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接到二公子了么?”
老劉一向節(jié)儉,在建康住的府邸還是以前的太尉府,馬車剛行至大門處,就有一婦人匆忙從門內(nèi)出來詢問。
“放心吧早就接到人了,只不過今東市集會,老奴一時忘記想抄近路卻耽誤了不少時間。”
劉伯是老劉的大管家,今日一早他就帶人在東城門外的驛站等著劉義真。
“二公子,到家了,下車吧!”
“你看秋姑都等不及了。”
劉伯走到劉義真的馬車前伸手掀開布簾請示,馬車自然要從后院進(jìn)去,可劉義真乃府中公子,一年多沒歸家了,今日自然要從正門入內(nèi)。
“天可憐見!”
劉義真剛跳下車,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一婦人摟進(jìn)了懷里。
“二公子你可總算平安歸來,夫人可天天念叨著你呢?!?p> 從婦人懷里掙扎出來,劉義真紅著臉像她行禮。
“乳娘安好!”
一路上劉伯已經(jīng)告訴他了,自己的母親早早就讓貼身侍女也是自己小時候的乳娘秋姑在府門口等著自己,好第一時間通知她。
“秋姑你還是趕緊去通稟孫夫人吧,公爺還在書房等著二公子哩!”
劉伯也是個眼窩子淺的人,見秋姑哭哭啼啼的自己眼睛也酸酸的,公爺年輕時候子嗣不昌,現(xiàn)在好了,一直在外讓府內(nèi)人都擔(dān)驚受怕的二公子也終于平安歸來。
“你看我,差點忘了正事!”
秋姑趕忙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將劉義真拉到身前仔細(xì)的打量了一番,不看還好,一看見劉義真變化這么大淚水又泛濫了。
“秋姑你這是做什么,今日二公子回府是大喜事,你在這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回事?”
劉伯吸了吸鼻子佯裝惱怒轉(zhuǎn)移話題,人一旦老了就見不得這些畫面,還是年輕好?。?p>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秋姑邊哭邊笑著向劉伯賠禮,轉(zhuǎn)身又看了看劉義真。
“夫人在竹苑等你呢二公子?!?p> 回府前她又不放心的叮囑著劉義真。
“二公子走吧,可別讓公爺?shù)燃傲?,婦道人家懂什么,公子拜見了公爺難道不去見自家母親么!”
聽劉伯和秋姑相繼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劉義真卻沒有不耐煩之色,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真心實意的關(guān)心自己。
“哎!”
“既來之則安之!”
先前一路的忐忑淡去了不少,帶著滿心的感動跟著劉伯進(jìn)了府門。
……
“回來了?!?p> 進(jìn)得書房門,老劉坐在書桌上拿著一卷竹簡不知道在看什么,見劉伯領(lǐng)著劉義真進(jìn)門便抬頭淡淡的說著。
“兒子不孝,吃了敗戰(zhàn)讓大人擔(dān)心了?!?p> 劉義真跪倒在地行了個大禮,沒辦法,三綱五常也好,忠孝仁義也罷,老劉是爹,自己是兒子。
“起來吧!”
老劉放下書簡讓劉義真起身,劉伯見這父子倆要敘話便俯身告退了。
“黑了不少,嗯,也壯實了不少?!?p> 見老劉打量自己劉義真便垂下手作乖巧狀等著老劉發(fā)問。
“歷經(jīng)此事,你可知艱難否?”
老劉一開口,劉義真便輕松不少,這是當(dāng)初段宏帶著自己逃亡的路上對段宏說的,沒想到傳到老劉的耳朵里了。
“兒子已經(jīng)知道了!”
劉義真恭恭敬敬的回答著,老劉在名聲太大了,自己在面前想完全放松看來是做不到了。
“你知道個……”
后面一個字沒出來,反正不是“屁”就是“球”類似的詞語,劉義真無奈,這頭一回見老劉,父子之情沒感受到,倒是先被當(dāng)做屬下訓(xùn)斥。
“算了?!?p> 老劉一揮手,大概也清楚這個兒子吃了一年多的苦頭,要罵也不是現(xiàn)在。
“王鎮(zhèn)惡那件事,你做的不錯!”
