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女人笑道,“火大人放心,此次出手,斷然不敢輕心。三顆釘子,俱是被我喂了毒藥。長江幫的獨門方子,我依樣配了,縱使及達壯如牯牛,也是必死無疑了。大人只管坐收漁翁之利就好?!被鹑私艿溃白怨泡p敵多敗亡!還是小心的好!”
那灰衣女人道,“謹遵大人教誨!”說完,雙腿彎曲,跪倒在地,道,“謹祝大人宏愿早日實現(xiàn)。婉竹就此別過!”火大人扶起那灰衣女人道,“小心行得萬年船。諸事小心?!闭f完輕拍婉竹左肩,用手指了指向北峰。武思影心道,這分明是一條死路,真不知火大人是何打算。
未幾,火人杰也獨自去了。武思影這才察覺一雙柔荑竟然扶在崔飛盧肩上,慌忙抽了回來。崔飛盧叫苦道,“姑娘何故如此驚慌?一雙手顫得厲害。莫不是山里風大,感了風寒?”武思影佯怒。一掌揮了過來,崔飛盧還沒回過神來,這一掌已經打在右肩上。
崔飛盧本就文弱,雖說這一掌武思影沒有盡了全力,可還是禁不住疼痛,栽倒在地,半天不再動彈。武思影道,“果然這世家得公子都是紙糊的。雨淋不得,風也吹不得,風一吹,非得在地上滾上一滾才行?!?p> 誰知崔飛盧依然不作聲,武思影俯身查看,只見崔飛盧雙目緊閉,兩眉緊蹙,臉色蒼白許多。武思影道,莫不是這一掌打得重了?像他這樣錦衣玉食的公子,禁不住這一掌,又或許是自己近幾日的功力大進。想到此處,不由得心生喜悅,扶起崔飛盧道,“得罪。得罪?!?p> 哪知崔飛盧渾身綿軟,似乎沒有半分力氣。武思影不解其中緣由,心道,“這公子哥果然是廢物,真是不中用。又或是這個小賊是在故意使詐。即是如此,不如將計就計”當下道,“也罷也罷,今日就依了你,本公主就和你去那絕妙去處看一看。這樣總不用再裝可憐了吧?”武思影只待這呆子回轉過來,就再賞他一掌,誰知崔飛盧依然沒有醒來。
武思影大驚,莫不是一掌把這呆子給打死了,頓時手足無措,亂作一團,猛然想起火昭就在北峰,當下掏出一支響箭,朝北峰方向射去。這是武思影和火昭之前約好的事宜,只要萬分緊急,便射箭為號。果然沒過多久,只見火昭驅馬趕來。
火昭下得馬來,小心查看崔飛盧的傷勢。終于,崔飛盧的腋下,一支銀針扎在了極泉穴,分毫不差?;鹫研⌒陌纬鲢y針,細細看著針尖?;鹫阉闪丝跉?,道,“萬幸,無毒的。姊姊這下可以放心了。崔世兄是被人用銀針點了穴道而已。你可以給他解開的!”武思影湊過來也細細瞧著,道,“無礙就好!只是從來沒有聽說江湖中有人用銀針做暗器的!當真是奇怪!”火昭笑道。
“銀針極軟,用作暗器實在不是高明的手段。不過江湖中的走方郎中會很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武思影道,“聽師父說,江湖中有人習得上乘武功者,摘花飛葉,皆可傷人。想來一根銀針,情急之下,用做暗器,也是極好的。”
火昭道,”即是如此,那此人手段如此高明,想必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那為何還會偷襲崔世兄,這樣的手段,實在是高明不到哪里去!”武思影道,“你崔世兄一向是油嘴滑舌,得罪了某家的姑娘,也是可能。這樣就不用奇怪為什么會被偷襲,大人物自然是不會因為這這樣的家事露面的。被這樣的公子哥輕佻了又不是臉上有光的事。”
