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風(fēng),天氣沉悶而寂靜。昆巴睜開眼,看到從遠(yuǎn)處翻滾而來的雷電已經(jīng)在自己的正上空忽隱忽現(xiàn)。突然,咔嚓一聲!一聲驚雷打破了沉悶而靜寂的天空。嘩......,暴雨如注,一場醞釀已久的大雨終于如期而至。
冰冷的雨水讓昆巴似乎又有了一絲生氣。忍著全身的疼痛,昆巴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行!我要救子醪。不能讓她被活埋了。
昆巴踩著腳下的爛泥,搖搖晃晃地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趁著漆黑的夜色,如幽靈一般,悄悄地向伊水部的聚居地摸去。
子醪還被捆綁在酒坊外的大樹上,此時,她猶如被遺棄的垃圾一般,再也沒有人去多看她一眼。而灶甲長老的尸體已經(jīng)被伊水部族人給抬到了床上。整個酒坊也按照族里的規(guī)矩,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還有族中的兩個年輕人守在酒坊看護(hù)著。
本來坐在酒坊正屋的門檻上聊天的伊牙、伊刺二人,不得不退到房間里面去。在地上盤腿坐下,看著屋外的瓢潑大雨,伊牙喝了一口酒水,吧嗒著一下嘴巴,說道:“快把門關(guān)上吧,這雨下的太大?!?p> 蹲坐在他對面的伊刺說道:“外面還有一個綁在樹上的呢,族長說要看好她的?!?p> 伊牙搖了搖頭說道:“這白天挨了一頓,再淋上這一場雨,怕是熬不到給灶甲長老活殉了。不管她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了,還是把門關(guān)上吧。不過說起來,你今天下手可夠狠的啊?!?p> 伊刺就是白天抽打子醪的主刀手。聽伊牙這樣說,他站起身來,嘴里嘟囔著:“還不都是族長要我打的啊?!?p> 說完,伊刺走到門前,向門外看了看,漆黑一片,只有滿耳的雨聲。就在他將要把門關(guān)上的時候,這時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在閃電的照耀下,伊刺似乎看到一條黑影向大樹下閃過。隨即,整個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伊刺心中一愣,立即揉了揉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怕是閃電剛才把眼閃花了吧。伊刺搖了搖頭,帶著滿腹的疑惑,匆忙地把門給關(guān)上了。
而此時的昆巴,已經(jīng)悄悄地來到了大樹下。看到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子醪,昆巴的心像刀割一般地疼。
昆巴輕輕地?fù)崦吁脖涞哪橗?,在子醪耳邊哽咽地說道:“子醪別怕,我來救你來了?!?p> 昆巴一邊說,一邊顫抖著雙手,為子醪解除捆綁在樹上的繩索。
在轟鳴的雨聲中,子醪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拂過臉龐,隱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啜泣。子醪艱難地睜開了眼,雖然漆黑一片,但那熟悉的味道,令她的神智又清晰了起來。
“你,你怎么又回來了?!弊吁猜暼粑螟Q般地呢喃道。
“別怕,別怕,我來救你了,我是來救你的?!崩グ蛦柩手p聲道。
終于解開了繩索。子醪像一片棉絮一般,輕輕地跌落在了昆巴的懷里。
子醪艱難地把頭轉(zhuǎn)到昆巴的耳邊,輕聲地說道:“孩,孩子,孩子沒了。是我們的孩子......”
轟!猶如一聲驚雷在昆巴的腦海里炸了開來。
猶記得在那些恩恩愛愛的日子里,子醪無數(shù)次地在昆巴的耳邊呢喃著:“我要給你生個孩子,是我們倆的孩子。”
昆巴知道,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一直是子醪心中的一個夢想。無奈,以前那個長老不行,但現(xiàn)在的昆巴行。昆巴的出現(xiàn),二人的交好,才使子醪的這個夢想是如此迫切而又現(xiàn)實了。
昆巴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已經(jīng)懷了我們的孩子了?”
