女聲刺破,“殺人啦,殺人啦!”
擔心了一夜的事情如期而至,舒韻文反而平靜了下來。
清水被驚醒,看了看舒韻文未被驚擾,便出了房門一探究竟。
假寐的舒韻文倏地睜開眼,萬分驚詫!
法空真的不在乎佛果了?
記起昨日為她引路的小和尚,舒韻文心中生出一絲迷茫,究竟是誰鑄成的錯,是她還是法空?
遇刺,除了第一箭時候需要法空出手,后續(xù)根本用不到他出手的。
舒韻文斷定智慧近妖的法空,不會不知道暗中布滿了舒家的護衛(wèi)。
他為何執(zhí)意破戒?
舒韻文無從得知答案,她也不想探究,此時她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擔心。
“明日隨你下山?!?p> 法空怎么能肯定一定可以跟著她離開?
他莫不以為他作為住持便可獨善其身,全身而退吧?
官兵來得很快,恒岳寺發(fā)生命案,寺中有王爺,有左相爺?shù)张?,引起了官府高度重視,順天府尹更是親自帶人前來解決事情。
在官兵的護佑下舒韻文再也沒有見到法空,這讓她格外擔心。
舒家早就得了信,雖然明知道舒韻文有驚無險,還是天色剛亮就早早派人來接。
一府人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膽,生怕舒韻文在恒岳寺有個好歹。
在順天府尹萬分歉意中,舒韻文被舒府管家接走了。
江子群同舒相打過招呼后也徑自離開了。
舒府,舒雍在祠堂端坐,靜候舒韻文。
“韻文,跪下!”
舒雍動了真怒,在祠堂當著眾人的面動家法懲戒舒韻文。
舒城見勢不對趕緊出聲阻攔:“父親,你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看不出來我要做什么?”舒雍面色潮紅,氣得渾身發(fā)抖:“韻文,為父當真是太過嬌縱你了,再容你這般任性妄為,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娘親交代?”
“父親,小妹已經(jīng)平安歸來,娘親泉下有知必然不會怪罪于您的,您又何必……”
舒雍冷眼盯住舒城。
舒城霎時住了嘴,他明白父親已經(jīng)處于爆發(fā)的邊緣。
“大哥,你無需多言?!?p> 舒韻文直直跪下,膝蓋直接撞在地上清脆作響,舒韻文卻絲毫不覺得疼,面色不改:“爹爹,韻文知道錯了,讓你擔心是女兒不孝,女兒甘愿受罰。”
“真的知道錯了?”
舒相盯住跪得筆直的身形有些恍惚,什么時候起那個嬌縱的小女兒身上有了一種堅韌的精神?
“女兒知錯,甘愿以家法處置?!?p> “那你便跪著吧,任何人未經(jīng)允許絕不許進入祠堂半步!”
舒城還想開口替舒韻文求情卻被舒韻文用眼神制止。
自打重生以后,舒韻文一直備受煎熬,前生她所種的惡果夜夜重現(xiàn),而她無從贖罪,眼下在列祖列宗面前跪足六個時辰也算她為前世贖罪吧。
舒城無奈,只好隨眾人離去。
偌大的祠堂只剩下舒韻文那個瘦弱的身影筆直地立著,紋絲不動。
罰了舒韻文,舒雍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
寺中遇刺一事,衛(wèi)一早就回稟,法空為救韻文開了殺戒一事舒雍心知肚明。
法空怎能開了殺戒,棄了佛祖,重返俗世為生?
此刻木已成舟,舒雍無奈嘆息。
“甘四,速去恒岳寺將法空大師請到府上,絕不能讓任何人擾了大師清凈,明白沒?”
“屬下明白?!?p> 甘四的辦事效率很高,順天府尹聽聞是丞相有請急忙放人,深怕在舒相心里落個不識趣的印象。
“不知舒丞相為什么如此大張旗鼓請貧僧入府?”
法空依舊一身紅衣,一襲袈裟。看著眼前的法空,舒雍感覺恍如隔世:“果真是長大了?!?p> “萬物成長皆為自然定律,法空自不例外?!?p> “晏伯,你為何要開了殺戒?”
“舒相抬舉,還記得小僧俗名。天命而已。”
“你可還有怨恨?”
“出家人看破紅塵,六根清凈,何來怨恨?”
舒雍多年未見法空,他雖時時從暗衛(wèi)口中得知法空的近況,卻終究不敢貿(mào)然見面。
如今法空為了韻文殺人,他卻是不得不出面將法空從這件事中摘出來,不僅僅是為了舒韻文,還為了眼前已經(jīng)還俗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