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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如許歌如舊

雷暴雨

流年如許歌如舊 麗珍蘇蘇 4264 2020-01-06 18:55:06

  周笙深離開的第二個星期,溫姝童迎來了開學報到的日子,頭天晚上,父女二人仔細核對了第二天要交的作業(yè)、家長簽字。溫伯言又將學雜費、書費用牛皮紙信封裝好,提前交給了溫姝童。

  “你再確認一遍,明天我上白班,差了什么你又要到醫(yī)院來找我,萬一我出診,可就沒辦法了。還有,錢要揣好,別丟了。”溫伯言提醒著她。

  “我看過了,都全了。錢我已經(jīng)收到書包里面那個小口袋了,你就別說我了,我睡了啊,明天一大堆事情呢?!睖劓е鴷焖俚靥舆M了自己的臥室,搗鼓MP3聽了會歌,又坐在床上梳順了頭發(fā),翻了半本《漫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一點半才注冊,溫姝童睡了暑假最后一個懶覺,起來時父親已經(jīng)去上班了。打開電視看了兩集連續(xù)劇,又慢條斯理地熱了飯吃,磨蹭到將近十二點半才進屋提書包。又想起和鄭陽說好了,要借他看新買的輔導(dǎo)書,急忙從書架上將它抽下來。不知是太著急還是書放得太擠,七零八落地掉下來四五本書。溫姝童連忙蹲下去見,卻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假“假期活動本”。翻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最后的家長假期評語,一個字都沒有寫。

  “完蛋完蛋,昨天老爸還專門提醒了,果然是中國人說不得,說什么來什么。”她一邊嘀咕,一邊將假期活動本塞進書包里,一路小跑往醫(yī)院去。

  到了父親辦公室,卻不見他的蹤影,樓上樓下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只得站在走廊上焦灼地東張西望。還好遇到了溫伯言的同事李醫(yī)生,告知她,二號井有采礦工人受了傷,父親跟著救護車下去了。聽說了溫姝童的意圖,李醫(yī)生幫她往二號井打了幾個電話,都聯(lián)系不到父親。

  “這樣,你先和你們老師說,情況特殊,后面補可以嗎?”李醫(yī)生給她出主意。

  “這、這不行的?!睖劓钡貌煌?圩约旱臅硯?,臉蛋憋得通紅。

  “實在不行我?guī)湍銓懓?。”李醫(yī)生說。

  “那怎么行呢,算了,謝謝叔叔,我自己想辦法吧?!睖劓f完,轉(zhuǎn)身就跑,也不知該怎么處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跑出了醫(yī)院,又不甘心去學校,在路上思索了一番,決定往二號井那邊去碰碰運氣,說不定正好遇到回來的父親。不想在岔路口上遇到了騎著自行車的鄧冉。

  “喂,你到哪里去?”鄧冉騎車追上她問到。

  “我上二號井那邊找找我爸,我假期活動本忘簽字了?!睖劓贿吪芤贿呎f。

  “上車,我也要去那邊。你跟我騎車快一點?!编嚾酵O铝俗孕熊?,往后座揚了揚下巴,溫姝童正著急,心想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就跳上了鄧冉的車子,坐穩(wěn)了方才問他:“你上那邊去干什么?”

  “我爸也是奇怪,早上上班前把我媽給我的學費沒收了,說是怕我整丟了,讓我中午找他去拿,這不是多此一舉嗎?”鄧冉一通抱怨,溫姝童向來知道他是個不靠譜的人,他爸爸這么做也不無道理,就沒放在心上,只簡單地答了一句。

  兩人到了一號崗,原想著是進不去的,卻遠遠看見鄧嘉名在路邊站著,像是專門等著。鄧冉心里犯了嘀咕,往日里也沒見他那么主動過,往常來拿東西,總不招待見,怎么會提前來接。多數(shù)是東西放在崗?fù)?,有幾次人下了礦口,叫他自己溜到值班房拿。

