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走了一天,腳都快凍僵了?;丶覜_了個熱水澡,才緩過勁兒來。
媽媽開著電視,我倆依偎在沙發(fā)上,一邊吃著鹵藕和鹵雞爪,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半年過的怎么樣?想不想媽媽?”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
“還行吧,那個后媽除了脾氣大嗓門大,別的也還好!”我如實回答。
“你對人家好一點,人家就不會虧待你!”我媽用她的人生經(jīng)驗教育我。
“你要是被她連續(xù)咆哮一星期,你也佛系了!不是我對她好不好的問題,我壓根兒也不是那種找茬兒的人呀!我這么膽小如鼠,你是親媽你不了解嗎?”我反問。
“你有時候脾氣不好。”我媽回。
“你要是見識過劉雪蓮,你就會覺得我那點兒小脾氣就是個渣渣,趕不上她億萬分之一!”我不屑的說。
“那你得對人家好,人家才會對你好!”她還是耐心的說著。
“你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你不懂。我沒有碰到過她之前,我也不懂。你看,根本就沒有什么感同身受,就連親媽你也不例外!”我覺得自己無法向她解釋我的壓抑。
媽媽沒有遇到過這種極品人物,她不懂人為何要一直咆哮,她可能覺得我的描述過于夸張。而我只覺得我的語言蒼白無力,根本無法形容出劉雪蓮的暴躁。我決定放棄向她述說。說多了她未必相信我,人只愿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和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事情。她沒見過,也沒經(jīng)歷過,何從談起會站在我的角度來理解我的痛苦。
媽媽見我情緒有點兒激動,就拿來點兒甜點給我吃。我并不是很喜歡吃甜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我需要一點兒甜,來填補內(nèi)心的苦澀。
這一口甜,讓我更加想念林淺嶸!他,不就是我生活中的一點點甜嗎?我好希望他可以在我身邊,我能和他說一說我這半年的不如意,聽他講講他的生活小趣事兒??上В覀兿喔魞汕Ю?,抬頭仰望的是同一個月亮,卻不是同一片天空。
我的親生父母都不愿意相信我描述的事實,不愿意細(xì)心體會一下我究竟過的是什么日子,我又能指望誰呢?林淺嶸,他會嗎?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我拿出手機,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睡了嗎?”
他秒回:“沒有,在想你?!?p> 我看著這幾個字,眼睛久久無法離開。
“看什么呢?”媽媽問我。
“沒什么。明天去哪里?”我抬起頭,轉(zhuǎn)移話題。
“這幾天一直到大年二十九,咱們都得到處去吃酒席。你小姨家喬遷,你表姐家孩子滿月,你表哥結(jié)婚,都趕在一起了!就過年人來的全,所以都趕在過年辦酒席?!眿寢尯臀抑v述著家里親戚的各種事情。我本來不喜歡這些家長里短,奈何也沒什么別的可聊,只好默默聽著,不時應(yīng)和一句。
“我也想你。本來想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可是越控制越想你?!蔽一亟o林淺嶸。
“我也控制不住……”他回我。
不論如何,有個人在想著我,就是幸福的。對于缺愛的人來說,一點點甜,就能把那些關(guān)于孤獨和無助的苦澀淡化掉。我盼望著新年的到來,我想新的一年的第一句祝福是說給他聽的。我想他收到的第一條祝福是我送的。那天,我一定要等到凌晨零點,不論春晚是在播放京劇還是什么舞蹈,我一定要堅持到送完祝福為止。
時間說慢的時候,那是真的度秒如年,就像置身于劉雪蓮的情緒暴風(fēng)眼中的時候。時間說快的時候,那也是真的如白駒過隙,日子似流水般匆匆而去。轉(zhuǎn)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
我不知道這幾天林淺嶸是怎么度過的,我只知道,一直到今天這臘月二十九,我都在吃酒席,前幾天還覺得各種新鮮,各種好吃,后來就是越來越吃不下,甚至不愿去了。最后發(fā)展成了看見葷菜懶得動筷子,看到素菜眼睛會放光!
唯一沒變的,就是繞不開的林淺嶸。去了那么多親戚家吃酒席,無論眼前是一汪綠水,還是一排灰白老屋,無論是經(jīng)過大片的油菜花海,還是長長的街道,我總覺得林淺嶸就在我身邊,好像我一轉(zhuǎn)身,他就會笑著走過來。然而,真的轉(zhuǎn)身卻什么都沒有,一切都是幻覺。
外面下起了雨,吃完飯我們就直接回了家。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把腳窩在被子里取暖。媽媽出去和她的小伙伴們打麻將去了。
“一切都是幻覺!”林淺嶸突然發(fā)給我一條莫名其妙的消息。我問他怎么了,他說中午飯后瞇了一會兒,夢到我走過去沖他笑,他想跑過來,結(jié)果我就消失了。我聽了哭笑不得。這不就是我這幾天的真是寫照嗎?
于是,我分享給林淺嶸一首英文歌《I think of you》。我真的很想他,可是“我想你”這三個字已經(jīng)無法形容我的心情。這首歌,歌名和歌詞,都是我想對他說的話。一曲低吟淺唱出來,就好像是我在像他訴說著思念。
“我也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回了很多給我,“這些天喝了好多喜酒,我哥們說喝了酒一切煩惱都沒有了,誰也不想了。他們騙人!我真的……好想你!”
然后,他又分享了那首《紅豆》給我??吹竭@些,我的心砰砰直跳。又擔(dān)心他喝多了對胃不好,于是趕緊回復(fù):“小小年紀(jì)別喝多了,喝酒傷身體?!?p> “沒事,就過年這幾天這么喝,一桌子親戚都是長輩,或者哥哥姐姐,我最小,他們和我喝,我也逃不過啊!”他說。
“好吧,盡量少喝?。 蔽乙仓缓眠@樣說,怕說多了顯得嘮叨。我最討厭別人嘮叨我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嘻嘻,我盡量少喝。我要行動起來了,出去放放鞭炮,免得一直想你。”他回的喜笑顏開。
“現(xiàn)在城區(qū)不是禁煙花爆竹么?”我問。
“這幾天讓放的,不然傳統(tǒng)節(jié)日都沒有味道了!”他說。
聽著他分享的那首《紅豆》,王菲的歌聲清麗幽婉,讓我不禁想起了那句“此物最相思”的詩來。于是想和他約定一番,效法一下古人:“那你晚上吃個紅豆包吧!我這邊沒有紅豆包,就陪你喝一碗紅豆甜湯,如何?”他同意了,并回了句:“勸君多采擷,再多吃一些!”我看著這條信息,笑出了聲。
和他道別后,我放下手機,百無聊賴的打開了不遠(yuǎn)千里背回來的《紅樓夢》。翻了幾頁,恰好看到曹公的那首《紅豆詞》,“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wěn)紗窗風(fēng)雨黃昏后,忘不了新仇與舊愁……”窗外的雨模糊了視線,模糊不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