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雯雯站在高處,興奮的招呼向晚:“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那是一輛高兩米、長約一米半的道具車,原本它上面該是堆了很多的東西,所以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大物件,不知道黃雯雯是怎么看出它的原型的,總之它此時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搬掉周邊的雜物,這輛車的車廂就完全暴露在眾人的眼前,那是一個巨大的南瓜造型,已經(jīng)可以完全確認這就是一輛南瓜車無疑了。
大概是他們這里的動靜太大,驚動了門口的老師,劇院的管理員看起來比他們還要驚訝。
“哎呀,這個玩意兒居然還在呢!”劇院管理員嘴上嘖嘖稱奇,“之前少年宮搞過一次活動,演的一個童話劇專門訂做的,花了不少錢呢!可惜只用了一回就放在這兒落灰了。看起來保存的還不錯!”
向晚聽他這么說很激動:“叔叔,這里還有沒有當(dāng)時留下的其他道具了?或者演出服什么的?”
“嗯,應(yīng)該是沒有了,演出的服裝都是少年宮自己準備的,這個奇形怪狀的車也是因為不好搬才留下的。”管理員看她很失望的樣子,不由好笑:“就算有留下的也沒用啊,演出的都是小學(xué)生,他們的衣服你們也穿不了??!”
原來如此,這下向晚徹底死心了。不過能得到南瓜馬車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了,這可比衣服難得多了。
同來的老師注意力從馬車上移開,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劉鵬飛等人的怪異打扮,噗嗤一聲樂出來:“你們這是什么造型???”
“老師,我們是要演灰姑娘,男女反串的那種。”
“哦,怪不得呢。不過這裙子是不是短了點啊,看起來怪怪的!”
可不是嘛!向晚憂愁的看著劉鵬飛的兩只穿著球鞋的大腳丫子,這哪是灰姑娘啊,整一個灰熊掌。
“沒辦法啊,都找遍了,這已經(jīng)是最長的禮服了……”
“嗨,這怕什么!”管理員滿不在乎的說:“改改就行了,這些禮服都留著余地呢,應(yīng)該可以再放放,都放下來就差不多了?!?p> “真的嗎?還可以這樣啊!”
“那當(dāng)然了,演出服做出來總不能只有一個人能穿吧!”
“那要怎么改?。俊?p> “你們跟我登一下記,量個尺寸給我就行了,明天應(yīng)該就能改好。”
第二天下午,向晚她們再來的時候,衣服就已經(jīng)改好了,灰姑娘的裙子總算是勉強遮住了兩只腳,同時他們也得到了一只由程思語貢獻的水晶鞋。其實就是一只鑲滿了水鉆的鞋子,雖然不是高跟鞋,但是在燈光下閃的讓人心醉,女生們都看的愛不釋手。
“這是我在一次頒獎典禮上穿過的。”程思語頗為自豪的說。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要正式在舞臺上彩排了,此時距離文藝匯演已經(jīng)只有四天了。
文藝匯演由音樂老師負責(zé)統(tǒng)籌指導(dǎo)。
他們的第一次彩排十分不順利。除了程思語,其他人幾乎沒有一點舞臺表演的經(jīng)驗,私底下的練習(xí)一上了舞臺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兒了。
舞臺又大又空曠,燈光打在人身上又悶又熱,明晃晃的讓人心慌。之前大家都是憑著感覺練習(xí),現(xiàn)在卻不得不考慮站位和說話的語速音量,還有如何進場退場。
每個人都在音樂老師的呵斥聲中焦頭爛額,明明已經(jīng)爛熟于心的臺詞卻總是莫名的卡殼。大腦一片空白這句話大概是大家共同的體會。隨著演出時間的臨近,他們的信心也幾乎被打擊的所剩無幾。
向晚忍不住一遍遍的審視自己的劇本,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她寫的每個字看起來幾乎都站不住腳。讓她不禁懷疑,這種東西真的能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演出來嗎?我們或許就要變成二高有史以來最大的笑柄了!這種想法一旦產(chǎn)生,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她。
團隊士氣前所未有的低迷,大家心里都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狼狽,這種情緒終于在又一次被音樂老師無情批評的時候,率先從劉鵬飛開始爆發(fā)了。
“到底干嘛要穿這種東西像個小丑一樣!老子不演了,誰愛演誰演去吧!”一回到后臺,劉鵬飛就粗魯?shù)牟恋裟樕系膴y,拉扯著身上的裙子。
其他人雖然都沒有說話,可是眼神里表達的都是一樣的情緒,他們都受夠了,不想再演了。
“你給我站住!”喝止住這種即將離散崩潰的人是程思語,“你在跟誰耍脾氣?才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你真以為這個舞臺是這么好站的嗎?”