  “爸,學費給我吧?馬上到時間了,我趕著去注冊?!编嚾揭娏烁赣H,急著拿到了學費趕緊報到去。

  溫姝童從自行車上下來,因沒想到會遇到鄧冉的父親,一時覺得不妥,便拘謹?shù)乜s在一邊。

  “今早忙,錢放在值班室了,剛忙著出來遇你,沒帶。我和崗?fù)さ娜苏f說,你和我進去拿?!编嚰蚊f著,留意到兒子還帶了個小女孩來,看年紀與兒子一樣的年紀,猜測是他的同學,猜不出為什么跟來了,于是皺起眉頭說到:“這是你同學嗎,怎么帶著往這邊來?”

  “她來找她爸爸,我路上碰到的,你帶她一起進去吧。咱們趕緊走吧,我該遲到了?!?p>  “你催什么?她讓她爸爸來帶,里面到處都是設(shè)備,出了事誰來擔待!”鄧嘉名向來是沒一句好話給兒子的,今天更顯急躁,有外人在邊上也是說不上三句話就吼起來。

  鄧冉知道父親的脾性,也不與他爭辯,只是轉(zhuǎn)頭問溫姝童:“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現(xiàn)在在哪里,可以到崗?fù)ご螂娫捪氯?,讓他來這里給你簽吧?!?p>  “我也不知道我爸現(xiàn)在在哪,只知道這下面工人受了傷,就跟著車下來了?!睖劓@才意識到自己思慮不周,都沒問清父親是到了哪里,就愣著頭皮來了。

  “這怎么辦,要不你在這里等著,見到你爸的車出來,就攔下來。這里面機器聲音超級大,你又沒進去過。”鄧冉說。

  “我...這...這可”溫姝童一時慌了,進退兩難。

  “鄧冉,你啰嗦什么,我還上不上班了!”這邊鄧嘉名又催了起來。

  “這...”鄧冉遲疑了幾秒,心里覺得總不能真把溫姝童丟在這里,于是對父親說到:“我們把她帶進去,讓她去調(diào)度室問她爸去了哪里?!?p>  鄧嘉名低頭看看手表,更顯焦急,只得答應(yīng)了,匆匆在崗?fù)さ怯浟耍瑤е鴥蓚€孩子進了生產(chǎn)區(qū)。

  一路上,溫姝童看見路上的貨車、叉車,挖掘機、吊車,還有些自己叫不上名字的運輸車輛來來往往,不但聲音響,路過時地面都跟著震顫,一陣陣的驚心。再往里走,道路兩邊出現(xiàn)了些灰黑色的高大廠房,從內(nèi)傳來一聲聲金屬的敲擊聲,不是那種細碎的叮當聲,入耳的聲音,沉重且空洞,更像是一種有規(guī)律的撞擊聲。一陣陣直撞如人的心上,加上這時,天陰了下來,氣氛更加凝重,溫姝童沒見過這些,怕的不敢吱聲,縮在兩父子身后,低著頭走。

  走了一陣,鄧嘉名在一處停了下來。

  “得了,你同學也不用跟著我們了,我們往這邊岔了。你就順著這條路往前走,有棟兩層的房子,上樓就是調(diào)度室,找你爹去吧?!闭f完,拽了鄧冉就往另一邊走。

  這溫姝童一時間哪里還辨認得出方向,嚇得呆在原地。鄧冉也覺得父親做的太不靠譜,想折回去,卻被鄧嘉名用力鉗住膀子,粗暴地往前推。只能回頭對著發(fā)愣的溫姝童喊:“你直走,實在不知道,碰到人就問!”

