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的保證了半天,孟娘才安心的走出儲物間去忙別的了。
小滿今日去采買了,孟娘一離開,儲物間頓時安靜了下來。一縷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光里的灰塵緩緩流動,仿佛時間也變慢了。
張?zhí)烀饕黄ü勺降厣?,胳膊搭在嫁妝箱上嘆了口氣:“唉,這五歲的齊王還真是別扭,保護個狗子還得死不承認。早說嘛,我可以帶著大狼去看他呀,那不就皆大歡喜了?,F(xiàn)在大狼不在了,他想看也沒機會了。”
說著,張?zhí)烀鞑[起眼睛,把腦袋靠在胳膊上,用指節(jié)敲了敲嫁妝箱,嘟嘟囔囔道:“看到?jīng)]?這就是死鴨子嘴硬的下場?!?p> “什么下場?”
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把有點困倦的張?zhí)烀鲊樀囊粋€激靈。
她猛地轉(zhuǎn)頭,就看見扶鈞站在那縷陽光里,身上穿著初見她時的那種青灰色衣衫,笑吟吟地望著她。
“扶鈞!你怎么進來的?!”
張?zhí)烀饕惑@,連忙站起來跑到窗邊,趴在窗戶間的縫隙上往外看了看,又把耳朵貼在窗子上聽了一會。確定沒人,才舒了口氣。
“你忘啦,我可是個刺客,潛入宅邸可是我最拿手的,保準神不知鬼不覺。”扶鈞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心情好像也變得愉快了。他拍了拍青灰色的衣衫,往后一跳,坐到了一只大箱子上。
看著面前這個男子隨意散漫的動作,張?zhí)烀鲉枺骸澳愕耐葌捎腥窟€疼嗎?”
扶鈞沒有回答,只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張?zhí)烀鳎砬檎J真又和煦。
張?zhí)烀鞯攘税胩觳灰娝卮?,突然有點擔心,急急地湊到他面前,二話不說就去扯他的褲腳:“讓我看看,不會還沒好吧,這都大半個月了!你是不是連外傷藥都沒有,王府里有頂好的金瘡藥,我等下拿來給你敷上?!?p> “不必?!狈鲡x垂眸笑了笑,一把捉住了那只扯他褲腳的小手。
張?zhí)烀鬟€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jīng)在一只熱乎乎的掌心里了,她錯愕地抬頭看扶鈞。
扶鈞眼底蕩起無限的溫柔,認真說道:“本來還有點疼的,可一見到你就不疼了。你比世間最好的金瘡藥都管用。”
張?zhí)烀髂樢患t,倏地把手抽了回來,往后站了站不去看他:“難道做刺客的都如你一般不正經(jīng)么?”
“不正經(jīng)是因為喜歡?!狈鲡x說著,目光落到了張?zhí)烀鞯纳砩?,張?zhí)烀鹘袢沾┑恼驱R王壽宴那日送來的那件織錦長裙,同他身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扶鈞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揚起了好看的弧度:“你要快些找到召兵令,我可是恨不得現(xiàn)在就帶你一起遠走高飛。”
扶鈞的喜歡二字說的很輕,張?zhí)烀髀牫闪肆晳T。
重新坐到地上,把手放進嫁妝箱,張?zhí)烀鲊@了口氣:“你看我這不是在找呢嗎,誰知道召兵令長什么樣啊,我都找了半個月了什么也沒找著。”
“應該會刻些符文暗號之類的吧?!狈鲡x從大箱子上跳了下來,走到張?zhí)烀鞲?,和她一起看嫁妝箱,箱子里堆著滿滿的奇珍異寶,個頭都不大。
“我好像沒看到哪兒有符文?!?p> “你這個大馬虎,有符文也會被你當花紋吧?”
“我是大馬虎?那你給我找一個瞅瞅,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張?zhí)烀鳉鈵赖赝赃呑俗?p> “想讓我?guī)湍阏野?,你叫一聲我的名字,我就幫你找,如何??p> “扶鈞!”
