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里赴昭和
“方離啊,咋了,有什么問題嗎?”宋瑾瑜兩手抱胸,坐到了梁國九殿下對面。
這位梁國第一高手再次聽到方離這兩個字的時候,似是眼神里迸發(fā)出了一道光,聲音真實而又平靜?!拔医惺掚x,是梁國的九殿下……方離,也是我。”
宋瑾瑜突然意識到了第一次看到蕭離的熟悉感是哪兒來的了,乃乃個熊,虧老娘平時還跟方不恨那小子稱兄道弟的!
“啥子?你說啥子?!你就是方離?!那,方不恨那小子是你兒子咯?還有你個渣男!大渣男!你知不知道我宛禾姐這些年過的多難受!老娘踹不死你不姓宋!”
說著“啪”的一腳就踹到了蕭離的身上,蕭離也沒有躲,硬生生地受了宋瑾瑜這一腳。
“什么……宛禾她還活著,我有兒子?”蕭離抬起頭,雙眸有了神彩,嘴角開始咧起傻笑。
然而,這場毆打并沒有結(jié)束,宋瑾瑜喊上了大白,“大白,上!往死里揍,揍死渣男!”大白加入了戰(zhàn)圈,肥碩的大白爪子直接往蕭離臉上呼……
等這一場風波結(jié)束,蕭離蜷著身子縮在墻角,俊美的臉腫的像個豬頭,全身還被宋瑾瑜拿靈力鏈束縛著,有點異常凄慘。
宋瑾瑜拍了拍手上的灰,再次往蕭離面前一坐,“好了,現(xiàn)在咱倆來談談人生?!?p> 雖然頂著一張豬頭臉,可還是能看出蕭離這一身不同尋常的氣度來。
“宛禾,她現(xiàn)在還好嗎?還有你說的方不恨,是怎么一回事?”這個男人在提到宛禾兩個字的時候,連聲音都在顫抖。
“宛禾姐挺好的,生活的很安然,不希望有誰去打擾。她是在太尉府的那場大火里被你的養(yǎng)父,也就是那位方府老奴,從后院的下水道里給救出來的。后來,逃難到了宋王朝,生下了一個男娃,取名方不恨。方不恨十一歲了,挺好玩一小伙子。”
宋瑾瑜緩了一下,“那夜大火里,宛禾姐看到你撞開太尉府的大門了?!?p> 蕭離聽到這句,低垂著頭,眸子里的光,明了又滅。
“你愿意聽一聽方離的故事嗎?”還不等宋瑾瑜答復,蕭離已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是個孤兒,一個老伯在路邊撿到了我,將我?guī)У搅朔礁虼宋乙灿辛嗣c姓,喚作方離。
方府很大,是我見過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可是撿到我的那位老伯身份并不高,只是方府里的一個下人。
雖然貧窮,但老伯卻待我很好,我不曾叫過他一聲父親,但在我內(nèi)心里,他就是我的父親。
我跟隨老伯在方府做工,發(fā)了月錢老伯會給我買各種好吃的。難得能吃個肉包,老伯也是將肉餡留給我,自己吃面皮。
那個時候,雖然貧窮,但日子卻滿是溫暖。
方府里,有一個比我長兩歲的姑娘,好像是主家的姑娘,她總是會偷偷望著我。遠遠的看那種,我不知道自己一個混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可有一回我在挑水,因為年紀尚幼踩了個石子就摔了,頭給磕破了皮,桶里的水也撒了一地。
于我們這些下人而言,磕磕碰碰那是常有的事,手里的活才是正經(jīng)的,我得趕緊地再去打一桶水。
可主家的那位姑娘走了過來,我本以為她是要過來訓斥我的??伤o了我一個帕子,讓我擦擦傷口,不要著急。
給完帕子她又轉(zhuǎn)頭跑了,只給我留下一個背影。
這是第一回,除了老伯之外有人待我好。
我聽府里做工的繡娘說,小姐喚作方宛禾。宛禾,很好聽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樣。
在我八歲的時候,偶然入了府里老爺?shù)难?,讓我一個家奴的養(yǎng)子去測了資質(zhì)。
那之后,我便被老爺安排去識字,修行;就連老伯都被安排去做了輕快些的活計。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再遠遠地看到宛禾小姐了。
本以為,她是主,我為奴,倆人這輩子可能也就這點交集了。
怎料人生的因緣際會就是這般,在我十六歲那年,老爺突然說要把小姐許配給我。
她是我生命里唯一有過色彩的女子,她溫厚,敦良;我又怎會不歡喜?唯獨,我的身份辱沒了她,想來她嫁我,必是不開心的……
婚后她很快就懷孕了,她會喚我夫君,會溫柔地對我笑。我好像活在夢里,每時每刻都怕這場夢會驚醒。
可是夢都是要醒的,那日一名槊京的大官私下里找到了我,說是有我親生父母的消息。
他說養(yǎng)了我十幾年的太尉府的主人,方太尉,便是我的殺母仇人。我是不信的,可他說出了我后腰的胎記,根本就由不得我不信。
我開始惶惶不可終日,不敢去面對宛禾,不敢相信方太尉會是我的殺母仇人。
那個大官給了我一個詳細周全的計劃,他絆倒政敵,我為母報仇,大家目標一致。
我答應了他的計劃,但提了一個要求,拿下方太尉即可,不可傷害府中一人!大官應了。
可真正到那天,我破開了方府的大門后,一堆拿著刀的儈子手涌了進來,他們燒,殺,砍人……我拼了命的阻止,可那堆儈子手太多了。
我發(fā)了瘋一樣去掣肘那些人,可是沒有用,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府里那些相熟的人一個個倒在刀光血影之下。
而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血氣沖心,我吐了一口血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我躺在一張富麗堂皇的床上,一個與我有著七分像的中年男子關(guān)切地望著我?!半x兒,朕的離兒回來了?!?p> 這個時候,我才知曉,原來我是父皇的第九子,我母親是父皇最愛的安樂貴妃,父皇希望母妃子這一生平安喜樂。
母妃是生我難產(chǎn)而死的,死后按照皇后禮下葬,追封了皇后。
我生母根本就不是方太尉所害!而我,卻害了方府數(shù)百人!
