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并不是專門的吉他曲,是一首小提琴十級的考試曲目,純小提琴曲目,沒有填詞,房數(shù)彈得吉他是伴奏,沒有小提琴合奏,聽起殘缺不全,不倫不類。
李暢在床上聽房數(shù)彈了兩遍,實在聽不下去了。
對于一個五歲開始就拿著琴弓學著拉琴的李暢來說,這簡直不能忍。
咬著牙,李暢起床了。
吃過早飯,兩個人就在房間里合音樂。
一個上午,李暢極具耐心,一遍又一遍帶著房數(shù)。
房數(shù)彈吉他初衷是為了耍帥,沒考過級,沒下過苦功夫,沒有任何人逼壓他,吊兒郎當,想起來彈一彈,想不起來就放在房間的角落里落了灰。李暢是從五歲開始,但凡在家,每天兩個小時練琴是不可少的,遇上考級的時候,通宵練琴都是有的。她的手,起了繭子,流了血,長好,又起繭子,再磨破。
從李暢有記憶開始,小提琴就從沒有來開過她的生活,為了拉琴,她的指甲都是剪得光禿禿的,從沒有留過漂亮的指甲。
這是李暢認識房數(sh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見他這樣用心的練琴。
午飯前房數(shù)終于把他的伴奏曲練好了。
收琴的時候,李暢問他:“數(shù)表哥,你為什么一定要練好這首曲子,這還不是吉他曲,只是給小提琴伴奏而已?”
房數(shù)擠眉弄眼,神秘兮兮:“給你找個嫂子!”
李暢驚呼:“嫂子?!你搞對象了?”
房數(shù)搖搖頭:“沒有,那姑娘是我在管弦樂團認識的,挺漂亮,性格也好,但是不好追,但是吧,她是樂團的小提琴手,水平可比你差多了,她打算今年考小提琴十級,我尋思這,泡妞嘛,投其所好,我連熟了,給她伴奏,帶著她練,時間久了,自然是囊中之物!嘿嘿嘿!”
李暢一臉鄙視:“你真猥瑣!”
房數(shù)拍了一下李暢的腦袋:“說什么呢!這是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要做的事情!暢暢,表哥給你一句忠告,上了大學就趕緊找個對象,我告訴你,現(xiàn)在的大人多無理取鬧,上學的時候百般勒令不許早戀,結果一大學畢業(yè)就開始催著你結婚,就好像你一畢業(yè)就有人等著給你挑一樣,簡直是異想天開,不切實際!你以為自己是誰,皇上??!我給你說,暢暢,好多大學沒談過戀愛的,一拖就拖到三十了,只能相親了,上了班,圈子就小了,身邊不是凈男的就是凈女的,不好找對象了,你呀……”
李暢聽得不耐煩了,做了一個停的手勢:“停停停,哥,數(shù)表哥,你在玷污未成年人,你在引誘我早戀!”
房數(shù)搖搖頭,嘆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話說回來,暢暢,你這個小提琴音色真好,我在管弦樂團認識那么多拉小提琴的沒有一個比你的音色好?!?p> 李暢抿了抿嘴:“一分價錢一分貨吧!”
畢竟,平常人家極少為了一個興趣愛好就砸兩萬塊錢買一把琴的,除了專門走音樂這條路的,哦,這兩萬塊親還是十年前的兩萬塊錢。
“不不不,不止?!狈繑?shù)搖頭“我們樂團有十萬塊錢的小提琴,但是也比你的差遠了,你的琴應該是用的時間太久了,這樣柔美的音色是磨出來了,畢竟樂器是越磨越順手,音色越磨越好聽?!?p> 李暢眨眨眼睛,她真的很討厭有人拿她的小提琴價格說事,這樣她覺得,她手里的這把琴,很燙手。
沉默了一小下,李暢開口問:“數(shù)表哥,你覺的,兩萬塊錢買一把琴,真的不值嗎?”
“我肯定不會買,這么貴……”房數(shù)說到一半就發(fā)覺李暢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一下子明白,他好像聊天聊到痛處了,姥姥總是拿李暢的小提琴價格說事,這在李暢心里肯定是個疙瘩。
“不過,暢暢,這把琴雖然有點小貴,但是在你手里我覺得很值得,你用了這么多年磨出了一把屬于你自己的琴,很值得,沒有人能拉出來跟你一樣的音色,你很優(yōu)秀,二姨家,舅舅家,他們那些小孩,沒有一個是比的上你的,這把琴除了你沒有人值得擁有它!”
李暢越聽越委屈,這幾天,孫成靜的話,姥姥的話,舅媽,二姨的話不斷的在她腦海里回想,她不止一次的想,她真的是個賠錢貨嗎?是不是,她不要這把兩萬塊錢的琴了,她就被認可了?
李暢淚眼婆娑,抬起頭看向房數(shù):“真的嗎?”
房數(shù)斬釘截鐵,言之鑿鑿:“真的!”
“你發(fā)誓!”
“我發(fā)誓,我房數(shù)的妹妹李暢,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值得擁有這把琴的人,她是這把琴唯一的主人!”
李暢笑了,一邊哭一邊笑:“謝謝你!”
李暢她自己何嘗不懂得,姥姥家的那些人只是嫉妒才會出言不遜,他們嫉妒媽媽這樣為她一個姑娘家投資,她的媽媽,她的大姨二姨舅媽,甚至于沈若兮表姐,齊林霜表妹都是重男輕女思想下的受害者,唯獨……她媽媽給自己打下了一片天,并且給她撐起了一片天。
作為大家庭里唯一的異類,并且生活的是最精彩的,多少會受人詬病。
說白了,都是嫉妒心作祟。
她沒有什么錯,如果,生來為女生是錯誤的,這會是一個最美麗的錯誤,她應該為這個錯誤而自豪,生而為女,何其可愛。
李暢是上過這么多年學的,道理不是不明白,只是這么些天,她有些走進死胡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