  沒有了大人帶著,溫姝童感覺自己像是個非法闖入者,一點底氣都沒有,縮頭縮腦地站在路邊張望。鄧冉和他爸爸走出好大一截,她都沒敢貿(mào)然前進?;艁y中拿了個主意:既然是跟著鄧冉進來的,索性就遠遠跟著他們,等他拿了學費出來,再請他帶著去找父親。但他爸爸怪兇的,千萬不能讓他看見了。

  這邊鄧冉一直被父親扭著胳膊,掙脫了幾次無果,又察覺到越走越偏,并不是去安全員值班室的路,心里也慌張了起來,不知父親今天又要搞什么事情,近來他行事越來越蹊蹺,時常暴怒,過了又來講和,前幾日在家里鬧了那一場,又到外婆家說服媽媽有什么話好商量,還是先回來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一切從長計議。媽媽想著鄧冉要開學了,就回來了,爸爸也算是說話算話,沒發(fā)脾氣,沒找事,晚上一個人睡在沙發(fā)上。往常對自己上學的事并不上心,這次又關(guān)心起學費來。鄧冉看看手表,已經(jīng)快一點半了,更加不耐煩起來,于是奮力掙脫了父親的控制,對他說到:“你不是說放在值班室嗎,怎么越走越遠了,我要遲到了?!?p>  “你啰嗦什么,我突然想起來早上過來檢修,隨手放倉庫了,你跟著我走就行了,哪那么多廢話!”

  “我自己走,不用押著我!”鄧冉看到父親又要來鉗自己,趕忙側(cè)身躲過,魚一樣滑出了對方的手掌。鄧冉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下,像是已經(jīng)偏離了主路,上了坡又下了坡,遇到些沒有聲響的廠房,跨過一段廢棄了的礦車軌道,最終來到一間像是倉庫的地方。眼見周圍已經(jīng)沒了人,此處的鐵門也是銹跡斑斑,實在不像是需要檢修的地方,心中頓覺不妙,汗毛倒豎起來,確定自己是上了父親的當。一邊向后退,一邊裝作如無其事地說:“爸,你逗我的吧,這種地方你怎么會來檢修,我還是走了,去我媽那里問她要好了?!闭f完,轉(zhuǎn)身想跑。

  “還找你媽,我看你也不用找了!”鄧嘉名見他起了疑,立馬出手逮住了他的左邊膀子,將他一把拉回來,又用兩只胳膊緊緊勒住他的脖頸,一腳踢開了鐵門,將兒子拖進了倉庫。鄧冉拼命用腳蹬著地,手在空中揮舞,無奈力量懸殊,毫無反抗之力。

  “爸,你干嘛???我喘不過氣了,你放開我!”鄧冉被勒得鼻涕眼淚都溢出來了,臉也憋得通紅,一邊掙扎一邊喊。

  這邊的溫姝童遠遠跟著父子二人,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到了坡頭上看見他們往一座老舊倉庫去了,因害怕被發(fā)現(xiàn)了,只敢站在原地看著,想著一會鄧冉出來了,在叫住他。一看手表早就過了報到時間了,更是一百萬分地后悔,早知道先去學校了,自己也不是老師不信任的人,解釋一下未嘗不可,非要鉆牛角尖闖進來,這回別說找爸爸,能悄悄逃出去都難。

  幾分鐘之后,鄧嘉名將鄧冉用舊電線五花大綁在了倉庫的立柱上,不知哪里找來一塊臟毛巾堵住了他的嘴。鄧冉拼盡全力地掙扎,都不能逃脫,想大喊救命,卻只能嘗到大口大口的機油味,嗆得他不停干咳。

  “他是不是瘋掉了?。俊编嚾叫闹猩隽诉@樣的念頭,恐懼瞬間占據(jù)了沒一寸神經(jīng),眼淚止不住地溢出來。

  “你媽不是要跟我離婚嗎?我看你這兔崽子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她去享福了。我就要看看現(xiàn)在你們怎么去,早就告訴她徐莉了,不要逼我!”鄧嘉名腦門上青筋暴起,眼睛通紅,惡狠狠地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個剛剛時興不久的諾基亞手提電話,撥通了徐莉辦公司電話號碼。幾聲忙音過后,電話接通了。

  “喂,你好,機關(guān)接待室,請問您找誰?”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找徐莉!你讓她來接電話!”

