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沉塘

　　坐到自己房間，謝如蘇目光冷凝，“攬?jiān)?，你剛剛有什么要?duì)我說？”

　　攬?jiān)聮暝讼?，開口：“漱玉姑姑在奴婢耳邊說，皇后娘娘并非莫名暴斃，而是被太后以通奸之名沉塘?！?p>　　“沉塘？”謝如蘇瞪大雙眼。

　　沉塘之刑惡毒，通常用來懲處紅杏出墻的女子，將生者用繩子拴住，另一端綁上巨石。

　　巨石重，沉入水底，連帶著整個(gè)人沉入湖底，生生淹死。

　　攬?jiān)曼c(diǎn)點(diǎn)頭。

　　謝如蘇只覺渾身冰涼，寒從腳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嚇得驚叫：“啊···”

　　“娘娘，您怎么了？”聽到叫聲，鳳儀殿外一直守著的攬?jiān)峦崎T快步進(jìn)來，走到謝如蘇塌邊，替她打開簾子。

　　謝如蘇盯著頭頂暗黃色的床幔和攬?jiān)虏辉倌贻p的臉，虛弱的任攬?jiān)路鲎约浩饋怼?p>　　“攬?jiān)?，我?mèng)見你告訴我姑母被沉塘那日了?！?p>　　攬?jiān)律碜右唤瑥?fù)而替謝如蘇緩緩順氣。

　　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當(dāng)初告訴小姐真相，是對(duì)是錯(cuò)。

　　小姐雖然替老爺夫人還有皇后娘娘報(bào)了仇，可報(bào)完仇的小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再?zèng)]往日活潑。

　　這深宮，好似有什么能吞噬人青春的東西，將小姐吞噬的只剩一副軀殼。

　　“攬?jiān)?，備水為我沐浴吧?！?p>　　剛剛被嚇醒，出了一身汗，現(xiàn)在靜下來，只覺渾身黏的難受。

　　她自小受寵，吃穿比宮中眾位皇子公主都還要好，皇帝姑父喜愛姑母，也連帶著對(duì)她這個(gè)與姑母面容三分相像的人也極為疼愛，若不是姑母阻止，姑父早就封她當(dāng)郡主，食邑萬戶。

　　想到那時(shí)，謝如蘇一陣失神。

　　“娘娘，水準(zhǔn)備好了?！睌?jiān)逻M(jìn)來，扶著謝如蘇到浴桶旁，侍候她入桶沐浴。

　　身子泡進(jìn)溫暖的水里，謝如蘇滿足的嘆喂一聲。

　　“攬?jiān)?，你下去吧，兩刻鐘后再進(jìn)來?！?p>　　攬?jiān)聭?yīng)是，閉門退下。

　　昏黃的燭火搖曳，投射在墻壁上，舞動(dòng)狂肆，謝如蘇忽然一笑，將頭埋進(jìn)水里，想象著當(dāng)初姑母的境況。

　　她的水尚且溫?zé)幔扇氡桥c口腔還是令人十分難受。

　　在堅(jiān)持一下，謝如蘇。

　　隨著入鼻與耳朵的水越來越多，謝如蘇只覺整個(gè)腦袋有些混沌，無法思考，整個(gè)人像是踩在棉花做成的云上，輕飄飄的。

　　原來，淹死的感覺是這樣。

　　姑母···

　　“阿如！”

　　猛地被大力拉出，謝如蘇意識(shí)混沌最后一刻，對(duì)上一雙暗含憂傷急促的好看眼睛。

　　這雙眼睛，好熟悉···

　　再醒來時(shí)，燭火搖曳，攬?jiān)鹿蛟谒叢贿h(yuǎn)處，而自己的手，被一個(gè)干燥的大掌握在手里，攥得很緊。

　　攬?jiān)乱娝眩瑒傁雴救耍惚恢x如蘇一個(gè)‘噓’的動(dòng)作制止，看了眼謝如蘇，悄悄閉門退下。

　　謝如蘇伸手，照著睡著人的輪廓描畫。

　　他們彼此陪在對(duì)方身邊，已有快二十年，他們都從青春懵懂的孩子到了如今這般皮囊完好，心卻千瘡百孔。

　　拂葉，謝謝你。

　　可能感知目光，睡著的人睜眼，看見謝如蘇醒來，溫和一笑：“阿如，你醒了。”

　　“嗯?！敝x如蘇點(diǎn)頭，皺眉抽了抽被拂葉握在手里的手腕。

　　“下面冷，陛下來塌上睡吧?！毖粤T，她往榻里面挪了一點(diǎn)，讓出足夠一人躺下的位置。

　　拂葉脫了外衣，只著一身白色中衣躺下。

　　殿外寒風(fēng)怒號(hào)，殿內(nèi)燭火跳躍。

　　謝如蘇是真的困了，不過一會(huì)兒便傳出輕微鼾聲。

　　躺在她身邊的人忽然側(cè)頭，目光柔和依戀，嘴角輕輕勾起。

　　阿如，我愿余生都與你這般平平淡淡。

　　忽然，他側(cè)身一顫，輕手輕腳下塌，盡量不吵醒正在酣睡的謝如蘇，從側(cè)門出去，遠(yuǎn)離主殿，拂葉身子一彎，竟然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自小跟在拂葉身邊的衛(wèi)傅公公驚叫出聲，卻被拂葉一瞪。立馬捂嘴噓噤。

　　“處理干凈。”言罷，拂葉轉(zhuǎn)身離去，快到鳳儀殿主殿時(shí)，還往嘴里塞了一顆青色的丸藥，才推開側(cè)門，脫下染了寒氣的外衣，只著白色里衣躺回到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