那個大官因為找回失散多年的九殿下,成為了大梁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丞相,被國君禮遇。
我動彈他不得,但我一定要為方府數(shù)百人報仇。這股恨意支撐著我活了下來,夜以繼日地修煉。
修為有成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屠盡朝野,所有算計過太尉府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世人皆稱我為殺神,卻不知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岳父是個真正一心為平民百姓謀福祉的好官,卻觸碰了大官僚貴族的利益,被群起而攻之;不,我已不配稱他老人家為岳父。
仇報了,心也死了,余生再無什么可留戀的。
劍起,從空中往我心門而入,而今的我,只一心求死!
就在劍要落下的時候,父皇飛奔過來將我壓在了身下,長劍沒入了父皇的小腿……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還不能死;人活著,是要擔負起屬于自己的責任的;哪怕,我是一個罪人。
后來的我,就像一個活死人一樣,也就只有在父皇面前才有那半分的溫情。
“誒!你們啊”宋瑾瑜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大白在邊上已經(jīng)是眼淚汪汪地用爪子擦起了淚,本來宋瑾瑜挺悲傷的心情,一見大白這樣忍不住敲了一下獸頭,罵了句“蠢貨!”
蕭離還沉浸在回憶里,低著頭,久久沒有出聲。
宋瑾瑜試圖跟他交流。“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去見見宛禾姐?”
聽到宛禾二字,蕭離垂著的頭抬了起來,“好,我跟你走?!?p> 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宋瑾瑜跟大白在不在北方邊關(guān)的鄴城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剩下的事情張茍忒都能布置好。
“你們等我一下,我到梁軍營里讓人給我父王帶兩句話?!币呀?jīng)決定隨宋瑾瑜大白去大宋昭和城的蕭離還得回去關(guān)照一下,不然梁國皇帝以為失而復得的小兒子又丟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蕭離就從北方踏空而來。
“交待好了?”騎在大白背上的宋瑾瑜回頭問道。
“嗯,好了?!笔掚x聲音低沉。
“好咧,大白!咱們回家!”大白立馬撒歡地奔跑起來,蕭離座下的那匹馬根本就趕不上大白,一眨眼連大白的屁股都看不到了。
無奈,蕭離只好用自己皇境九重天的靈力裹住座下的馬,然后精準地鎖住前方的大白,相當于大白拖著自己座下的馬騰空在跑。
前面的大白感覺被什么東西給拽著,一回頭看到蕭離正在讓它拉馬跑,大白的臉都黑了,分分鐘就慢了下來。
全程跟馬兒保持一個速度,絕不多耗一分力氣,堅決不做拉馬的大白獸!
三日后,離昭和城近了。
“前面就是昭和城了,你慫了沒?哈哈”宋瑾瑜轉(zhuǎn)頭調(diào)侃蕭離。
“嗯,慫了。”宋瑾瑜也沒料到蕭離慫的這么直白,這么冷靜,完全看不出來這是慫了。
“走吧,來都來了,帶你去見見宛禾姐跟方不恨那小子。大白!走!”
“嗷嗷!”嗯,這是大白在喊,不是蕭離。
蕭離沒有說話,用靈力裹著座下的馬匹跟上大白。
“喂,老娘可是連家都沒回,就先帶你去找你夫人跟兒子,你就沒點表示嗎?”宋瑾瑜其實就是怕回家遭到林知秋的爆吼,畢竟是背著林知秋偷跑去邊關(guān)打仗的。
熊爹飛升了,鬼知道娘親會不會把她的爆脾氣撒在小閨女頭上,還是先跑為快的好。
“但凡梁國有的珍寶,隨你取便是?!笔掚x的目光一直茫然地望著昭和城內(nèi)紛紛往往的人,這便是宛禾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嗎?
“我心沒那么黑!你到時候答應我一個要求便是?!?p> “好!”
從昭和北門進城,穿過北城區(qū),來到昭和內(nèi)城。宋瑾瑜跟大白猥瑣地避開林氏商行的產(chǎn)業(yè)范圍,向東城區(qū)過去。
“前面那個小院就是宛禾姐住的地方了,你先過去還是我先?還是一塊過去?”
“你先吧,我在外面呆一會。”也許這就是人類一種很奇怪的情感吧,越是在意一個人,一個地方,真正要去見的時候,反而膽怯了。
宋瑾瑜可不管這么多,直接騎著大白翻墻翻到了方宛禾的小院里。方宛禾正在繪著一幅丹青,畫里是北梁國的萬里河山,這個溫婉的女人終究是想念著她的故里。
大白不知道是看到宛禾姐激動了還是咋,從墻頭往地上一摔,連帶著宋瑾瑜也摔了個狗啃屎。
“大白?。 彼舞ぴ俅闻戢F頭一百遍,方宛禾坐在屋子門口的廊檐上看著這一人一獸忍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