  “哦,找徐姐啊,請問您怎么稱呼?”女孩又問。

  “你別管我是誰!讓她來聽電話就行!”鄧嘉名極度不耐煩地說到。

  “哦,稍等?!迸⒃捦卜旁谧郎?,轉(zhuǎn)身叫了斜對桌的徐莉:“徐姐,有人找你,問他又不說是誰,你來聽吧。”

  “好的,謝謝,我自己來聽?!毙炖蜃哌^來接了電話。

  “喂,我是徐莉,請問......”

  “徐莉,你來二號井的機油倉庫找我!你不是死心塌地要跟我離婚嗎?把你的狗屁協(xié)議帶來,我給你簽!”鄧嘉名故意陰陽怪氣地說。

  “鄧嘉名,你瘋了!”徐莉聽出是他,左右看了看有沒有人注意她,壓低了聲音說到:“我現(xiàn)在上班呢,有什么回家說?!?p>  “你和我離了婚,還看得上這個工作?對了,既然要離婚,你兒子我想著也是累贅,索性我?guī)湍闾幚砹耍阋膊槐貛е@個拖油瓶了!”

  “大白天你是不是喝高了,說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嗎?”徐莉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心想著他一定是發(fā)酒瘋,可又聽到自己的兒子,不禁后背隱隱發(fā)涼。

  “你當我跟你開玩笑?鄧冉,你自己問問你媽,她還要不要你這個兒子,不要你就和你爹一起死在這里了,沒了我們兩個累贅,那男人才會要她!”說著,他一把扯下鄧冉嘴里堵著的毛巾。

  “媽!救我!我爸瘋了!救我!!”鄧冉聽到電話里是媽媽的聲音,嚎啕大哭起來??闪ⅠR想到父親已經(jīng)是六親不認了,媽媽一個人來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萬一他傷害媽媽可怎么辦,于是又喊起來:“媽!你別來!你去保衛(wèi)科找人!去找人!”還沒說完,臉頰上就挨了鄧嘉名一拳。

  “兔崽子!就屬你聰明是吧!”說完又將毛巾堵在了他嘴里。

  “徐莉,你聽見了,來不來自己看著辦吧!要是給我?;樱@里有的是機油!機油不夠,我給你娘兩找汽油?!编嚰蚊麣饧睌牡匕戳穗娫挕?p>  鄧嘉名已經(jīng)瘋魔了,抓到了機油桶就往四處潑灑,不多時,地上,堆積的紙箱,木箱上都灑滿了油脂。這倉庫本是放廢料的地方,堆積的紙箱,木箱里有廢油漆,有機油,還有些廢舊塑膠管道,角落上還堆了些陳年的編織口袋,不知裝了什么。他做這件事也不是一拍腦袋就決定的,提前幾天往這邊挪了些汽油,火油來藏匿。一時間,滿屋子充斥著刺鼻的的氣味,鄧冉被堵住了嘴,呼吸逐漸不順暢,掙扎地更加猛烈,拼了命地往后蹬踢著柱子。鄧嘉名察覺出鄧冉弄出的動靜,才察覺到兒子的臉已經(jīng)憋得通紅,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于是將手上的油桶往地上一撂,走近了惡狠狠地說到:“知道厲害了,剛剛不是能得上天了嗎?我就問你一句,還喊不喊?”

