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是個雨季。
它的天空偶爾是湛藍的,
卻總帶著炙熱的驕陽。
這個季節(jié),
或許人們更需要的是瞬間的瓢潑大雨,
最好有電閃雷鳴,
可以讓麻木的心在潮濕的環(huán)境里起死回生。
8月1日,早起的天色灰蒙蒙的,鑫垚起床拉開窗簾,看向窗外,外面正飄著零星的雨滴。
“媽,外面下雨了,我先不出去遛狗了。等雨停的時候你讓它們出去上個廁所就行。”
“知道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鑫垚問媽媽:“遛過狗了嗎?”
鑫垚媽媽沒好氣地回答:“沒有,不過都已經(jīng)拉過了?!?p> 鑫垚沒抓住老媽抱怨的重點,說:“那我明天再遛好了?!?p> 8月2日,鑫垚還在睡夢中,鑫垚媽媽便推門催促著鑫垚說:“記得出去遛狗啊?!?p> 鑫垚起床洗漱完畢,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上班的時間沒多久了,于是直接背了包包出門了。
晚上剛進家門,鑫垚喊:“媽,我出去遛狗啦?!?p> 陽臺上傳來鑫垚媽媽有氣無力的聲音,說:“外面又下雨呢,不用去了,已經(jīng)拉過了。”
8月3號,鑫垚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拉開窗簾看天氣,已經(jīng)看穿一切的鑫垚媽媽說:“不用看啦,我知道,一會兒雨停我出去遛狗。
鑫垚一笑,繼而吃飯離開。
晚上回家一進家門便聞到臭臭的味道,鑫垚問媽媽:“怎么回事?”
鑫垚媽媽苦著一張臉,說:“它們?nèi)齻€可能對我有些誤會,出門使勁跑,一進家門卻開始拉?!?p> 鑫垚無奈:“那好吧,明天我起個大早出去遛一下?!?p> 8月4號,凌晨3點鐘,袁老八給鑫垚打電話,說:“小組長,出事了?!?p> 鑫垚瞬間清醒,起身,問:“怎么了?”
袁老八:“我們的貨被查驗在港口了。你現(xiàn)在趕緊出門到公司集合并帶上相關(guān)資料,我剛剛已經(jīng)定好了去港口的火車票,我們的車會在一個小時之后將我們統(tǒng)一送去火車站?!?p> 鑫垚:“這么嚴重嗎?一定要去嗎?”
袁老八:“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么,公司的意思是讓我們盡快解決一下,否則被耽誤的時間越久,我們所要支付的倉儲費就越高?!?p> 鑫垚:“好?!?p> 火速起床的鑫垚急忙收拾著行李,鑫垚媽媽聞聲走進來,推門問:“你要離家出走嗎?”
鑫垚笑著說:“我都多大了,還離家出走……緊急出差,馬上走,大概三四天之后回來。”
鑫垚媽媽:“帶夠錢了嗎?”
鑫垚:“夠了?!?p> 鑫垚急急忙忙地走了。
鑫垚媽媽追在鑫垚后面似乎還有一些沒有說完的話,她喊著:“哎…狗(go)…狗…狗…”
提著行李箱飛快下樓的鑫垚心里面一陣納悶:“老太太什么時候會說英文了?”
然后她回過頭大聲應(yīng)答,說:“嗯,知道了,我走啦啊?!?p> 在公司緊急集合的四個人,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收拾了資料,終于卡著時間坐上了開往火車站的公司專車。
幾個人坐在車中垂頭喪氣。
鑫垚:“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出口的都是常規(guī)的機械產(chǎn)品,怎么就被查驗了呢?”
胡老八:“我覺得被查驗沒什么奇怪的,哪個做外貿(mào)的沒被查過幾次呢。奇怪的是為什么要安排我們?nèi)ソ鉀Q這件事情呢,難道不應(yīng)該是公司負責(zé)訂艙發(fā)貨的那一幫人么……”
鑫垚:“哎……你這么一說我覺得有道理啊?!?p> 袁老八:“難道公司的物流部出問題了么?衛(wèi)輝,你…”
大家一起看向一言不發(fā)的衛(wèi)輝。
胡老八:“你居然背著我們在深夜里買到了韭菜餡的煎餅……”
衛(wèi)輝狼吞虎咽地吃完餡餅,說:“不用多想,我們的物流部肯定廢了。公司查稅查賬的時候為什么會有些資金會不翼而飛呢,據(jù)說,全是被物流部里的那些人與船公司之間私下操作中飽私囊了。”
鑫垚輕聲咳了幾聲,用眼神掃掃開車的人。大家意識到還有外人在,便收了話匣不再言語。
動車很快,一行人在港口的工作時間之前便趕到了那里。
鑫垚:“我們要不要先去吃個早飯?”
