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打鳴，石楠睡得不舒暢馬上醒了過來，甚覺有些涼，天還沒亮，而自己的脖子跟灌了泥漿定了型般又僵硬又生疼。
身邊的舒浣一夜靠著走廊的絳紅柱子睡著了也是此時聽到不停的雞鳴聲才睜開迷糊的眼睛，兩人都覺得有點涼颼颼的。
石楠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和舒浣各自手臂以及腳踝裸露出的肌膚皆被蚊蟲叮咬過，全身都有些麻木感，覺得還是回房才是，以免著涼。
于是兩人收拾收拾抱著各自被褥走回房中，看到前腳剛被秋葉先生請走一臉迷糊的九王爺，石楠心里真是得勁，這個菩薩終于被請走，免去諸多不便，舒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石楠說道：“舒浣，差不多得了，那個九王爺沒什么好看的，仗著自己是個爺就了不起的人?！?p> 舒浣聽到石楠的教訓羞得臉好一頓通紅，倒是石楠頭一回看她害羞成這般，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急，竟然不懂的避嫌。
“奴婢才不是在看九王爺呢，奴婢是在看人群中那個玉面書生，覺得甚是好看!”舒浣著急解釋，舌頭都快打結(jié)，石楠被她這幅模樣逗笑，唉，真少見到舒浣做事不利索的樣子，連話都講不清楚了，難不成，遇到喜歡的人，魂兒都丟了，腦子就會變笨嗎。
“你不知道他嗎？這個書生是秋葉先生，昨兒在繡房那我看到一個男子來繡房找繡娘阿慶說要幫他縫一下書皮，我便多嘴問了句，阿慶跟我說他是九王爺幼時的書童，如今依舊追隨九王爺，已是九王爺?shù)男母怪?，且是九王爺子嗣的教書先生?！?p> 舒浣完全不記得有這個人，今日才頭一回見著，許是那時自己在看別處，正看繡娘們繡花沒抬頭看見，舒浣從小便不識字，看到秋葉先生不禁暗自心生敬畏，眼里些許黯淡：“奴婢少時為了學唱曲，不識字經(jīng)常忘記，忘記便不是斥責就是打罵，于是強迫自己硬是記住那些曲調(diào)，可這字卻依舊一字不進腦子，都不會寫。世人總說，窮秀才，窮秀才，真的窮苦人家連字都沒有機會學。”
石楠卷絲帕，邊放進兜里邊說道。
“嗯，都云這世間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看，女子若是與男子一樣有學堂讀書，不見得就差。若沒有師傅教我，我也不識字。我甚至連現(xiàn)在我的親生父母是什么樣的我都不知道，是富是貧可否還健在我都不知，可我相信，人若正直，總會苦盡甘來的。所以舒浣，如若我們要在這里好好活下去，目前能做的就是順從，順從命運的安排，它終會給我們指出一條正確的路，我們不能放棄。”
舒浣聽這番話，心中若被一股暖流沖擊，肺腑之言讓人感動。
她點點頭，有些紅了眼眶，卑微的經(jīng)歷總在歲月之中無形刺痛了她，她很慶幸石楠是個這么善良的人，向來主仆關(guān)系皆是上下極其分明，哪能如若姐妹般。
“主兒，謝謝主兒?！彼行┻煅?，轉(zhuǎn)眼又笑起來，她說：“主兒歇會吧，昨晚九王爺打擾您休息，您再休息會，飯菜若廚房備好了奴婢會叫主兒起來，奴婢也已經(jīng)不困了，準備去李泉大哥那一趟討要些甜糕再去找阿慶。”