程思語怒氣沖沖的掃視著所有人:“你們這群無知的門外漢,以為憑著短短幾天時間就可以駕馭這個舞臺嗎?我五歲開始第一次登臺表演,直到現(xiàn)在都不敢說自己可以無畏無懼收放自如,你們!你們這些人卻想著靠臨陣磨槍的幾天,就能在舞臺上超常發(fā)揮?哼!快醒醒吧!別做夢了!”
“對!你最厲害!你最牛!誰也比不上你!行了吧!”劉鵬飛大喊大叫道。
“我當(dāng)然厲害!我就是牛!怎么了!你沒聽說過什么叫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嗎?被人說幾句怎么了?比這難聽一百倍的話我也聽過了!聽完了哭一場,擦干眼淚照樣咬著牙站起來接著跳!我如果跟你一樣,被人說兩句就放棄,我就牛不了了!”程思語紅著眼睛吼回去:“你今天要敢一走了之,咱們倆就一刀兩斷!”
劉鵬飛僵在原地,進退不得。
向晚怔怔的回味著程思語的話,心里有點理解了她的驕傲自矜源自何處,如果是這樣一個擦干眼淚繼續(xù)跳舞的程思語,她的確有這個資格。
“是我不好!其實都怪我不好!”這些天,向晚把大家的負面情緒都看在眼里,好好的一場演出,要不是她非要搞什么反串,哪有這么多事情?高二的校園喜劇就演的很順利?!笆俏野咽虑槎几阍伊?!”多日的忐忑不安和自責(zé)終于再也忍不住,讓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是怎么了?”班主任不知何時進了后臺,看到向晚居然在哭,嚇了一跳!“向晚讓老師看看,怎么哭了?”
向晚的眼淚瞬間被老師的出現(xiàn)嚇走了一半,劉鵬飛和程思語更是如同見了貓的耗子,不知道老師剛才有沒有聽見程思語最后一句話!不會要曝光了吧!
“呃!老師!您什么時候來的!呃!”
“剛進來就看你在哭!”李老師有點納悶,“到底怎么了?”
“老師,向晚她在自責(zé)呢!”黃雯雯心里也很忐忑:“她心里已經(jīng)很不好受了!老師,您別怪她!要演灰姑娘都是我給她出的主意!都怪我!我騙她說是大家投票的結(jié)果!哇!”這姑娘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上了,還把向晚的眼淚又勾了出來,兩個人干脆抱在一起哭上了。
李老師:“……所以,你們這是在搶功勞嗎?”
“哎?!”
李老師看著大家:“你們現(xiàn)在可出名嘍,全校都在討論你們的灰姑娘呢,全都等不及要看了!可要好好排練吶!”
劉洋:“可是老師,我們排練老是出問題,大概沒法兒順利上臺了……”
李老師:“嗯?怎么會呢?我剛問過音樂老師啊,她說都挺好的,一切盡在掌握中!還夸你們來著!”
“?!”
就在這時候,剛剛被點名的音樂老師走了進來,和風(fēng)絮語的跟他們班主任打招呼:“李老師,正好你在,讓他們演一遍你看看!”說完轉(zhuǎn)頭豎起眉毛對著劉鵬飛吼道“你的臉是什么鬼樣子!你的裙子怎么回事!還不趕緊弄好!”
沒等其他人從她變臉的情緒中反應(yīng)過來,音樂老師已經(jīng)又對著他們咆哮起來:“還坐著呢!快點,快點動起來!”
演員們都雞飛狗跳的動了起來,黃雯雯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鹿,臉上還掛著淚珠呢,就被拉起來叫走了。
直到被李老師拉著一起坐在觀眾席上,向晚還有點恍惚。可是臺上的灰姑娘已經(jīng)笨拙的拿著掃帚開始掃地,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這幾天的彩排,她都跟大家一起待在后臺,眼中見到的全是慌亂急促的腳步,聽到的都是音樂老師一句句的這里不好,那里也要改!今天這還是頭一次坐在觀眾席上觀看這場演出。
她注意到,那些同樣來彩排的同學(xué)都坐在下頭,一邊看一邊小聲議論。她發(fā)現(xiàn)李老師從頭到尾都看得聚精會神。臺下的觀眾雖然不多,但是時不時的就會爆發(fā)出一陣陣笑聲。
向晚在后臺看了無數(shù)遍的灰姑娘,這是她自己親手寫了,又無數(shù)遍自我否決了的灰姑娘,此時只是換了一個觀看的角度,卻仿佛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一遍演完的時候,向晚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后臺。大家都散坐在各處,看起來跟之前一樣,情緒低迷,士氣低落。向晚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她慢慢走進去,大聲叫起來:“喂!”
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就看到她咧著嘴笑的傻兮兮的對著他們喊:“我剛才在臺下看你們演出了!你們演的太棒了!太棒了!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演的有多好!”
就差一點兒!向晚心里想,差一點我們就要被自己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