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這一天是向晚的生日。最近家里發(fā)生了很多事,向衛(wèi)國白天晚上都要上班,忙的像個陀螺,萬芳在家里整日唉聲嘆氣愁眉不展,生活的壓力仿佛一下子從四面八方涌進來,擠滿了向晚家里的每個角落。所以即使是過生日,向晚也高興不起來。
六點鐘準時放學,她的膝蓋早就好了,爸爸也早已經(jīng)沒有精力和時間來接她上下學。向晚獨自一人坐公交車回到家里,走到樓下遠遠的就看到家里的窗口漆黑一片,沒有一點亮光,她不禁想到媽媽下崗的那一天,下意識的加快了上樓的腳步。
“媽!我回來了!”向晚一邊敲門一邊喊著,“媽!開門啊媽!”
敲門聲回蕩在樓道里,門里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怎么辦呢?媽媽會去哪兒呢?向晚想,怎么偏偏今天出門就忘記帶家里的鑰匙了呢!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向晚又敲了一會兒門,還是無人回應。大概是她敲的時間太長,引得隔壁302的鄰居開門出來探看。
“是向晚啊,怎么家里沒人嗎?”說話的是這家的奶奶。
“嗯,我媽好像不在家,我沒帶鑰匙。”
“哦哦,那你先來奶奶家里坐會兒吧!”
“不用了奶奶,我媽應該不會走遠,我就在門口等一會兒就行。”奶奶家里人口多,向晚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鄰居奶奶想了想:“也好,那你等一會兒啊?!闭f著轉身回屋,不大會兒拎了個小板凳出來,“你就坐著等吧!”
向晚道了聲謝接過了板凳,奶奶看著她點點頭,也不關門就轉身忙自己的去了。鄰居家暖黃色的燈光從門里透出來,隱隱夾雜著復雜的飯菜香,小孩子的哭聲嗚嗚咽咽的傳出來,這紛紛擾擾的人間煙火使向晚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靠著自家的大門坐在凳子上,把書包墊在腿上,趴在上面轉頭盯著悠長的樓梯。早上出門的時候媽媽說要去訂一個大蛋糕,還說爸爸特意請了假,今晚一起陪她過生日。向晚真是高興極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爸爸了,他最近總是很忙。
向晚腦子里胡亂猜測著媽媽不在家的各種可能,忽然豎起耳朵貼在自家大門上,沒錯,向晚可以確定了,是她們家里的電話在響。
電話一直響了很久,自然是沒人接的,向晚心里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她把板凳還給了鄰居奶奶:“奶奶,我有點擔心,去樓下打個電話?!?p> 向晚重新把書包背在身上,正準備下樓,就見到一個锃亮的腦門從樓梯上走上來。
“小舅舅!你怎么來了?”
“你怎么在門口站著?你媽沒打電話回家嗎?”
“我忘帶鑰匙了……到底怎么了?”
“晚晚,”小舅舅摸了摸她的頭,“你別害怕,是你爸爸住院了。”
“!”
向晚被小舅舅帶去了醫(yī)院。
向衛(wèi)國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著管子,胳膊上埋著針頭,一瓶半滿的藥水掛在床頭的架子上,萬芳正坐在他旁邊跟他說著話。
小舅舅告訴向晚,他爸爸今早交班的時候昏過去了,被同事送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說是因為長期睡眠不足加上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高血壓。
“你現(xiàn)在是仗著自己身體底子好,而且當時身邊恰好有人,不僅及時扶住了你,而且沒耽誤就送來了醫(yī)院,這只是你運氣好!”小舅舅十分嚴肅的說:“姐夫你想過沒有,萬一你暈倒的時候身邊沒人,一頭磕在水泥地上會有什么后果!或者萬一沒有及時送來醫(yī)院,又有什么后果!你不考慮自己,也不為我姐和晚晚想想嗎?!”
向晚這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么兇險,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向衛(wèi)國自己其實也很后怕,昏過去之前,他腦子里都是妻子和女兒,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可該怎么活!這種想法一度使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識到他已經(jīng)到了不敢隨意生病的年紀,他的生命里有太多的責任和無法割舍。
“萬里,你放心吧,經(jīng)過這一次,我已經(jīng)怕了!”向衛(wèi)國握住妻女的手,“我還沒看到晚晚考大學呢!我不能倒下!”