張?zhí)烀飨攵紱]想就叫了一聲,畢竟這種喊一聲名字換一個勞力的便宜事可不是天天有的。
聽到張?zhí)烀骱俺鲞@兩個字,扶鈞滿意的點點頭,真的很認真的幫她找起召兵令來。
后來的日子里,扶鈞隔三差五就會來幫她找召兵令,有時也會帶一些厚重竹簡來跟她一起研究。
每次張?zhí)烀鞫紩环鲡x的花式出場給嚇到,有時是在房梁上,有時在書架后,有時在儲物間,有時甚至直接坐在西墻上。
但好在,扶鈞每次都會帶來各式各樣的糕點。所以雖然會被嚇到,張?zhí)烀鬟€是滿心歡喜。
扶鈞帶來的糕點簡直太好吃了,張?zhí)烀骶归_始隱隱期待扶鈞的到來,若是連續(xù)好幾天沒看到扶鈞,張?zhí)烀骶蜁X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糕點是從哪兒買的呢,竟有這樣的魔力,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好好問清楚,這樣就不用心神不定的等他過來,也可以讓小滿出去買給自己了。張?zhí)烀鬟@么想著,可每次扶鈞一來,她總是忘記問他。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庭院里的樹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杈,閑云殿內(nèi)開始生起了炭盆和火籠。
張?zhí)烀鞅е錉t跑到儲物間,扶鈞已經(jīng)趴在大箱子上在看竹簡了。這次又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竹簡,足足有一大摞,把扶鈞的臉都遮住了。
躡手躡腳地走到竹簡后面,張?zhí)烀髅偷靥匠瞿X袋,想嚇一嚇扶鈞??墒欠鲡x似乎是早料到了她在后面,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竹簡。
張?zhí)烀饔X得沒勁,也就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扶鈞對面。
把袖爐放到懷里,張?zhí)烀魃焓帜闷鹱郎系母恻c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望著對面的扶鈞。
其實這一個多月來,扶鈞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這樣沉靜的狀態(tài),不多言語,專注地研究竹簡或是嫁妝箱里的物件。張?zhí)烀饔袝r都后悔讓他幫自己找召兵令了,誰知道這個人一研究東西來竟是這般無趣的模樣,無趣到她都想收回之前說他不正經(jīng)的話了。
可是張?zhí)烀饔钟X得他這個模樣也挺好看,一點也不像是個江湖刺客,倒像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教書先生。
偶爾,在扶鈞過于專注時,張?zhí)烀鬟€會隱約看到這個人身上流露出的冰冷。當然只是錯覺,如果探一探他的手背就會發(fā)現(xiàn),明明是個很熱乎的人。
“天明。”扶鈞的視線從竹簡移到了張?zhí)烀髂樕希骸俺诉@些嫁妝,你可還有其他的隨身物件?”
“其他物件?”張?zhí)烀髯炖锍灾恻c,含糊不清的反問。
“對,就是對你來說比較重要或是比較有意義的東西。珠寶,首飾,掛件或者護身符都可以,最好是經(jīng)過你父兄手的東西。”
經(jīng)過父兄手的東西?那不就是嫁妝嗎,嫁妝是父兄早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的。除此之外她身上好像就沒什么了,張?zhí)烀髌^想了好一會,若說還有什么對她來說重要的……只有那個玉佩了。
見扶鈞還在望著自己,張?zhí)烀鞣畔铝耸掷锏母恻c:“有一物不知道算不算,我及笄那日,哥哥從邊境趕回來,什么都沒準備,連禮物都沒帶。我當時被困在京城,心情異常煩悶,看到哥哥什么禮物都沒準備很是生氣,整日不愿理他。然后哥哥順手從腰間扯下了一個玉佩給了我?,F(xiàn)在那那枚玉佩還在我房間里,我想哥哥的時候會拿出來看一看。不過是很普通的玉佩,上面沒什么特別的字符,應該不會是召兵令?!?p> “我可以看看嗎?”
“我去拿給你!”張?zhí)烀髂四樕系母恻c渣渣,捧著袖爐一溜煙兒似的跑了出去。
扶鈞笑著搖搖頭,把竹簡卷起來,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