胡老八:“不吃了吧,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總是懸在心里,也吃不下?!?p> 袁老八:“我也吃不下?!?p> 衛(wèi)輝:“要不就吃一點吧,不然我們也是在這干等著?!?p> 鑫垚:“要去吃也可以。不過這小地方小飯店的環(huán)境,可沒有能夠報銷的發(fā)票,大家就買夠自己吃的吧?!?p> 鑫垚在查驗辦的辦公室門口吃完了兩個包子,正喝著礦泉水的時候,一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鑫垚說明來意之后,那工作人員慢吞吞地說:“那你進來吧。”
鑫垚跟著進辦公室的時候,工作人員突然轉(zhuǎn)身,用十分嫌棄的語氣,指著鑫垚身后的人,說:“沒讓你們進來。”
鑫垚眨眨眼,示意讓他們等一會兒,自己進去了。
鑫垚出來的時候,胡老八著急地問:“怎么樣?解決了嗎?”
鑫垚搖搖頭。
袁老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鑫垚:“明面上拿著磁性說事兒呢,但我們都知道這沒什么影響的。我聽著,他的意思好像是因為我們物流部出問題之后,這邊還欠著些禮沒有送到?!?p> 衛(wèi)輝:“那我們買了給送過去吧,貨不能不走啊?!?p> 鑫垚:“據(jù)我分析,收禮的可不止他一個人,一個人能成什么事呢,上面應(yīng)該還有。可惜剛好卡個周末的時間,我們見不到人,我們必須得在這呆兩天然后等到工作日的時候?qū)㈥P(guān)系徹底打通。”
胡老八:“那好吧,我到網(wǎng)上訂一下住的地方?!?p> 袁老八:“我先給公司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情況?!?p> 衛(wèi)輝:“我找人問一下這邊人的收禮喜好?!?p> 鑫垚:“我去買禮物?!?p> 幾個人忙忙碌碌,終于在周一工作日的時候見到了相關(guān)的負責(zé)人。幾個人假裝著親親熱熱說說笑笑,趁人少不被注意的時候,將換購的十幾張超市購物卡塞到了那個人的口袋中。
夕陽下,四個人站在海邊上,海邊的風(fēng)迎面吹來。
鑫垚:“我第一次親自送自己的貨出港?!?p> 胡老八:“我第一次在手里拿那么多的購物卡。”
袁老八:“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演技這么好?!?p> 衛(wèi)輝:“我第一次坐動車,所以我們再買一次動車票回去吧?!?p> 回吧,在外面的奔波哪里比得上家中的溫存呢?對這一點感觸尤其深的,正是在外出差的何燦爛。何燦爛已經(jīng)在賓館住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了,本想著三個月都住賓館的日子會十分舒服,可就在昨天,分院院長打電話告訴她,要求她住在分院的醫(yī)院宿舍樓中,以節(jié)省出差費用。此時的何燦爛,正躺在床上感受著最后的舒適,也在等待著分院院長究竟會給自己安排一個怎樣的住處。
電話鈴聲終于響起,何燦爛拎著自己的行李出了賓館的大門。低頭走路的何燦爛正努力地拉著自己的箱子,這時,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將何燦爛手里的箱子接了過去。
何燦爛抬頭,不好意思地說:“哦……分院長……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沒關(guān)系,不用客氣,我雖比你年長,但也就大個十幾歲,還算同輩,以后你可以直接叫我老姚?!?p> “分院長,您客氣了?!?p> “走吧,我?guī)闳ツ阕〉牡胤健!?p> “您親自開車嗎?”
“哎……你這老姚估計是喊不出口了?!?p> 分院院長將車停在了一處高檔小區(qū)里。
何燦爛問:“院長不是說讓我住宿舍樓里嗎?”
“你這樣的人物,是到分院來指導(dǎo)工作的,讓你住宿舍樓實在不合適?!?p> “可這里……”
“你不用緊張,放心住下來就是。這里是我自作主張租下來的,費用也是我出,以后我會跟院長說清楚的?!?p> “您可一定得說清楚啊……不然院長會以為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呢……”
其實,何燦爛早就做好了出門受罪的打算,可是似乎上天眷顧,在陌生的地方帶了一周的時間并沒有收到絲毫的委屈,還被當個貴賓似的捧在手心,每日里只去會議廳給大家念念報告便收工了,日子過得比在總院里還舒服幾倍,現(xiàn)在又住在高檔的小區(qū)里面,更沒什么可費心的了。
然而,上天并不是眷顧著每一個人,比如少強,此刻,他便一個人辛苦地拖著自己的行李,實在拿不動的時候,他給鑫垚打電話。
坐在動車上的鑫垚見是少強打來,直接揣起了手機假裝沒有看見。
可是動車跑得實在太快,兩個看起來相隔甚遠的人,竟命運般地在自家的樓道里相遇了。
“姐,我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不接呢?!?p> “如果我說我剛才在高鐵上呢,你信么……”
“不想去接我就直說,給自己找理由也不找一個像樣的?!?p> “你怎么回來了?工作呢?”
