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旭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向晚,你說什么?”
“我什么也沒說!”一時頭腦發(fā)熱就脫口而出“喜歡”這兩個字的向晚,在對方炯炯有神的注視下果斷的否認著,又羞又囧的祈禱著對方得了暫時性失憶癥,能夠忘記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可惜鄭旭等這一天已經(jīng)不知等了多久,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好學生怎么能撒謊?”鄭旭雙眼亮晶晶的把她逼到墻角,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我都已經(jīng)聽到了,一個字都沒有漏掉??墒俏疫€想再聽你說一遍,晚晚,能再說一遍嗎?”
向晚立馬惱羞成怒的瞪圓了眼睛,卻始終把嘴巴閉的緊緊的,顯然是不打算讓他如愿。
鄭旭感受著手指間肉嘟嘟、滑溜溜的臉蛋兒,看著那雙圓溜溜、帶著少許霧氣的大眼睛,胸腔里一顆心臟咚咚咚的響若擂鼓,以一種極不安分的頻率跳的歡脫,好像他一張口就會馬上從胸膛里飛出來似的。他想伸手安撫一下這不受控制的心臟,可惜他的右手還吊著石膏,左手卻又舍不得從向晚的下巴上移開分毫。他盯著向晚小巧而紅潤的嘴唇,終于給自己狂跳的心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
向晚的眼睛瞬間瞪的更大更圓,想要伸出手去推拒,卻只碰到了對方右手的石膏,石膏板堅硬而毫無溫度,向晚卻好像在觸碰一塊滾燙的豆腐,手指頭徒勞的掙扎了幾下,最終卻也只是輕輕軟軟的搭在上面。
不知道是誰先閉上眼睛。
向晚迷茫的睜開眼睛,不過她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她想到因為今天天氣又冷又干,所以自己剛剛擦了一點無色的唇膏,那還是黃雯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草莓味哦~”黃雯雯那時說的這句令她十分費解的話就這樣浮現(xiàn)在腦海,讓她恍然大悟的同時,臉上那剛剛有些消退的熱度又再一次毫無預(yù)兆的爆了表。
“不知羞的臭雯雯!”向晚如此惱怒的想著。
“阿嚏!”遠在二班的黃雯雯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矚目,黑板上正在寫板書的數(shù)學老師回頭看了她一眼,黃雯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在同學們善意的哄笑里也跟著訕笑了幾聲。
身后一個紙團蹦蹦跳跳的滾到了黃雯雯的面前,她一邊若無其事的假裝在抄黑板上的題,一邊一心二用的展開了那個小小的紙團。
“感冒了?喝點熱水?”紙條上如刀刻般的幾個字讓黃雯雯甜甜的一笑,掃了一眼還在黑板上寫字的老師,飛快的在紙條上回道:“沒感冒,就是忽然鼻子癢。要熱水。”
黃雯雯把紙條重新揉成一團放在左手掌心里,再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很快坐在她后面的周樂就把紙團拿走了,順帶著還不忘面無表情、狀似無意的摸了把小手,整個過程熟練的不得了,看得周樂的同桌忍不住翻了一個來自單身汪嫉妒的白眼。
等黃雯雯成功的從身后偷渡過來一只裝滿熱水的保溫杯,教室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二班的門就被人用力的敲響了。數(shù)學老師皺著眉頭打開門,也不知道門外的人都跟他說了些什么,李力瑋同學就被叫出去跟著門外的人走了,甚至連書包都直接背上了,看起來今天是不打算再回來上課了。
黃雯雯在后頭伸長了脖子也沒看出什么究竟來,只是兩只眼睛冒出了無比羨慕的光芒,好像恨不得自己也跟著他們走了才好,看得周樂那張面癱臉都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
可誰也沒想到,李力瑋同學這一走,居然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再回來上課。黃雯雯也曾試圖在班主任那里打探一二,結(jié)果卻只得到了一個“好好學習,不要多管閑事”的警告,不過這非但沒有打消她的疑惑,反而激起了她更大的好奇。
看她實在好奇的百爪撓心一樣不得安寧,周樂只好給她出主意:“要不你去問問向晚?他們倆不是親戚嗎?”
這個主意立馬被黃雯雯采納了,二話不說就在下一個課間跑去了文A班。
好歹大家也是一起上過網(wǎng)吧的交情,黃雯雯的好奇心里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真情實意的關(guān)心:“李力瑋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他為什么沒來上學嗎?”