火昭疑惑道,“莫非姊姊剛才……剛才被,被崔師兄欺負了?”武思影一臉疑惑,旋即懂了其中火昭的話,急得粉臉通紅,道,“對于這樣的小賊,我只需一掌,何必用如此這般宵小的手段。要不你來接我一掌?!被鹫堰B忙擺手,道,“姊姊的手段就免了罷。不過師兄也絕非是輕薄浮浪之徒!”…,
隨從解下腰間的牛皮水壺,灌了崔飛盧幾口水,把他倚在一塊一丈見方的青石之上,待他緩緩醒來。
“剛才追捕刺客,你為何直奔北峰而去?可有什么異常?!蔽渌加皢柣鹫训?。
“北峰勢高,北峰之上,可以俯瞰邙山全境。但凡賊人有所舉動,皆可一目了然。想必賊人也不是只有一人,若有應援,也應該在北峰才是!”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頭腦。不枉了往日里吃的白米。那你在北峰可看到什么異樣?“武思影問道。
“并無異樣。北峰上一個人影沒有,崔師兄被人偷襲之后你發(fā)出響箭,我只好趕緊下山來!”火昭遺憾道,“可惜不能細細,要不然也定能發(fā)現(xiàn)些蛛絲馬跡!”
“如此說來。你對我這個姊姊,很是有心。不過我和你崔世兄,親眼看見兩人密談,只可惜未看清那人的面孔,你世兄先被人偷襲了。”
“可是灰色衣衫?做女人打扮?”火昭驚道。
“不錯,正是灰衣女子!難道你沒有派人搜捕?”武思影道。
“我聽見響箭,又看見此人步伐急速,心里擔憂怕是姊姊被賊人所傷,所以急速趕來應援。不敢再追!”火昭道,”想必崔世兄就是被此賊所傷,真是可惡!“
“那你還不快快去追?要是追上此賊,定能被圣上青睞,日后顯貴,也是指日可待!”武思影道。
“此人輕功了得。亂石從中,一閃而過,如踏平地,如此功夫,以前從未見過。多虧手下一人,識得此人使的是長江幫的功夫或是羅生門的功夫?這個待下去再問,我記不大清楚?!?p> “難道是青云梯?”
“青云梯?正是這個名字,姊姊可識得此功夫?”火昭興奮道,“要是姊姊識得,那找到這個人就易如反掌?!?p> 武思影道,”青云梯是羅生門的功夫,我自然識得。不過憑此去找尋此人,猶如大海撈針!”火昭道,“全憑姊姊一句話,想必羅生門上下必然通力協(xié)作,即使有本領通天,也難敵我大周神兵!”
沉吟半晌,武思影道,“若是此人與羅生門有極大干系,倒是一件棘手的事。羅生門主擁有這等本領,自是不用意外,可是縱觀整個門中,有此等修為的人,絕無十人之多。門中左使李問天,右使田宗齊都是粗魯漢子,其他分舵主中只有秀賽花是一介女流,可是她年逾花甲,斷不是剛才所見灰衣女子。”
火昭奇道,“難道羅生門另有隱藏的高人?”
武思影道,“即使羅生門中一等一的好手,也決計學不會青云梯這樣的輕功,若是真的另有他人,只怕不是羅生門的人!”
火昭道,“姊姊既然沒有頭緒,待我秉明父親大人之后,再做定奪?!?p> 武思影道,“火大人足智多謀,交游甚廣,定有抓住刺客的法子。你我就不用為這事多費心思了?!?p> 火昭道,“父親大人在江湖中可沒有什么摯友,不過想來不管什么幫派,什么門主,對我官軍,總是要忌憚三分的!”
武思影看了看崔飛盧道,“也是。朝堂之上的國之良臣,哪里會去想到江湖中的打打殺殺。但愿崔公子早日醒來,無恙才好!”
