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從未聽過自家老爹如此肉麻的話,當下從脖子紅到了耳根,不確定問“是因為我太出色爹你太喜歡我嗎?”
“轟”一聲,遮在床前的山水人物鏤空虢石圍屏倒在地上。
鎮(zhèn)國公默不作聲的收回伸的太長的腳,忍住了一吐為快的念頭,其實爹是怕楚家絕后,畢竟像你這樣皮糙肉厚耐摔打的孩子著實少見,爹也沒法子再養(yǎng)一個。
父親的難處是永遠說不出口的,世子看到的就只有他爹“真心”被戳破后的訕訕面容,一時無比感動。
楚北捷暗暗轉(zhuǎn)移話題,問“顏兒,你為何一定要救七皇子?”
世子咬了一下沒有血色的下唇,清醒了一會兒頭腦,緩緩說出了那句憋了許久的話“爹,我不想再當紈绔了?!?p> “我想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將軍。”
“盛世當如海,容納百川,吞吐日月,能臣良帥各展所長,平章百姓各安其命,可在大齊我看不到這種景象。明帝顧忌臣下,使多方勢力相互掣肘,朝中文武爭斗成風,人人都計較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卻沒人想著收回中原故土,更沒人知道北狄是何等豺狼之心?!?p> “我們現(xiàn)在就像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瞎了眼睛,聾了耳朵,癱在病榻一隅茍延殘喘,僅剩的繁華也是臨死前回光返照的假象?!?p> 世子這番話說下來,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天知道他悶了多久,他的見解,他的抱負,通通都埋在這腐朽老舊的東京府,等著有一天和那滿城的花紅酒綠消散在汴河的軟語暖風之中。
他想當大將軍,建不世之功。他想君臣一心,不用勾心斗角,將所有心血耗在虛與委蛇之中。
鎮(zhèn)國公聽后神色復(fù)雜,楚家不同于別的勛貴世家,指望孩子有出息扛起家族重擔。他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庸再平庸,糊涂的平安一輩子。
人這一生不需要波瀾壯闊,再高的浪潮也會有回落的時候,更何況是巨浪將起前的低谷。鮮衣怒馬不過是少年時的虛張聲勢,最好的時光應(yīng)該是雨中烹茶,酒后微醺。因為到了一定的境地,再也沒有如此平和安寧的心態(tài),再也找不到能放心一醉的地方。
然而有些話,你永遠不能說與孩子。不讓他們自己親身經(jīng)歷,便永遠不知頭破血流的痛楚。
少年人,生來就自帶意氣,該迎難而上,不轟轟烈烈的走過一遭,怎能磨出千帆過盡我獨立的從容。
鎮(zhèn)國公揉了揉孩子腫硬的手,決定給他換個方式把把關(guān),問“為何選七皇子?”
世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出聲“因為長的好?。 ?p> 果然正經(jīng)不過三秒。國公換了一副黑臉,世子立刻狗腿的補到“二十四個皇子中,打六皇子以上,十三皇子以下,老的老小的小。我若與那弱冠之齡的皇子合謀,還不待勾搭上,明帝就要整死我。我若與那乳臭未干的小兒合謀,純粹是對牛彈琴白費勁?!?p> 乳臭未干?自己毛都還沒出齊呢就開始嫌棄別人了。
鎮(zhèn)國公捶了捶腦袋問“那你又是怎么在這七八個皇子中挑上了李璟燁?”
“爹,這你都看不出來”某小兒接著大言不慚道“七皇子無根無基最好拿捏,人看著也順眼,萬一將來兒子身份敗露,收拾收拾東西也就嫁過去了,他母家人絕對不敢多言?!?p> 鎮(zhèn)國公的臉徹底黑了,原來還是土匪心性,看上了別人家男兒年輕貌美,時時刻刻想著仗勢欺人,搶來做壓寨相公。
“楚言!”
鎮(zhèn)國公連名帶姓一聲低喝,嚇停了世子的夸夸其談,慌忙探風轉(zhuǎn)舵。
“爹,其實吧,七皇子看著冷冷清清待人疏離,內(nèi)心卻比誰都有情有義,這樣的人我們不怕他翻臉不認賬。更主要的是他通明事理,心胸寬廣,不會再讓大齊拘于一角。”
“明帝多疑自負,自以為能掌控一切,我們恰可以順勢而為,送七皇子登位?!?p> 鎮(zhèn)國公搖了搖頭打斷了世子的話“你知道明帝為何處處針對我們楚家嗎?忌憚到不顧外敵,不顧帝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