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云想到崔醫(yī)生當時的表情,他始終保持著淡笑,金絲邊眼鏡后的眸子漂亮之極。
她卻從他的背影看出了一絲寂寥。
想到這兒,趙小云忍不住脫口而出“崔醫(yī)生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話音剛落,隨即意識到說了什么忙不迭捂著自己的嘴。
陸淮挑了挑眉不置一詞,他能高興才怪了。
南笙手里動作頓了頓,她抬眼看向意識到說錯話捂著嘴的人笑著開口“他那是嫉妒。”
“嫉妒什么?”
“……”
張青朝天翻了個白眼,暗暗使勁擰了趙小云一把,轉(zhuǎn)移話題般道“趙小云,你不是喜歡吃這藕夾嗎,多吃點?!?p> 她夾了一個藕夾塞到趙小云嘴里,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
南笙擦著頭發(fā)從浴室出來,看到床上躺著的黑盒子眨了眨眼,手里的毛巾被丟到一邊,南笙坐在床沿無聲嘆了口氣。
崔羨的心思敏感如她是知道的,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回不回應(yīng)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初在美國沒有崔羨的幫助,恐怕不會有現(xiàn)在的南笙。
早在知曉崔羨心思的時候她就明明白白的向他坦誠過,從那以后也刻意保持著朋友間的距離,只是感情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
南笙伸手打開盒蓋,“物歸原主”四個字映入眼簾,是她還給崔羨的那件球衣。
當時陸淮躲著她,心灰意冷之下南笙以一頓飯把它抵給了崔羨。
門口“篤篤”聲響起,陸淮推開門就看到南笙頭發(fā)半干坐在床上。
他走上前看到盒子里的球衣愣了愣,隨后拿起一旁的毛巾“頭發(fā)都還沒干,感冒了怎么辦?”
抿著唇的人拿起那件球衣低聲開口“陸淮,我和崔羨相識就因為這件球衣。”
陸淮手里動作頓了頓,他低聲“嗯?!币宦?,淡淡道“和我說說你在美國的事吧?!?p> 一句話仿佛打開了回憶的閘口,那些夜深人靜時不為人知的心事在這個月色祥和的夜晚娓娓道來。
“……”
清冷的月光照在陽臺上,地上散亂的扔著數(shù)十個煙頭,彈了彈手里的猩紅,陸淮猛吸一口丟在地上碾了碾。
白色的煙霧自鼻腔口中溢出,夜風一吹即散。
那一年元旦前夕,他不知怎么想的腦子一熱飛去了美國。
美國的天很冷,即將新年處處透著節(jié)日的氛圍。他站在南笙就讀的學校外面等了一天,直到陸陸續(xù)續(xù)看到穿著校服的人出來。
他躲在暗處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臉色蒼白憔悴看起來很不好。
陸淮忍住走上前的沖動,跟著她走在美國的大街小巷,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暗沉,他看著她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
隔著兩三個人,路過的公交車車身反射出他的臉,清澈的眸子一閃而過,那一瞬間陸淮心跳到窒息,他幾乎以為南笙看見他了,就在他心如擂鼓時綠燈亮了,前面的人走的頭也不回。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他跟著她走進了一間中餐館。
在和餐館老板交涉一番后,他親自做了一碗餛飩給她,搟皮,包餡一如當初在餛飩店她吃到的第一口餛飩。
陸淮躲在廚房窗口看著小姑娘吃了第一口瞬間紅了的眼睛,她太瘦了,整個人都瘦脫了形,以往嫣紅的唇瓣烏青泛白,寬大的衣服襯得人只剩下個骨架子。
除了他沒人知道,他跟著南笙一路走到了她住的公寓樓下,他看著三樓的窗口燈亮了,瘦削的剪影投在紗簾上。
那一晚,陸淮盯著三樓的燈亮了又滅枯坐一夜,黑黝黝的窗口好似他當時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前路,黑暗未明。
十七歲的少年在面對生活帶給他的重擔時,高昂著的頭顱也被壓的低了下去。
“南笙,好好照顧自己,新年快樂?!?p> 少年人嘶啞的嗓音消失在寒風里,就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般消失在道路的盡頭,以往挺直的背脊垮下來更添一絲頹敗。
又是一個燃盡的煙頭,陸淮伸手在褲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個干癟的紙盒,嗓子有些發(fā)癢,他掩唇咳了咳回身走了進去。
熟睡的人呼吸輕淺,陸淮放輕了腳步,伸手抱住了那一團,近在咫尺的眉眼極大地填滿了他那顆空虛的心。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從睡夢中驚醒,身側(cè)空空如也。
夢里人巧笑倩兮似近在眼前,醒來徒留一室孤寂。
“……”
高大的人影靠坐在沙發(fā)上,長腿搭在茶幾邊沿,陸淮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眉頭挑了挑“再不快點要趕不上了?!?p> “知道了。”
沒一會兒,一個人影拎著個箱子閃了出來。
陸淮抬眼一瞧,眸子瞇了瞇,一抹暗光一閃即逝。
對面的人穿著紅色吊帶短裙,露出精致的鎖骨白皙的雙腿,素著的臉龐化了淡淡的妝容,更顯清麗。
見著陸淮目光定在圓潤的腳趾頭上,南笙不自覺縮了縮腳丫子,撓了撓秀發(fā)“不是要遲到了嗎?還不走?!?p> 舌尖抵了抵上顎,陸淮勾唇“走吧。”
宋揚把結(jié)婚地點定在海城海邊,南笙和陸淮飛去海城的第二天,婚禮在海邊舉行。
“真好看?!?p> 鏡子里的人穿著白色婚服,盤起的發(fā)頂鑲嵌一頂碎鉆皇冠,頭紗輕盈墜地。
南笙俯身站在鏡子前忍不住盡管出聲,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江希光是彎著的眼睛里都閃著細碎的星光。
“等你和陸淮結(jié)婚了,肯定比我更好看?!?p> 江希第一次聽見南笙的名字時就覺得耳熟,直到出院后回家才如夢驚醒般憶起這個名字不止一次從陸淮嘴里吐出過。
那時她和宋揚在C市上大學,每逢陸淮休假都會出去喝一杯,每每碰上陸淮喝的半醉不醒總會聽到他閉著眼喊著什么人,江希聽了兩耳朵回去后就問宋揚那個叫南笙的是什么人?
豈料,宋揚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一個沒良心的人提她干什么?”
碰了一鼻子灰的江希從那以后再沒提起這件事,直到在醫(yī)院認識南笙。
鏡子里另外一張臉僅化了淡妝更顯明媚動人,江希暗道怪不得陸淮那廝惦記了那么多年,這么一個美人她也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