  鄧冉使勁搖頭。

  “給我乖乖等著你媽來,你要敢叫,老子立馬點了火,咱爺倆一起上西天?!编嚰蚊直┑爻槌鏊炖锏拿?,順手塞在工裝褲的兜里。

  溫姝童在小山坡上蹲蹲站站,剛剛遠遠聽到坡下的倉庫鐵門一聲響,湊出頭去看時,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人了,想著是進去了。可這都過了二十多分鐘不見有人出來,溫姝童越來越焦慮,加上天邊地黑云沉沉地壓了過來,看著是要下暴雨了。心一橫準備自己先走了,想著先逃離了這里,近來不簡單,出去還不容易嗎?轉(zhuǎn)身貼著墻根走了一小段,遠遠看見一個身影急匆匆地往這邊走來,嚇得她一溜煙躲到了一臺廢機床后面。

  剛剛蹲好,那人就走到了跟前,溫姝童看清那人的臉,大吃一驚。來的是一個裹著灰色長風衣的女人,卷曲的頭發(fā)盤在腦后,風塵仆仆地趕路,溫姝童認識她,正是鄧冉的媽媽。

  “真是奇了,一家子全跑到這里做什么,莫非他爸爸忘了帶錢,讓他媽媽忙不迭地送過來?!睖劓睦锵?,等她回過神來,鄧冉媽媽已經(jīng)上了小坡,直奔那舊倉庫去了。

  徐莉一路避著人,心急火燎地來到廢料倉庫,用力推了門,發(fā)現(xiàn)朝里鎖住了,攢起拳頭使勁敲門,一邊敲一邊喊:“鄧嘉明,有什么話你倒是出來說,鎖著門算怎么回事???”

  “媽!我在里面,媽!”鄧冉聽見母親的聲音,急得也叫嚷了起來。

  聽見兒子的聲音,徐莉急得整個人都撲到了門上,連忙寬慰兒子說到:“鄧冉,你別怕,媽來了!”,正疑惑怎么沒聽見鄧嘉名的動靜,門突然開了,鄧嘉名一把將徐莉拉進門,一時失了重心,側(cè)摔在地上,褲腿、肩膀上沾上了大片的油污。

  “鄧嘉明,我看你真是瘋魔了!”徐莉用一只手撐在地上,支起身體,看見鄧冉被綁在柱子上,被油氣嗆得干咳,臉憋得通紅,心中心疼萬分,于是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痛,帶著強烈的哭腔對鄧嘉名喊到:“你何苦為難一個孩子,既然恨我,你干脆拿我的命!”

  “徐莉,我一早說了,讓你們不要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是,你是有能耐,虎毒還不食子,我現(xiàn)在來了,你把鄧冉放了,要死要活,我都隨你?!?p>  “媽!”

  “徐莉,我早就和你說過,你生是鄧家的人,死也只能是鄧家的人!現(xiàn)在好了,我們一家三口都在這里了,要么就一起活,要么就!”鄧嘉名說著,點燃了裝在油漆桶里浸透了乙醇的一堆麻繩,威脅到:“我這桶丟下去,整間屋子都的燒起來!”

  “媽,他瘋了,你走,你快走!”鄧冉說完,突然感到頭暈?zāi)垦?,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氣流瞬間頂?shù)搅颂祆`蓋,哇的一聲嘔吐起來。

  徐莉意識到孩子有可能是因長時間吸入油氣,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良反應(yīng),立馬站起來往兒子那邊跑,跑了幾步就被鄧嘉名截住,將她推攘到一邊。

  “鄧嘉名!你看不見嗎,孩子受不了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再干什么,你這是綁架!犯法的!他白叫你十幾年的爸了。算我求你了,有什么事我在這里,先把兒子放下來。”

  “走到這個地步你怪誰!現(xiàn)在知道求我了?咳咳!咳咳咳咳!”話還沒說完,鄧嘉名也佝僂著背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只得將油漆桶順手放在身邊一只平坦的木箱上。

  “嘉名,你聽我說,你先把孩子放下來,什么事都好商量?!毙炖蛲蝗灰庾R到不能在激怒他,于是放緩咳語氣說到:“你知不知道,這是公家的地方,你今天要真把些火給點了,可就是沒有回頭的路了。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徐莉見他有所松懈,慢慢移動到鄧冉身邊,試探性得伸出手去拍了拍兒子的臉,又用眼神和他交流,意思是問他是否還能堅持。

