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何燦爛和徐谷被院長“邀請”到了院長的辦公室中。何燦爛和徐谷兩個人站在辦公室的沙發(fā)旁邊，忐忑著盯著墻上的國旗不知所措。

　　院長看著他們兩個，很嚴肅地問：“你們兩個知道錯了嗎？”

　　何燦爛和徐谷一起點點頭。

　　院長又嚴肅地問：“以后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架嗎？”

　　何燦爛和徐谷一起搖搖頭。

　　院長站在辦公室的大魚缸面前，對何燦爛和徐谷說：“你們兩個坐吧?！?p>　　何燦爛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扭頭看一下仍然站在原地的徐谷，又站起來，走到徐谷身邊，然后扯著他一起坐下。徐谷掙扎著又站了起來，尷尬地說著：“院長，您先坐……”

　　院長伸手示意徐谷讓他坐下，徐谷這才安心地坐在了沙發(fā)上。

　　院長笑嘻嘻地說：“你們兩個不用管我，我是整天坐在那里坐得都有點累了。你們兩個也不用緊張，今天喊你們兩個過來也沒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們兩個本就是醫(yī)院的棟梁之才，既然知錯了，我也該把你們放回更加需要你們的地方去了，也希望你們兩個可以努力地在更廣闊的領域取得好的成績，這樣既不辜負你們自己，我也不用經(jīng)常聽小谷的父親一直跟我嘮嘮叨叨了?！?p>　　徐谷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說：“謝謝院長?！?p>　　院長這才坐回自己的凳子上，笑著說：“好，你們回去吧。這個月把你們手里現(xiàn)有的工作交接清楚，站好最后一班崗，下個月就去新部門報道吧?！?p>　　出了院長辦公室，返回自己科室的路上，何燦爛蹦蹦跳跳地走著。

　　徐谷問她：“就這么開心嗎？”

　　“當然，想不到你爸真的認識院長，更想不到你有這么鐵的關系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忍著氣呆在這里?！?p>　　“這好像并不是讓你開心的理由吧?！?p>　　“我跟著你沾光呢，所以開心呀?！?p>　　徐谷意味深長地說：“我看……未必?！?p>　　何燦爛不解地問：“什么未必？……”

　　徐谷沒有回答，他指著醫(yī)院樓下停車場的位置，說：“那不是來找你的嗎？”

　　何燦爛探頭看了一下，說：“應該是，那我先下去了?！?p>　　何燦爛一口氣跑到趙人民停車的地方，氣喘吁吁地問：“你怎么來了？”

　　“我打你電話沒有應答，剛好中午吃飯路過這里，就過來了。”

　　“哦……我剛才開會沒有帶手機，在樓上看見你便下來了，有什么著急的事嗎？”

　　“榮榮說過兩天她會回來的，邀請了我們所有人?！?p>　　“嗯……那一起去唄，大家都好久沒見了。”

　　“可是鑫垚那邊……”

　　“沒事……你放心，鑫垚不會跟你鬧脾氣的……”

　　趙人民笑著說：“嘿嘿，還好有你在，不然我還真抹不開這個臉，也不知道去還是不去呢?！?p>　　“沒關系，應該的……”

　　“那你忙，我先走了……”

　　“你這……這就走了嗎？”

　　“那……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吃飯吧……”

　　何燦爛高興地回答說：“好啊~”

　　到達就餐地點的時候，一下車，何燦爛便后悔了，她以為只有她和趙人民的午餐，實際上是趙人民學校里浩浩蕩蕩的同事聚餐。

　　一整餐，何燦爛都插不上一句話，趙人民也因為忙著跟大家說著客套話無暇顧及她，好不容易悶悶地吃完，趙人民對何燦爛說：“這次不要打車了，我送你回去?！?p>　　“沒喝酒嗎？”

　　“沒有。我們走吧?！?p>　　坐在車上的何燦爛也是一副蔫蔫的樣子。

　　趙人民看著她，問：“這樣的飯局是不是很沒意思？”

　　“沒什么，你不用太在意我，本來聚餐就都是這個樣子的?！?p>　　“同事們說，你很不錯。”

　　“什么不錯，他們又不認識我?！?p>　　趙人民笑而不語。

　　何燦爛漸漸地反應過來，笑著說：“哦~呵呵，看來我以后不能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了?！?p>　　“你難道沒考慮過嗎？”

　　“沒有考慮過。”

　　“那你不考慮一下嗎？”

　　“那我考慮一下？呵呵呵……”

　　很快地，醫(yī)院到了。

　　何燦爛下車，回身叮囑趙人民，說：“榮榮回來的時候你一定要來啊?！?p>　　趙人民答應著：“放心，我一定去?！?p>　　又一日傍晚，天色昏暗，已是大家結束工作的時間。徐正豪的銀行大廳里已經(jīng)燈火通明。每日里，他都比旁人走的晚一些，今日也不例外。徐正豪剛出現(xiàn)在電梯的門口，鑫垚便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徐正豪吃驚地看著鑫垚，問：“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鑫垚拉住徐正豪，說：“晚上一起喝酒，去嗎？”