老劉覺得兒子還是需要鼓勵的,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件讓自己覺得滿意的事。
“此事俱賴王長史、段參軍和傅將軍幫襯!”
在自己老子面前,沒必要把功勞都往自己頭上攬。
“傅仲度啊傅仲度……”
“可惜了一員大將。”
老劉聽劉義真說到傅弘之也不禁感嘆起來,自己身經(jīng)百戰(zhàn),別說是屬下戰(zhàn)死,就算是自身也算是從鬼門關(guān)過了好幾次了。
可這次不一樣,自己差點折了一個兒子。
“王叔治,嘿!”
再談起王修老劉似乎沒那么滿意了。
“怎么聽說他躲在洛陽不敢回來見我了?”
“王長史自長安淪陷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兒子怕一路勞頓就讓他留在洛陽?!?p> 對于王修自己還是很有感情的,雖然老劉不滿意,劉義真還是硬著頭皮替他說了句好話。
兒子終究是成長了!
聽劉義真這么說老劉心里有點感慨,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他要再不成長那就不是老劉家的種了。
“聽說這是你謀劃的?”
在書桌上尋摸了一會,老劉扔出一疊黃麻紙,劉義真疑惑的看了看老劉,得到他的同意后便上前拿在手中瀏覽起來。
是當(dāng)初的南遷計劃,看到末尾自己那歪歪斜斜的簽名劉義真突然有些難過,那么多百姓跟著自己后面,最后能逃出生天的十不存一。
“兒子無知,害了許多人的性命?!?p> 劉義真滿懷歉意的低著頭哽咽,雖然赫連勃勃提前南下出乎意料,可這件事終究是自己沒有規(guī)劃好。
“現(xiàn)在知道錯了?”
見兒子這樣老劉說話聲也軟了不少,當(dāng)然對某些人的怒氣也更重了。
王叔治謀劃不力,不過看義真這個樣子對他還是有感情了姑且放過。
赫連勃勃,哼!
這筆賬遲早要仔細(xì)的算一算。
“知道錯在哪了?”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老劉繼續(xù)不動聲色的教育著兒子,自己前腳剛走,他立馬給自己捅了這么大的簍子。
雖然沒人敢當(dāng)面找自己的不自在,可背地里又有多少人痛罵自己是桓溫和褚裒呢?
“兒子不該貿(mào)然輕動百姓!”
“事情有變又未及時應(yīng)變!”
劉義真將自己思索了幾個月的答案回稟老劉。
當(dāng)初自己謀劃那么大的事情,開始就倚靠內(nèi)軍區(qū)區(qū)幾百人手,要是早點信任王修讓他配合自己,后面也不會出那么多漏洞。
而赫連勃勃潛入關(guān)中生擒傅弘之以后自己則完全亂了分寸任由毛修之等人擺布,如果自己當(dāng)時決心堅守關(guān)中,也許老劉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關(guān)中就這樣潰敗淪陷。
這是自己后來想了好長時間才想明白的,可惜當(dāng)初自己身在其中始終沒有察覺。
“你想明白了就好!”
其實還有一點老劉沒有說,要是換了自己,要么拼死一戰(zhàn)將赫連勃勃趕出關(guān)中,要么事不可為堅決將北府精銳撤離關(guān)中保存實力,哪里會像這個小子那樣拖拖拉拉搞個漏洞百出的南遷計劃。
“你母親還在等著見你!”
“去吧去吧!”
老劉一手重新拿起竹簡一手揮了揮讓劉義真滾蛋,一副很繁忙的樣子。
“兒子先告退了!”
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劉義真抬頭看了一下老劉。
似乎,他手里的竹簡拿倒了。
有些人是真的不擅長表達(dá)自己的感情。
嘴角輕揚(yáng)。
有這樣一個父親,挺好!
夢幻花朝
推薦中,求收藏和推薦票~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