  鄧冉嘔吐過后倒是比先前清醒了不少,立馬會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少來誆我!你鐵了心要離這個婚!我橫豎也就是個死!”鄧嘉名突然撲上來,兩只手用力握住徐莉瘦弱的肩膀,搖搡著。

  徐莉見他兩眼通紅,青筋暴起,哪里還有個正常人的樣子。當下,只有想盡一切辦法穩(wěn)住他,順著他的意往下說,兒子才能脫險。于是她淚眼婆娑地注視著鄧嘉名說到:

  “你也要想想你媽,她什么不是為了你,倘若你今天有個三長兩短,她怎么過?我打定主意要離婚,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徐莉是看得上那幾個錢的人嗎?我們?nèi)~一起過了十幾年,誰又是鐵石心腸,你要是早想通了和我好好過日子,我也就不會起這些念頭?!币娝牭冒l(fā)怔,她故意轉(zhuǎn)過身,裝作抹眼淚,其實是在觀察捆綁兒子的繩索怎么解開。

  “誰知道你是個這么狠心的人,你看看孩子,被你嚇成什么樣?你平時打他罵他,他總沒記恨過你,要不是還相信你,也不會被你騙到這里來?!闭f話間,見他沒有阻攔,眼疾手快地解開了柱子上的結(jié)。

  “誰讓你給他解開的!”鄧嘉名吼到,但相比剛才,明顯底氣不足,沒有了開始時的瘋狂。

  “我們還能跑出你的手掌心不成?”說完,徐莉扶著兒子慢慢往窗戶邊挪動。

  “徐莉!你給我老實站那,挪什么?”鄧嘉名察覺到不對,一把扯住她。

  “你沒見小冉喘不上氣了嗎?就透口氣會怎么樣?”

  “爸!我難受!”鄧冉仿佛和媽媽心有靈犀一樣,她話音剛落,他立馬配合。

  “少在我面前演戲了!你也就這點伎倆,出了這道門,你徐莉立馬翻臉不認人!”

  “我只不過想好好過日子,你究竟要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我要你和趙磊斷了聯(lián)系!我要你一輩子都不準回城里去!”

  “你還瘋著,我和一個瘋子說什么?鄧嘉名,你聽著,今天我和你把這里收拾干凈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走出去,誰也別提,就當事情沒發(fā)生過,該干嘛干嘛。你醒醒吧!要是再有第四個人看見了今天這事,你就是脫層也跑不掉!”說話間,徐莉已經(jīng)講兒子牢牢護在身后,一邊轉(zhuǎn)移丈夫的注意力,一邊變了方向,往大門方向退。

  “我不相信你?。 闭l知鄧嘉名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

  轟??!

  突然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驚雷滾滾而來!

  與此同時,窗外傳來一聲尖細速度洪亮的尖叫。

  屋內(nèi)的三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鄧嘉名發(fā)現(xiàn)屋外還有人,嚇得一個踉蹌,撞翻了剛剛隨手放著的油漆桶。漆桶滾落下來,翻騰出的明火遇到了周圍的油脂,立馬燒起來一片。

  “鄧冉!你快跑!”眼見火光迅速蔓延開來,徐莉來不及多想,將兒子往后重重一推。余光看到鄧嘉名似乎朝這邊過來,立馬轉(zhuǎn)身撲向他,死死攔在她身前!

  “媽!我不走!媽!你怎么辦!”鄧冉叫得撕心裂肺。

  “你也瘋了是不是?快走!去找人來救我們,去呀,找人來救火!”徐莉聲嘶力竭地哭喊到。

  聽到母親這樣說,鄧冉才轉(zhuǎn)身拼命往門外跑,好在剛剛母親進來后鄧嘉名沒有想到鎖門,沒有人阻攔,他很容易就跑出去了?!皨?!你等我回來救你!”

  此時,突然下起了逗大的雨點,天邊電閃雷鳴,一場雷暴雨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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