這個問題她還真是問對人了,向晚確實知道。
“這個事兒可真是說來話長?!辈皇窍蛲矸且u關(guān)子、吊人胃口,而是李家的這事還真的是一言難盡。
向晚的舅媽李蕓年輕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叫孫志的男人,并因此懷上了李力瑋,不過因為當初李家重男輕女的做派,以及孫志本人沒有擔當?shù)难孕?,讓李蕓一氣之下徹底離開了孫志,并且一個人將兒子撫養(yǎng)長大。相比李蕓這些年在外頭打拼的事業(yè)有成,如今又愛情事業(yè)雙豐收,甚至還重新懷上了一個小寶寶,李力瑋的親生父親就顯得不是那么如意了。
孫志本身的文化程度并不高,不過勝在長了一幅好皮囊,又有一張巧嘴會討女人的歡心,憑借這一點,孫志才攀上了現(xiàn)在的岳家,娶了老婆呂霞。結(jié)婚后,呂霞就借助家里的關(guān)系幫孫志找了份體面的工作。
按說孫志應(yīng)該從此過的風生水起,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呂霞竟然被查出身有隱疾、無法生育,這么多年過去了,花了不少錢、也看了不少大夫,也始終沒能為孫家生下個一兒半女來,把孫志的父母急的天天求神拜佛也于事無補。偏偏這個老婆娘家了得,跟孫志如今的直系領(lǐng)導(dǎo)家里也帶著些拐著彎的親戚關(guān)系,呂霞娘家?guī)讉€親兄弟又個個強勢,讓孫志就算心里有一萬個不滿也不敢有一丁點離婚的打算。
可眼看著已經(jīng)人到中年,自己卻仍然膝下空虛,周圍的親戚朋友家里最小的孩子都能出去打醬油了,他們單位里有結(jié)婚早的同事如今有的甚至連孫子都有了。孫志每每想到這些就愁的頭發(fā)一把一把的掉。
孫志的老娘原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因為生不出孩子這事對呂霞整日不是指桑罵槐就是冷嘲熱諷,呂霞本來自覺理虧,再加上孫志一張嘴抹了蜜一樣,不僅沒表示出嫌棄她,私下里還百般軟語相哄,只求她能體諒自己老娘的心情,呂霞就閉著眼睛默默的忍了。可誰知這一忍就再沒有盡頭,對方反而一日日變本加厲、越發(fā)過分起來,到了最后簡直就是不把她當人看。
就在前不久,忍了十幾年的呂霞終于忍無可忍,跑回娘家把這些年的委屈大大的哭訴了一回,幾個哥哥一聽頓時怒火沖天一齊打上了孫家,兩家人直鬧了個雞犬不寧、四鄰皆知,孫家的名聲也因此都壞透了。
孫志的媽深覺丟人丟到家了,要死要活非逼著兒子離婚不可,可孫志要是敢離的話,早就離了,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聽說兒子的工作前程仍然都還系在兒媳婦身上,孫志的娘這下徹底傻了眼,想回頭服軟勸說大家好合好散,可呂霞卻早已經(jīng)冷了心,直接就指著孫志的媽恨聲道:“這些年你可沒少作賤我,如今作賤夠了想離婚,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們家也別想偷偷找人生孩子,否則我就讓你兒子嘗嘗鐵窗的滋味!我就睜大了眼睛看著你們孫家以后怎么斷子絕孫!”
雙方就這樣徹底撕破了臉皮,呂霞被哥哥們接回了娘家住,卻咬死了不離婚。他們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也話里話外明示暗示他一定要搞好家庭團結(jié)。其實這么些年,身邊的同事只有他一個人一直連連升職加薪,多少也有補償他的意思。凡事都得講求個公平,這好處他既然已經(jīng)享受了,那自然就不能再卸磨殺驢,得隴望蜀。
來自老婆娘家哥哥們和自己頂頭上司的雙重壓力讓孫志整日里吃不下睡不香。孫志的老娘心疼兒子,也終于知道了兒媳婦是塊鐵板、動不得,于是就把歪主意打到了李力瑋的身上。
孫志的老娘跟自家兒子耳語道:“那個李蕓如今不僅又結(jié)婚嫁了個小她好多歲的冤大頭,而且聽說又懷上了!”
聽到這話,孫志的眼中迸發(fā)出一抹夾雜著恨和某種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
他不由的想,李蕓這個被他拋棄的女人,不僅衣錦還鄉(xiāng),還重新組建了家庭,甚至嫁了個年紀小那么多的丈夫!新的家庭、新的愛人、新的子女,在這個時候,他們的兒子李力瑋大概已經(jīng)是李蕓新生活里無法容忍的存在和污點了吧,沒準現(xiàn)在李蕓就在為此一籌莫展。他們孫家肯在這時候要回孩子,那女人怕不是還要感恩戴德的求著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