石楠伸了伸懶腰，舒浣上來挽著她，打了個大哈欠，這一夜風波腰酸背痛，果然沒有乞丐命，風餐露宿的生活不適合自己。
“好，我再睡一覺，你若累也早點回來休息，出去時把我柜里那披風戴上，外面還在泛著涼氣。”
舒浣諾諾答應(yīng)，給石楠蓋上被子放下帳幔，打開石楠的衣柜取出披風，是件白底曼陀羅金花邊的披風，披風是墨鶴大人所安排府上備上的，極為精美，石楠也只拿出來過那么幾次，舒浣輕輕穿戴整齊，生怕哪兒出錯自己笨手笨腳弄壞了。
此時的廚房正是最熱火朝天的時候，李泉正在提熱水桶，幫忙刷鍋要趕下一批的早餐，此時大家都忙得飛起，廚房的溫度如蒸籠汗?jié)窳烁魑焕仙贍攤兊囊律选?p> “嘿，李泉，有人找！過來下?！蓖瑸閺N師手下的溧陽喊到，李泉望那方向看去，溧陽身側(cè)站著一個白披風的姑娘，煙霧繚繞他揮了揮眼前的煙，原來是舒浣。
“李大哥，我們主兒想吃點甜糕，不知有沒有？”
“甜糕有，有三種，綠豆餡，玫瑰花瓣芋泥餡，豆沙餡的，不知妹妹要哪個？”
“便要那玫瑰花瓣芋泥的吧，聽著便怪美容的，許是哪位主子的美容糕點?！?p> “是啊，妹妹倒是十分聰明伶俐，這正是金側(cè)妃的糕寶，經(jīng)常囑咐廚房做這道糕點，她食之不多于是總是做多了量便讓其他小主自己挑選著吃。”說這會話時，李泉已然用最熟練的速度用牛皮紙將十二塊玫瑰花瓣芋泥糕堆成小山包扎好遞給舒浣，舒浣謝過后去了繡房，繡房的各位姑娘姐姐們依舊與往日一樣嘻笑打鬧干著手里的活。
“呦，我看是誰來了！”繡娘阿慶叫喚起來。
“這不是舒浣姑娘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呀？我們真是有失遠迎了?！北娙艘黄鹦α似饋?。
舒浣不知不覺也跟著笑嘻嘻，答道：“各位姐姐們真是取笑舒浣了，舒浣帶了些糕點來給各位姐姐們嘗一嘗，犒勞一下姐姐們?！?p> 阿慶歡喜極了，立刻謝過打開來分給各位繡娘姐妹，她問道：“這是什么糕點，味道特別，還挺甜的，好吃。”
“玫瑰花瓣芋泥餡兒的甜糕，阿慶你們喜歡便好?！笔驿酱齻兂酝?，便閑話聊起邊角布料的事，阿慶沒多想，告訴舒浣因為要給各位主兒做衣裳各種邊角料王府也不會節(jié)省，便都積多便扔，舒浣表示希望取些邊角料，有空拿來做做女兒針線活，阿慶正是不想被派處理這些棘手的邊角料，十分大方說都可拿走。
于是阿慶去取來裝了滿滿一筐各色花紋邊角料的背簍給了舒浣，舒浣很開心答應(yīng)改日立刻來還背簍且?guī)┖贸缘倪^來，各位繡娘也很開心囑咐記得常來。
一切都很順利，為了不引人耳目，舒浣得了東西離開趁著天氣尚早立刻快步回去了。
正到房中，聽到幾個下人正在七嘴八舌。仔細一聽，原來是在說自己家主子。
“你們聽說沒，昨兒夜里，王爺從金側(cè)妃房里出來，竟然跑來楠主兒這里足足待了一夜未走。楠主兒連名分都還沒有，現(xiàn)如今這事傳的到處都是，這封名分也是遲早的事了，只不過，金側(cè)妃是什么人物何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我看這楠主兒估計是不好過了。”
“呦，這爺喜歡誰那誰就是老大，誰不好過，這還沒結(jié)論呢?！?p> “就是就是，咱們還是莫要瞎說為妙，要是金側(cè)妃聽見了，得賞你一頓好板子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