正說著話,向晚就看到小叔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她是后來才知道的,爸爸住院之后,得到消息的姑姑一整個白天都在醫(yī)院陪護著,晚上要照顧表姐才回家去。小叔小嬸是下了班直接趕過來的,就在剛剛小叔才送小嬸回家去照顧向晨。
小叔手里拎著一個蛋糕:“哥,嫂子,我去的有點晚,很多蛋糕店都關門了,好不容易才買到這一個!”他的臉色有點古怪,“就是蛋糕樣子有點那個,晚晚啊,你就閉著眼睛切吧,??!”
到了這個時候,向晚自然不會挑剔蛋糕的式樣,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再過生日。不過大人們都很堅持,尤其是向爸爸,他心里多少還有點愧疚,本來說好了今天會好好慶祝,陪陪女兒的,沒想到會住進醫(yī)院里。
向晚笑了笑,就當是哄爸爸開心吧??墒堑鹊秸姘训案獯蜷_的時候,她就笑不出來了。這個蛋糕上赫然擺著一個老壽星,旁邊還有兩個大桃子!上面寫著“壽比南山”四個大字!
“噗嗤!”小舅舅不厚道的笑出來。
小叔有點不好意思:“這不知道是誰訂的但是沒去拿,我就給買回來了!反正至少是個蛋糕嘛,吃是一樣吃的!”
向晚:好吧,我大概是這款蛋糕最年輕的主人,沒有之一……
她在家人的祝福中無比虔誠的許下了愿望: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靈,請保佑我的家人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向衛(wèi)國很快就出院了,從此后必須終身服用高血壓藥物,并且不能再過度勞累,要避免情緒激動,否則醫(yī)生說會有患心肌梗死的風險,必須要注意保養(yǎng)。他在家人強烈的要求下辭掉了第二份工作,也不再只上夜班。
王芳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弟弟萬里想讓她去汽修店幫忙,她跟向衛(wèi)國商量了很久,最后還是拒絕了弟弟的好意。目前丈夫的工作還算穩(wěn)定,收入還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他們都不想依靠別人的同情過日子,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弟弟。而且向衛(wèi)國現(xiàn)在身體不好,又剛剛出院,萬芳覺得先把丈夫的身體調養(yǎng)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萬芳暫時成為了一名專職主婦,家中少了一個人的收入,難免有些拮據(jù),不過這些他們都竭力瞞著向晚,不想讓她知道。
在向家夫妻為了生活奔波奮斗的時候,向晚也正在學校里迎接新的挑戰(zhàn)。
12月底學校將會舉行元旦文藝匯演,每個班級都要求至少出一個節(jié)目,品類不限。學校將對這些節(jié)目進行篩選,被選中的將會在文藝匯演當天在全校師生面前演出。
高一二班本來已經(jīng)選送了一個舞蹈節(jié)目,但是班主任卻找到向晚,要她負責編排一出舞臺劇。
“劇本由你來寫,演員也由你來決定,時間有限,劇本不需要太長?,F(xiàn)在是月初,12月25號節(jié)目要送交學校選拔,你還有半個月時間準備!”李老師這樣說。
“啥?”向晚不太明白:“可是老師,咱班不是已經(jīng)有一個節(jié)目了嗎?為什么還要演舞臺?。俊?p> 李老師:“哦,今年有省領導要來參加咱們學校的文藝匯演,為了突出新時代學生的風貌,體現(xiàn)素質教育下的學生新氣象,文藝匯演將會比往年多舉辦一天。這一天就用來表演學生們的舞臺劇,學校要求,每個年級至少要表演一個。高一年級由咱們班負責,你是我的課代表,我負責就是你負責,我就放心的交給你了,向晚!”
向晚:所以,你為什么要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李老師:哎呀,都是抽簽決定的結果,沒辦法,手氣實在太差了……
于是向晚被迫開始了劇本的創(chuàng)作之路。黃雯雯私下幫她進行了一次意向投票,希望找到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劇本題材,為她提供思路??墒?,向晚看著手上的投票結果,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確定這是咱班同學選出來的嗎?”向晚表示懷疑。
“當然!”
“可是為什么是《灰姑娘》!”
“……呃,說明咱班同學都童心未泯嘛,啊哈哈哈!”黃雯雯笑的十分心虛,“灰姑娘多好啊,現(xiàn)成的劇本,你改改就行!而且舞會的場景需要很多演員吧,到時候讓大家都參與進來!那多棒??!”
“不會很老土嗎?”
“怎么會!那叫經(jīng)典!經(jīng)典好嘛!”
“你不會是因為自己想演灰姑娘,所以才故意騙我的吧……”
“嗯??。磕阍趺茨苓@么想我呢!”黃雯雯惱羞成怒,“我才不想演灰姑娘!哼,王子殿下才符合我的氣質呢!”
“嗯?”向晚眼睛一亮,“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黃雯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