　　徐正豪轉身就走，斬釘截鐵地說：“不去！”

　　鑫垚拉著徐正豪的衣袖，撒著嬌說：“去嘛……就一次……”

　　徐正豪滿臉的拒絕，躲閃著鑫垚說：“每次說喝酒的都是你，十次有九次你都只灌著我喝，最嚴重的一次，你居然嫌我丟人，直接把喝多的我扔在了大街上，要不是我命大，你現(xiàn)在還能來找我喝酒呢？有你這樣的酒友，實在是我三生不幸?！?p>　　鑫垚央求著說：“我保證……這次我們一起喝……你看我車都沒開……”

　　“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鑫垚妥協(xié)，聳著臉說：“那好吧，不去就不去吧，那我們一起回家吧，我沒開車，坐你的吧。”

　　鑫垚這么快地變乖，著實讓徐正豪愣了一下。

　　遠遠地，徐正豪按響了自己車的開鎖鍵，鑫垚又一個箭步?jīng)_出去，拉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上，死皮賴臉地笑嘻嘻地說：“讓我開吧，我沒開過好車……”

　　徐正豪乖乖地就把車鑰匙給了鑫垚。

　　伴隨著汽車CD燃爆的音樂和車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鑫垚一路狂奔，將車直接開到了榮榮預定的飯店門口……

　　鑫垚和徐正豪推開包間房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榮榮和老公于越，還有趙人民已經(jīng)都到了。

　　鑫垚看見趙人民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榮榮又拉出了包間房門。

　　鑫垚踉蹌著呼喊著：“哎……哎……你干嘛啊……”

　　榮榮一臉八卦：“怎么回事？你帶來的這是誰??？”

　　鑫垚平淡地解釋著說：“沒誰，就家門口隨便拉過來的。這不拉過來湊人數(shù)呢么，難道你想讓我孤零零地坐在你們中間連個伴兒都沒有么……多尷尬啊……”

　　榮榮帶著小小的失望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搞突擊來個見家長的儀式呢~不過他長得真的好看哈，你努力努力唄?！?p>　　鑫垚笑著看著榮榮說：“我沒有你那么好的運氣，網(wǎng)上隨便都能撿個門當戶對稱心如意的。他吧…家境太好，有點難攀…”

　　榮榮拉著鑫垚的手，默默地用力捏了一下，安慰著說：“這時候我們不說喪氣話。我網(wǎng)上相親也不是一次就相中的，凡事盡力一下，他都跟你來這里了，我看他對你還是挺有意的?！?p>　　鑫垚支支吾吾，想要岔開話題，剛好抬頭看見了何燦爛，便伸手打招呼，說：“火火，這里?！?p>　　何燦爛跑過來，拍打著鑫垚說：“我是不是講稿過你，不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喊我外號了啊?！?p>　　榮榮笑著說：“這有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p>　　何燦爛依然鬧著：“要不是因為這次我忙得來的有點晚，我跟你沒完?！?p>　　鑫垚也很調(diào)皮地逗她：“嗯……你是忙著擠公交呢吧……”

　　何燦爛追打著鑫垚。

　　榮榮攔住吵鬧二人組：“好了，不鬧了，我們進去吧。”

　　回到包間準備開門的一剎那，榮榮和鑫垚才記起原來還有三個男人在里面……

　　三人互相面對面，每人面前三個啤酒罐，互相對視卻都不言語，氣氛看起來……也還可以……

　　榮榮笑著問：“你們已經(jīng)開始喝酒了么？”

　　于越：“嗯……閑來無事，隨便喝喝?！?p>　　榮榮：“可是還沒點菜呢……”

　　趙人民：“沒關系，你們快坐，再點不遲?！?p>　　鑫垚看著徐正豪，開玩笑地說：“你怎么不說話呢？難道還害羞嗎？”

　　徐正豪站起來，客客氣氣地說：“大家好，我是徐正豪，初次見面，請大家多多……”

　　鑫垚笑著打斷他，說：“好了，你坐下吧，這又不是談業(yè)務的局，關照你什么呢……”

　　榮榮環(huán)視桌子一周，遺憾著說：“可惜，于淼沒來，真不夠意思?！?p>　　鑫垚點頭：“嗯……”

　　榮榮：“你嗯什么……你們幾個來吃飯連禮物都不帶，更不夠意思……”