鞠文宗早已聽聞崔公子遇襲,急忙趕來。崔飛盧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左臉頰上還沾了不少的塵土。他把住崔飛盧的右腕,果然這脈弱了許多,分明是中毒之相。
鞠文宗背起崔飛盧,對火昭道,“煩請公子幫忙,派人去甘寧寺速喚陳小碗來,若是遲了,只怕公子性命不保!”
武思影道,“還是火昭你去!不要讓別人耽誤時辰!”火昭翻身上馬,也不顧心疼自己的追風馬,鞭子雨點般落下,那馬吃痛,飛奔下山而去。
吳思影道,“公子是極泉穴中了一枚銀針。可銀針并無發(fā)黑,怎么是中毒之相?”
鞠文宗道,“銀針只能探得砒霜之類的尋常毒藥,公子今日是中了羅生門的脫筋散,自然銀針是驗不出的,若是驗的出,刺客又何必用銀針做暗器?”
武思影道,“脫筋散?已經許久沒有聽說有人會施這樣的毒?!?p> 鞠文宗道,“所以好多人不能識得此毒。等到發(fā)現(xiàn)中毒時,已經耽擱了時辰,就是華佗再世,也只怕是回天乏術了!”
武思影道,“今日多虧李爺。要是你家公子有個閃失,只怕你家府上的陳小碗會找我拼命。只是陳小碗年紀尚幼,會有如此手段?實在是匪夷所思?!?p> 鞠文宗道,“天下能人異士大多埋沒于草野之中,所以不被世人所知。陳小碗自小被崔太爺一手養(yǎng)大,不知何時,也不知何故,突然就有了這樣的本領,有起死回生的手段。尋常傷病,他看一眼就能開個方子,保證藥到病除;要是受了傷,中了毒,也是不在話下?!?p> 武思影道,“這脫筋散可不是尋常毒藥,你信陳小碗真能保證救下你家公子!”
鞠文宗道,“那是自然。”
翠云峰上,上清宮前。及達可汗早已被抬進偏殿休息,幾十名突厥隨從侍立門首,火人杰在門前不停踱步,自是萬分不安?;鹑私芸匆娋衔淖诒沉舜揎w盧,急道,“是誰傷了我賢侄?”鞠文宗和武思影默不作聲,火人杰趕忙命人抬出一張胡床,讓崔飛盧斜著躺下。
火人杰仰天長嘆道,“真是老天為難。如此這般可叫我以后如何面對崔兄!”忙命左右道,“快請御醫(yī)來!要是耽擱了,我定饒不了他!”
火人杰話音剛落,及達的幾十個隨從齊聲驚呼道,“可汗又昏過去了!可汗又昏過去了!快去找御醫(yī)!”火人杰長嘆一聲道,“若是結利可汗借此發(fā)兵,那邊疆戰(zhàn)事再起,我大周的百姓可就又要遭殃了!”…,
鞠文宗箭步上前,及達的隨從識得鞠文宗,也不阻攔。鞠文宗進了內室,看見及達臉色蒼白,把了一下及達的手腕,鞠文宗驚道,“如此這般,真是奇了?!?p> 火人杰也沖了進來,道,“李都護,奇在何處?難道另有隱情?”
鞠文宗道,“崔公子所中之毒和及達所中之毒不同。想來刺客應當是兩人才對。可是眾人所見,只有一人。所以我說奇了!”
火人杰怒道,“看來謙太子黨羽眾多,也許這禁軍之內,便有他的內應。那只好多加人手,嚴密搜查。絕不能讓謙太子傷了圣上,陰謀得逞?!?p> 鞠文宗道,“火大人,只怕此事是另有他人。我早已聽說謙太子被廢為庶人。又聽說謙太子被人殺死。而民間則傳說謙太子得了高人的真?zhèn)鳎缫延鸹?。一個死人哪會再做什么刺客?”