依偎在他的懷里的子醪哭了?!氨緛硪呀?jīng)有了,現(xiàn)在又沒了,沒了?!弊吁插钊醯目蘼晧阂侄^望。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借著電光,昆巴看到子醪的下體的一片血跡已經(jīng)被雨水沖刷的似乎已經(jīng)很淡了。
一切都明白了!本來子醪已經(jīng)懷有了他們二人的孩子,但一直沒有告訴昆巴。而今天的這頓毒打,本來還沒有讓她流產(chǎn),但這突然而至的暴雨,卻使子醪的身體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孩子便沒有了。
本來還對失手殺死灶甲帶有一絲愧意的昆巴,這時全身的熱血全都涌到了腦子里?;诤?,絕望,憤怒占據(jù)了他的整個心靈,現(xiàn)在他的心里滿滿地只有“復(fù)仇”二字!
伊刺雖已關(guān)門坐在了屋內(nèi),但剛才的那個黑影總是在他的腦海里閃現(xiàn)。別是那個昆巴又回來了吧?伊刺心道。
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伊刺走到門前,再次把門打開。
一道閃電再次閃過。已經(jīng)惱怒到瘋狂的昆巴向打開的透出光亮的門口望去,此時,那個一直不停地抽打子醪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這道身影的出現(xiàn),更是令昆巴血向頭上涌!放下子醪,昆巴大吼一聲:“還我孩兒!”,繼而便向伊刺沖了過去。
打開門一眼看到一個身影沖了過來,伊刺心中一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昆巴一腳踹翻在地。沖進(jìn)房屋的昆巴一腳踏在伊刺的腦袋上,不等伊刺做出反應(yīng),便又繼續(xù)一腳接一腳地在他的腦袋上踢跺著。也就分把鐘的時間,伊刺便就一命嗚呼了。
而呆坐在地上的伊牙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地跑到屋外,用已經(jīng)變得凄慘無比的恐懼的聲音喊叫著:“殺人啦!殺人啦......”。
待伊水部族人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只在酒坊的正屋里看到兩具尸體,一具是躺在床上的白天死去的灶甲長老,而另一具則是整個頭顱稀爛的族人伊刺。
而昆巴和子醪二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見此情景,匆匆趕來的伊孜族長臉色鐵青,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著下令:“全族成年男子全部出動!全力搜捕昆巴與子醪二人,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一時間,整個部族都沸騰了。一批批成年男丁紛紛出動,冒著大雨,在這個漆黑的夜晚,去尋找逮捕那一對畏罪而逃的男女......。
大雨依舊,天昏地暗。
在漆黑的夜的掩護(hù)下,在轟隆隆的雨聲的掩護(hù)下,高大的昆巴將他心愛的女子,那可憐的子醪緊緊地抱在懷里,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伊水河邊走去。其實他并不知道他該往哪里逃去。但沿著伊水河邊,在伊水改變方向的那個兩面環(huán)山一面環(huán)水的地方,那曾經(jīng)是他和他的那位姬然兄弟迷路,而后被伊孜族長帶到這個伊水部族的地方。從哪里來,回到哪里去。這似乎就是昆巴此時心中唯一的意念。
而他的那位異姓兄弟此時卻正躺在一張溫暖的床榻上,沉入在香甜的夢鄉(xiāng)里。
青巫窩在自己的那個茅屋里,一邊悠閑地甩動著尾巴,一邊聆聽屋外轟隆隆的雨聲。
這茅舍,是姬然專門為它搭建的。在姬然的心中,青巫和人是沒有差別的,因而它的待遇甚至于比家中的那兩個農(nóng)奴還要好。畢竟青巫可以自己擁有一間茅舍,而蚩木、蚩蟲二人卻共住一間。
本來還處于一種悠閑自在狀態(tài)的青巫,好像聽到了什么,突然身體一震,猛地站起身來。
青巫走到茅舍門前,低下頭,張開嘴,咬住門把手,把門打開。
青巫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傾盆大雨,似乎又猶豫了一下,但隨即卻又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輕地走了出來,而后,便冒著大雨,甩開四蹄,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