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家里來人，都是王珊和王濛打下手。
王珊負(fù)責(zé)燒火，王濛洗菜。偶爾需要切菜，就王珊來。
因?yàn)槭窍奶?，韓敏慧買的，涼拌的多一些。王珊大概看了一眼，有粉耗子，干豆腐，蒜苔，花生米還有塊肉和半只雞。
看著豐盛的食材，王珊忽然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她已經(jīng)快半年沒吃雞了，肉也好久沒嘗過了。記得上次吃，還是韓敏慧帶回來的，酒席上的剩菜，里面有幾塊肉。
韓敏一邊切蒜苔，一邊嘟囔，“這雞花了二十多塊錢，要是不買，你爸就得殺院子里的老母雞，我還指望著它們，秋天給我下幾個(gè)蛋呢?！?p> 王珊和王濛，靜靜的聽著，王濛偶爾搭上句話。
韓敏慧又掄起菜刀，剁雞。雞是從冰柜里剛拿出來，上面還帶著霜晶。
王珊家的菜刀，用了好多年了。自從王珊記事起，就是這把。上面刀刃的正中間，有兩個(gè)豁口。
王珊記得，是前年冬天太冷，門上結(jié)了厚厚的冰，打不開，韓敏慧用刀砍冰，不小心硌到了門邊的磚塊。
東北冬天很冷，王珊家的門，里面是木制的門框，四條橫欄，兩個(gè)豎樁，外面包一層鐵皮。
鐵皮很薄，在外面一碰，能聽見它的沙啦啦的聲音。
門框和門不是很咬合，中間有縫隙，冬天做飯的熱氣，在門縫和外面的冷氣交匯，就會形成冰霜。多的話，就會凍住門，打不開。
冬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就是要把門砸開。
刀壞了，王林還罵了韓敏慧，說她笨。
后來，就買了把斧子。
韓敏慧拿著菜刀，剁了好幾下，連灶臺上的菜板子都被震的直顫，雞還是沒斷。
“小濛，去給斧子給我拿來?！?p> 眼見著菜還沒切好，王珊也停下了添火的動作。
“你也別閑著，去土豆地挖幾個(gè)土豆，和雞一起燉?！表n敏慧見王珊動，開口說道。
“嗯。”王珊起身找方便袋。
一眼就看著，空出來的裝蒜苔的方便袋，王珊伸手去拿。
“啪”的一聲，被韓敏打的縮回了手。
“去屋里拿舊的?！?p> 王珊從兩屋中間的玻璃窗向里看，他們嘮的正火熱。
王珊咬了下嘴唇，推門進(jìn)去，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炕和衣柜的中間縫隙翻了好一會，也沒找到一個(gè)可用的方便袋。
盡是裝方便面的袋子。
好不容易，在最里面找到一個(gè)，帶著洞，皺巴巴的。
王珊剛松一口氣，就聽到王景忠的聲音，“珊珊這孩子，不愛說話？見著我都不打招呼。”
王珊心咯噔一聲，忙轉(zhuǎn)身往出走，手眼見著要抓到門把手，卻被打斷了，“幫我把這個(gè)皮扔了。”
王晗笑嘻嘻的看著王珊，手上拿著剛剛吃完的冰激凌的包裝皮，里面還有化了的水，正在向下滴。
王珊迅速的接過，轉(zhuǎn)身就要走。腳還沒動，就聽一旁的王華出聲：“呀！這咋還滴水呢，快擦擦?！?p> 王珊蹙眉，看了眼被她屁—股壓到一角的抹布。緩緩的伸過手，“你抬一下?！?p> 可能是，剛剛王珊的舉動，讓王華難堪了，王珊剛一出門，就聽到她說：“這孩子，讀書讀傻了?！?p> 王珊心中熊熊的火在燒，本來就是自己打自己臉，還要潑她臟水。
王珊最煩的就是，別人說，“這孩子，讀書讀傻了?！彼簧担靼椎暮?，只是不屑與他們爭論。
有的時(shí)候，大人的一句話，就把她劃到某一行列，這樣不公平，濃濃的恃強(qiáng)凌弱的姿態(tài)。
“我去挖土豆?！蓖跎赫f完，朝門外大步走去。
“我也去?！蓖鯘餍『粯樱∨苤?，跟了上去。
看著王珊氣沖沖的向后院走，王濛上前扯住王珊的手，“你別生氣?！?p> 王珊沒反應(yīng)。
“她又沒上過學(xué)，才覺得上學(xué)能上傻，老師說，這叫無知?！蓖鯘餍〈笕艘粯?，脆生生的說道。
“噗嗤……”王珊被他的言論逗笑了。
“無知，你聽誰說的？”
“老師呀！”王濛一臉的認(rèn)真。
“說得對?！蓖跎豪鹜鯘?，大步朝后院走去。
王濛說得對，她這叫無知。王華沒上過學(xué)，所以，不知道學(xué)習(xí)可以使人變聰明，不再像她那么短淺。
但說她短淺，她卻讓小二初中復(fù)讀了兩年。
王珊搖搖頭，朝前走去。
爺爺?shù)暮笪?，原本是有后門的，房子后面是爺爺?shù)牟说?，菜地再外面就是土豆地?p> 屯子里家家戶戶，都用院子后面的地種土豆，慢慢的，也就都把它叫做土豆地了。
房子年頭比較長，后墻有些下沉，打開很不容易。后面又比屋內(nèi)高上很多，大雨天易滲水，爺爺不經(jīng)常開，時(shí)間長，門也就廢棄了。
王珊和王濛，不是去找門，而是順著房子?xùn)|側(cè)和院墻的縫隙，擠出去。兩人個(gè)頭小，進(jìn)出很容易。
大人挖土豆，都是用鍬，她倆不會用也拿不動，就用手。
王珊到爺爺欄子前，從上面拔下兩根粗壯的樹枝。爺爺?shù)臋谧?，是用干樹枝圍起來的?p> 兩人貼著欄子邊，往外挖。韓敏慧說，這樣挖，能知道有沒有人偷挖她家的土豆。
別看兩個(gè)人設(shè)備簡單，但速度一點(diǎn)不慢。不多時(shí)，王珊就挖出來一個(gè)大土豆。
“今年的土豆真大?！蓖跎焊袊@到。
土豆收獲的時(shí)間比苞米要早，若是種的早的，中秋節(jié)前后就能收了。
土豆很頑強(qiáng)，基本種子不壞，不管遇到什么氣候，都能發(fā)芽，結(jié)出果實(shí)來。
土豆是塊莖為種子，每年春天，快種的時(shí)候，都會去地窖里，挑選大的土豆，拿上來，切成塊，播種到地里。
但切塊，不能切到土豆的芽，也就是土豆上面的坑。種到地里之后，每一個(gè)坑，都會生出棵芽，之后長大，變成一株，結(jié)出很多土豆。
“我也挖到一個(gè)，沒你的大?！蓖鯘饔行┦涞恼f道。
“繼續(xù)，下一個(gè)一定很大！”
“你可不許騙人。”王濛眼角眉梢一片喜色。
“我啥時(shí)候騙過你?！蓖跎翰亮税杨~頭上的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