　　何燦爛：“那沒辦法，我們沒結過婚，也沒生過孩子，沒經(jīng)驗，不知道送你什么?！?p>　　趙人民：“確實是這樣的……不如你缺什么直接寫個單子，我買給你?！?p>　　榮榮故作生氣，說：“哼……你們幾個什么時候好得一個鼻孔出氣了?！?p>　　榮榮說完，鑫垚，何燦爛和趙人民各懷心事地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說話間，點的菜陸陸續(xù)續(xù)地上齊了。

　　于越端著酒杯對鑫垚說：“多虧有你，敬你一杯?！?p>　　鑫垚端著酒杯：“你可記好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p>　　于越：“一定一定?！?p>　　何燦爛：“徐正豪，你跟鑫垚認識多久了？”

　　徐正豪仔細地想了一會兒，說：“從初中二年級算起?！?p>　　榮榮激動地搖晃著鑫垚，說：“什么？初中二年級？你自己留了一個這么帥的男孩子不讓我們知道嗎？”

　　鑫垚：“你淡定一點，你老公孩子還都在呢……”

　　何燦爛笑著說：“這么巧呢，我們幾個也是在讀初中的時候認識的?！?p>　　徐正豪拿著酒杯站起來，對于越說：“恭喜愚兄，青梅竹馬，終得正果。”

　　于越笑著說：“你誤會了，我不是，我跟榮榮是網(wǎng)上婚介認識的……”

　　徐正豪：“哦……那我自罰一杯……”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榮榮：“好了，大家也不要拘著了，剛好有新朋友在，互相介紹一下吧?！?p>　　徐正豪看看四周坐著的人，說：“貌似也只有這位剛來的我還不認識?！?p>　　何燦爛：“我嗎？我是何燦爛，是一個醫(yī)生?！?p>　　徐正豪：“你好，你很漂亮，你的衣服很好看。”

　　大家看著何燦爛身上那件樸素的帶有淡淡消毒藥水味的連衣裙，偷笑著徐正豪敷衍而又客套的寒暄。

　　可何燦爛聽得很開心，她笑笑著說：“你好，初次見面卻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希望我們以后可以將這美好的緣分留存下去?！?p>　　徐正豪：“那是自然?！?p>　　榮榮看著鑫垚和趙人民，問：“你們兩個怎么不說話呢？”

　　鑫垚轉頭看著徐正豪，直接把話頭丟給了他，說：“說你呢，你怎么不跟人家說話呢？”

　　徐正豪一臉委屈地說：“我們剛才已經(jīng)認識過了啊……”

　　趙人民：“是的，而且我們以前就認識?！?p>　　大家一臉問號看著趙人民。

　　趙人民不好意思地說：“以前不小心刮蹭過徐先生的車……”

　　榮榮：“那更好了，既然大家都認識了，能坐在一起也不容易，放開吃吧。鑫垚，我給你買了酒，我知道，你是能喝一點的，明日周末，你可以不醉不歸?！?p>　　徐正豪聽后看了鑫垚一眼。

　　鑫垚笑著說：“可惜于淼不在，無人對酌。”

　　何燦爛：“這不還有我么……”

　　鑫垚：“我擔心你酒后手抖得厲害，誤人性命?！?p>　　何燦爛：“那好吧……”

　　榮榮：“鑫垚，你又把熱熱鬧鬧的酒局弄成規(guī)規(guī)矩矩的兒童小飯桌了?！?p>　　鑫垚：“你也接受現(xiàn)實吧，你看看我們幾個，哪一個是清清閑閑的人呢，我們有的人要么是晚上回去要繼續(xù)工作，要么是回家面對自己年邁的爸媽，就不鬧了吧，再說我們都老了，也鬧不起來了，現(xiàn)在喝的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p>　　所有人集體沉默了一會兒。

　　榮榮打破僵局說：“可惜了，老公，你去把訂的紅酒退了吧。”

　　于越笑著說：“大家不要沮喪么，其實也沒什么可惜的，現(xiàn)在至少證明我們不是江湖上的酒肉朋友了……”

　　大家低頭淺笑，不語。

　　許久不見的年輕人們，本想釋放再次見面的熱情，但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早已不再年輕。記憶中有許多年輕時瘋狂的畫面和瘋狂的感覺，本以為可以將這一切再一次歡快地上演，卻無奈地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身邊早已布滿種種不能推脫的羈絆，他們不是不能再瘋狂了，而是不應該了。

　　于是，原本打打鬧鬧的飯局便在一片老態(tài)龍鐘的祥和里結束了。

　　徐正豪拉住走向停車場的鑫垚，說：“算了，打車吧。我們多少都喝了酒了。”

　　鑫垚不以為然地說：“沒事，這里離家只有兩個路口，而且我又沒喝多，真的沒事?！?p>　　“是啊，剛好不遠，所以明天一早我來取車就是了?！?p>　　“你墨跡什么，快點開車走了，你沒見他們幾個也都是開車走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