火人杰道,“都護所言雖有道理。只是怕有居心叵測之人,打了謙太子的名號,暗生不臣之心,行不臣之事。所以仍當小心為妙,天子駕在,自然更是要萬分小心,不敢有半點閃失?!?p> 鞠文宗道,“火大人考慮周全,行事縝密,實是我朝之福。有你在,天子但可高枕無憂?!?p> 火人杰道,“都護謬贊。前朝李姓建國為唐,得國最是不正。四處殺戮,破國無數(shù),殺人無數(shù),實在違背以仁治國的正統(tǒng),因此天下有識之士不屑朝廷。寧愿浪跡江湖,也不愿為國出力。而如今我武周朝建立,百廢待興,吾皇求賢若渴,都護何不效力于朝廷,也好建立功業(yè),日后留名青史?”
鞠文宗嘴角微微一顫,道,“火大人美意,在下心領了。我何嘗不曾想如大人所說,留名青史,揚名萬世,只可惜這數(shù)十年來放浪形骸,懶散慣了,怕是做不得大事。”
火人杰大笑,道,“若是他日回心轉意,定要告訴我?!本衔淖邳c點頭,不再答話。
陳小碗看了一眼崔飛盧,又拿起那枚銀針含在口中。武思影急忙阻攔,卻被鞠文宗攔下,陳小碗道,“三爺,我有話與你商量。”鞠文宗趕忙附耳過去,陳小碗小心叮囑了幾句,隨后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折了幾下,遞給鞠文宗。鞠文宗臉色大喜,把紙小心的揣在懷中,拽了火昭,走出宮去。
再說及達,雖然一眾手下著急,可是并無良策,見到陳小碗年幼,雖然心有不悅,可是看到鞠文宗對他言聽計從,也不好發(fā)作。陳小碗看了看及達,搖了搖頭?;鹑私芤婈愋⊥霌u頭,心道,“只怕是這及達無藥可救了?!笔畮讉€隨從見陳小碗搖頭,紛紛跪下。若是可汗死了,及達的這十幾個隨從可是也要被處死的。
武思影道,“莫不是連你也救不了及達?”陳小碗看了一眼武思影道,“姊姊,我聽火公子說這人是契丹的可汗,契丹本來就是我們的敵人,那他們的可汗自有他們去救,我又何故要救他?”
武思影道,“哪里會有誰一直是你的敵人?若他們歸順了我們,那以后自然就不再是我們的敵人?!?p> 陳小碗道,“姊姊這樣說,那就是說我以后再救他也可以?!?p> 火人杰道?!斑@中了劇毒,不多時就要死了,怎么能以后再救?”
陳小碗冷聲道,“死不了。剛才已經有人給他吃下了解藥,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是中毒時辰久了,未免毒入心脈,以后做一個呆傻之人!”火人杰道,“萬萬不可!及達可汗一心歸順,若是今日覲見圣上,就出了這等事情,只怕西域諸國會猜我大周故意施毒,毒害及達。若是這樣,西域諸國不平,邊疆戰(zhàn)事一起。不知道又有多少我武周將士拋頭邊關?!?p> 武思影道,“小弟,你信不過旁人。你當信得過姊姊,也信得過你三爺。及達剛才吃下的解藥,就是你三叔喂他服下的。”
陳小碗道,“既是三爺和姊姊想要救他,那我救他便是。只是姊姊還需回避一下才好!”
武思影道,“全聽弟弟吩咐。只要公子和及達無恙。長陵君提醒你:記得看了收藏本站哦,這里更新真的快。今日里你就是頭功一件!”武思影說完,退出偏殿。
火人杰聞言大喜,道,“我一定秉明天子,請求天子封賞。”及達的眾隨從見火人杰面有喜色,神色也輕松起來,只不過卻沒有人從地上站起。
陳小碗道,“火大人,我需要一把短刀,一匹綿布。”火人杰原本以為這解毒之藥應該稀缺無比,誰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尋常物件,只是短刀何用,他心中實在是想不出來,不過還是依了陳小碗,命人去庫房拿了一匹綿布,又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刀遞給了陳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