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嗯。”
我搓了搓凍的發(fā)僵的手,把寫好的稿子傳給他。
“錢已經(jīng)打到你的銀行卡上了,記得查收一下?!?p> “好?!?p> 我點點頭,從衣服兜里掏出手機,看著銀行卡到賬的短信。
“我請你吃個飯,慶祝這本書的完結?”
他搭在我的肩膀上,裝作一副好哥們的樣子。
我垂下頭,盡量不去看他的側臉。
“我就不去了,這事我們兩清了,你拿錢我做事?!?p> 他沉默了會,問道:“你不打算繼續(xù)寫了?”
“累了?!蔽野阉氖?,從我肩膀上撥開,“你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不用這么總試探來試探去?!?p> “是你的名氣讓這書有更多人看,才會大火的,若是我發(fā)表可能就像石子投入湖面,初時可能會有些許波瀾,但也停頓不了多久便會歸于平靜。”
“也是你的錢,才能讓我如今過得更好些,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p> “你這是把我當什么人了,我怎么會懷疑你?”他故作生氣。
我不想再陪著他演戲,如今我手頭的錢已經(jīng)夠了,足夠我置辦一套房,過一些平淡地生活。
“我只是寫的有些累了。”
我收拾好東西,把電腦裝進包里。
“吃頓散伙飯吧。”
他站在我后背,聲音有些沙啞。
“不了,我今天得去看看房,我的租的房子已經(jīng)到期了,再不去看今晚就得睡大街了?!?p> 我把電腦包提起,對他笑了笑。
“幸好這稿費及時,我可以去買下我看中的那間小房子?!?p> “你可以住我那里,不要房租水電費?!?p> 他扯住我的手臂。
“謝謝?!?p> 我真誠地道了一聲謝。
若不是他的幫助,我如今或許還在睡大街。
“你這是在說什么?”他表情有些不自在,也松開了我的手臂。
我提著電腦包,走進電梯,剛按下電梯鍵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以后還會再寫嗎?”
我沒有回答。
電梯門已經(jīng)關上,正在下往一樓。
還會再寫嗎?
我也不知道。
或許,我也不可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已經(jīng)習慣了做某一件事情,生活中很難再離得開。
我從通訊錄里找到那位房東的電話,跟他聯(lián)系好,打算買下他那棟二手房。
房子兩室一廳一衛(wèi),是在老小區(qū)。房東因為要急趕著去國外陪讀,才定了一個合適的價格。
房間我到看過,很干凈,房間的窗戶是迎東面,陽臺上種著一些多肉。
“房子里的家具都留給你了,這是合同,你看下沒什么問題,就簽下吧?!?p> 我在合同紙上簽上了我的名字,房子付的是全款,房產(chǎn)過戶也已經(jīng)被房東辦好。
這件事我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過他,新的房本過幾天就能領到。
“我買的是三天后的機票,你在這三天內(nèi)對房子有什么問題,還可以再聯(lián)系我?!?p> “好?!?p> 房子很干凈,不用我多加打掃。
我的行李也不多,只有一床被子和幾件衣服。
等全部收拾好,外面也已經(jīng)暗了下來。
好在,老小區(qū)還算熱鬧,出了小區(qū)門口走上一條路,就是一條街的小吃。
我這人,素來不愛熱鬧,唯愛的便只有吃和記錄下我身邊發(fā)生的一些事情。
我的隨筆已經(jīng)記錄了厚厚一大本,每次翻到從前的記錄,總會忍不住一邊看一邊發(fā)笑。
“面來了!”
“謝謝!”