“先進家門好不好,我還是第一次回自己的這個家呢。”
進門之后,不見撲出來的三只狗,鑫垚問:“媽,狗呢?”
“家里的陽臺都被折騰的不行了,我關(guān)地下室了?!?p> 鑫垚行李箱都沒放好,又穿上剛剛脫下的一只鞋,說:“我出去遛狗?!?p> 鑫垚出門帶著狗轉(zhuǎn)了一圈,便將它們重新帶回樓上吃晚飯。
幾日沒有吃到家里的飯,甚是想念,尤其想喝一點暖暖濃濃的湯。
誰知鑫垚媽媽嫌天熱,沒煮湯,只拌了黃瓜,拌了芹菜,拌了藕片,拌了木耳……
看起來涼涼的。
鑫垚將就著吃了幾口,鑫垚媽媽,姜叔和少強也都只看著電視不說話,氣氛沉沉的。
鑫垚問少強:“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外面剛租的房子你就回來了?租金呢?退回來的錢呢?”
“我沒交錢租房子,我是在那蹭住的。我把錢交電商學(xué)費了,想搞搞電商?!?p> “什么電商?開淘寶店嗎?”
“對啊,就那一系列的吧。”
“你是不是傻,你姐就是搞電商的,你在外面給人家交學(xué)費?”
“你那不是外貿(mào)么,你會開淘寶店嗎?”
“淘寶店都是免費開的,也就你傻得給人家交學(xué)費呢?!?p> “免費的有貨嗎?我這個給開了店還給貨呢?!?p> “你是不是沒見過騙人的,給你換個形式你就看不出來了么?你上學(xué)都學(xué)了些什么呀?怎么一點心眼都沒有呢?交了多少錢?”
“一萬,帶一萬的貨?!?p> “一萬啊,你知道我攢一萬塊錢需要多長時間么?你就這么不眨眼地給了別人了嗎?”
少強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鑫垚媽媽打斷。
“你先別急著下定論,我看著挺好的,既然買了貨了,慢慢賣出去就行,也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先操心著你這三個狗到底什么時候送出去吧?!?p> 說起狗,鑫垚有些無奈。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鑫垚從沒真正地想過要把它們送走,只是用各種理由拖延著,希望家里人慢慢習(xí)慣,此時又談及此事,她還是心虛,不得不繼續(xù)拖延著說:“嗯,我正找著呢。估計很快了。”
“別拖著了,快點吧?!?p> 可是,事情真的是嘴上說著快一點便能夠快一點解決的嗎?當然不是。
一件事情的完美解決,少不了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葉子和冰冰在酒樓設(shè)宴慶祝自己的服裝店開業(yè),鑫垚受邀。席間,除了鑫垚見過的幾位哥,還多了一個頗負盛名的風(fēng)水大師。
葉子在敬大師的酒,說:“大師辛苦了,給看得真好,今天開業(yè),一天都過得十分順利。”
冰冰也跟著說:“日后也一定會如大師所言生意興隆的?!?p> 大師被兩個人恭維出飄飄然的感覺,可能真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了仙。
大師指著坐在那里不說話的鑫垚,問:“這位是……”
葉子:“是我妹妹,不怎么愛說話?!?p> 大師:“看她面相,她命里應(yīng)該是帶緣分的。”
鑫垚:“你是覺得我聰明絕頂還是覺得我愚蠢至極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大師:“天生慧根,與這無干……無干……”
鑫垚:“緣分既是天定,大師還是不要繼續(xù)泄露天機的好,免得遭什么報應(yīng)?!?p> 大師點著頭說:“厲害厲害,確實是一位十分厲害的仙兒……”
葉子和冰冰看呆了,鑫垚知道她倆并沒有聽懂自己繞著彎說出的那些話的意思,只是沒料到,幾句聽起來貌似帶著玄機的話,卻讓葉子和冰冰當了真,紛紛上前詢問大師關(guān)于自己的前世今生。
鑫垚不想解釋,也不想當著大師的面去反駁揭露他,便站起來借口說:“我下午還要趕回去上班,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p> 葉子正癡迷于自己的前世,便敷衍著答應(yīng)說:“嗯,走吧走吧。我們就不送了啊?!?p> 既沒有真心,也沒有真情,送不送的,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