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廣寒宮內(nèi),吳剛拿著斧頭一下又一下地劈著月桂樹,月桂樹每在吳剛劈下一斧頭后,又重新愈合了起來。
月桂樹上坐著一只白色的兔子,渾身毛絨絨的,大概有吳剛手臂大小。
她是嫦娥的搗藥兔。
“玉兔,你在看什么?”
玉兔沒有回吳剛的話,眼睛依舊看著遠處的天河。
每天吳剛都會不厭其煩地詢問玉兔,而玉兔總是坐在樹上看著遠處,也不回話。
直到彩霞仙子出現(xiàn)在天邊布置她才從樹上躍下來,跑回廣寒宮內(nèi)。
“玉兔,你想去哪里?”嫦娥把玉兔摟進懷中,撫摸著她毛絨絨的后背。
玉兔用耳朵蹭了蹭嫦娥手臂上的白紗,從她身上躍了下去,回到藥宮繼續(xù)搗著藥。
嫦娥看著玉兔的樣子,微嘆一口氣。
不要說是玉兔,她也在這凄涼的宮中呆的厭煩了。
月宮雖然景色甚美,但看慣了同樣的景色,總是會對這里有些不喜的。
“嫦娥仙子,月兔在嗎?”藥童的聲音把嫦娥從思緒中拉回。
“她還在搗藥?!辨隙鹕斐隼w長的食指,指著藥宮。
藥宮內(nèi),玉兔正在分著各種仙草,把他們放進搗藥缽里。
“玉兔,玉兔……”藥童對著門內(nèi)大喊。
玉兔化為一小小女童開了門,她臉龐稚嫩,五官精致,有點嬰兒肥,長大了絕不遜色于嫦娥。
“只是新的藥?!庇裢冒寻玫乃庍f給藥童,“你拿給太上老君吧。”
“我今日不是來討要藥草的。”藥童連忙搖搖頭。
玉兔歪著腦袋,眼內(nèi)充滿疑惑。
“你忘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去看牛郎織女在鵲橋邊相會嗎?”
“不去了?!?p> 玉兔搖搖腦袋,手中抱著藥缽繼續(xù)搗著藥,“給太上老君的藥還沒搗完,我先去搗藥了?!?p> 藥童失望地垂下腦袋:“好吧?!?p> 玉兔關上藥宮的大門,重新在里面搗著藥。
嫦娥撐著腦袋,坐在桌邊,聽著一下一下的砍樹聲和搗藥聲有些犯困。
她在廣寒宮內(nèi)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樣子,除了玉帝的詔書,她可以出去參加天庭大會外,其余時間只能呆在這里。
“嫦娥仙子,嫦娥仙子……”
就在嫦娥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門外又響起了一陣粗獷的聲音。
嫦娥微皺眉頭,是誰這么不禮貌。
她打開大門,只見外頭站著一個穿著袈裟的僧人,肩膀上還扛著一把九齒釘耙。
“你是……”
嫦娥不記得她見過這位僧人,雖然他模樣俊朗,但還是比不得她的后羿哥哥。
“我是天蓬元帥啊!”豬八戒撓了撓腦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如今已經(jīng)剃了度,“不對,我如今是佛祖親封的凈壇使者?!?p> 豬八戒?
她記得上次去人間接玉兔時,豬八戒還是豬頭人身,這是恢復真身了?
“之前對不住了?!辨隙鹉樕下冻鲆唤z愧意。
“不關你的事?!必i八戒笑道,“就算沒有這個事,天庭也會有其他的理由趕我下凡?!?p> “那……天蓬元帥今日過來是……?”
“我是來找玉兔的,我之前取經(jīng)路上答應過她,替她找來一面人間的銅鏡?!?p> “玉兔不懂事,還望使者見諒!”
就在嫦娥跟豬八戒對話時,玉兔已經(jīng)跑到了他們跟前。
“原來你的真身是這樣?!必i八戒瞧見面前小小個子的玉兔,毫不留情嘲笑起來。
“豬八戒!”
玉兔臉頰漲紅,眼中滿是怒意。“我要把你刷洗了干凈,燉湯喝。”
“玉兔,不得無禮,此乃佛祖親封的凈壇使者。”嫦娥把玉兔拉在身后。
她話語上雖是向著豬八戒,可實際上卻是向著玉兔的。
“玉兔,這是我給你帶的銅鏡?!?p> 豬八戒聽到嫦娥的話,也不好意思再逗弄玉兔,直接把帶來的銅鏡遞給了玉兔。
玉兔看著這面銅鏡,淚水一滴滴往下掉著,落在手中了明亮的鏡面上。
“玉兔你別哭呀!”
豬八戒收起九齒釘耙,手腳慌亂。
“讓她哭會吧?!?p> 嫦娥摸了摸玉兔的頭發(fā),把她摟進懷里,豬八戒見此不好多留,這都是師傅的情債,他可管不了。
玉兔哭過后,松開嫦娥,抱著鏡子爬上月桂樹看著遠處。吳剛抬頭看了一眼她,繼續(xù)砍著月桂樹。
玉兔看的地方是西天。
吳剛一直知道,只是他還是會每天習慣性地詢問一句,他怕這兔子想不開。
“吳剛,替我多照看著她點?!?p> 嫦娥擔心地看著月兔。
“嫦娥仙子,我會的?!?p> 嫦娥回到月宮,思緒又已經(jīng)飄遠了。
當初那長生不死藥如果她不吃,是不是真的可以跟后羿生活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
她之所以不出月宮,除了因為怕遭西王母嫌棄外,還覺得愧對后羿。
“吳剛,玉帝已經(jīng)免了你的懲罰,你為何要在這里一直砍著樹?”
玉兔擦去臉頰上的眼淚,看著樹底下的吳剛。
玉兔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只得借助聊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跟你一樣,在等著一人?!?p> 吳剛抬頭看著玉兔,晚霞照的她臉頰通紅,格外可愛,讓他呆愣了下。
他回過神,繼續(xù)揚著斧頭砍著月桂,這一斧頭下去,竟砍了月桂樹的一半。
“你也跟我一樣嗎?”
玉兔拿著銅鏡穿過月桂樹的一根細枝,把它掛在了樹頭上。
鏡子亮閃閃的,照映著彩霞仙子編織的晚霞,以及遠處的天河。
“不過,她已經(jīng)忘了我?!?p> 吳剛的聲音被砍樹的聲音淹沒了下去,玉兔并沒有聽到。
“吳剛,你說牛郎和織女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不幸?!?p> 吳剛道,“牛郎在河邊偷走了織女的衣服才導致織女不得不嫁給他,織女跟王母走時,是自愿的?!?p> “是這樣嗎?”
玉兔摘下一朵月桂花,插在自己發(fā)間。
“當然是,每次鵲橋相聚時,若不是牛郎帶著孩子一起過來,織女是不愿來見他的?!?p> “我才不信?!?p> 玉兔抬起腳輕輕一踢,月桂樹的半截樹枝落了下來,連同那面銅鏡一起掉在了地面。
銅鏡碎成了幾塊,玉兔看了一眼,移開視線。
“你怎么又不要這鏡子了?”
吳剛放下斧頭,抬頭看著她。
“吳剛,我不想要了?!痹峦酶邠P著腦袋,從月桂樹上跳了下來。
她一路小跑著向前,突然又想起什么,回過頭看著吳剛:“下次我們一起去鵲橋看牛郎織女吧,我要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說完后,扭頭蹦跳著進了月宮。
吳剛看著玉兔的背影,獨自發(fā)笑。
他放下的斧頭跟玉兔扔下的鏡子,一起在云霧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