我道了聲謝,從消毒柜內(nèi)取出一雙筷子,吃了起來。
面的味道不錯,不軟成駝,也不硬的嚼起來廢腮幫子。
面湯是肉骨頭湯,香氣四溢,聞的我腹中早已饑餓難耐。
一邊嗦面,一邊喝著湯。
每次只有這時,我才能感覺到我是真實存在的。
吃完了面,我繞著老小區(qū)走著消食,晚上風大的割的臉發(fā)疼,我的耳朵也凍的發(fā)僵了。
不過,我感覺很舒服。
一個人,吹著冷風,在這夜色下走著,讓我很放松。
不用應付各種人,不用每次裝作很溫順的樣子。
老小區(qū)的路燈不亮,樓層里從窗戶里透出的光,能夠讓我看清楚一些道路。
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只是覺得現(xiàn)在很累,寫稿子耗費了我大量心神。
雖然我很喜歡寫作,但也耐不住這工作量大,遲早這一份興趣,會被各種壓力磨的一點也不剩。
回到家,我關緊房門,拉上了窗簾,把自己處于一個密閉的空間。
空調(diào)的溫度讓我凍的麻木的手腳已經(jīng)暖和了起來。
我裹緊了被子,側頭睡著,什么也不想再想。但我卻忘了,每日連續(xù)碼字到半夜三四點的我,這么早很難睡著。
早晨很冷,昨夜忘記燒水了,冰冷刺骨的自來水穿透我的皮膚,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過冬了,確實冷。
這個冬天沒什么好說的,比以往冷的多,裹了件羽絨大衣在身上依舊冷的發(fā)抖。
今天,要做什么?空閑下來了反倒有些不習慣。
我抓起筆在隨筆上打算記錄一些東西,卻不知道要寫些什么。
我的稿子。
我的大綱。
曾經(jīng)被人盜竊出了名,而我卻不得不為了錢,在那人手底下謀生,替他寫稿,冠以他名。
我以為過了這么久,已經(jīng)能夠忘記這件事情了,可,卻一直在腦子里盤旋。
原以為的不在意,只是不想再響起。
我的手機又來了一條短信,是銀行卡入賬的短信。
是他打來的。
[對不起?。?p> 這算是道歉嗎?
我晃了晃腦袋,把思緒清出腦子,事情早已經(jīng)過去了,再去想這個事情也沒啥用。
我到底為什么要到他手底下替他去寫稿呢?
時間太久了,久的我有些記不清了。
小區(qū)下面,幾位大爺坐在圓桌上下著象棋。
我裹著圍巾出了門,坐在他們旁邊的石凳上側頭看著他們下棋。
他們的手指滿是厚繭子,手背上被凍出一條條血絲,但手指卻緊緊握著那枚棋子。
“小伙子,你說,我這枚棋下在哪里?”
我愣了下,不知道這大爺為什么扭過頭來問我。
“我不懂棋?!?p> 我搖了搖頭,站起來打算離去。
我還是不能習慣跟別人太熟,他們越是靠近我,我越是想要后退,距離他們遠些。
“遇到了難事?”
他看著我的眼睛。
“沒有。”
我垂下頭,小聲回復了一句,隨即快步離開了這里。
我知道這很不禮貌,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冷風灌進我的袖口,手指凍的一點也伸不直。
剛畢業(yè)的時候,我跟他合租在地下室,那時候,我的手也是凍成這樣。
他每次都會燒好熱水,讓我泡著。
他曾……曾經(jīng)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后來卻偷了我的稿子。
不,算是我給他看的吧,稿子和大綱,都是我親手給他的。
小區(qū)里的葉子還是跟往常一樣的綠,一片落葉也沒有。
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堅持在這寒冷的冬季,依舊堅持掛在樹上,舍不得脫落。
我深吸了口氣,回到屋內(nèi),拾起了扔在床邊的手機。
他的消息還在,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勰銓ξ业朗裁辞?,謝謝你又給我一筆錢,讓我能夠過的更好些。]
我回道。
他被我拉入了黑名單。
我跟他還是不要聯(lián)系為好,因為一看到他,我會忍不住想起那件事情。
“以后還會再寫嗎?”
“不會了,太累了?!?p> 我應該去世界四處走走,看些我不曾見過的東西。
冬季總是這樣子,不出太陽也不下雨。天氣也總是這樣陰沉的,昏暗沉悶,像是在憋著什么大招。
揭露他的事情,我沒有想過,也不會去做,畢竟他曾經(jīng)是我唯一的一位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