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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挽清歌

第四章 離別

江雪挽清歌 元燼潔Jo 3125 2019-06-18 09:57:41

  遙曲凝視了他很久,見他始終不打算接話,低頭兀自笑了笑,懶懶抬手為對面的人添了杯茶。

  “我知道你此來是為什么,自打你和那女人一好上,我便知會有你求我的那一日?!?p>  江宛易僵著臉,他也不知道此時臉上應(yīng)該是什么表情才能緩解他心中的尷尬。畢竟當(dāng)初是自己激憤之下撂下了話,從今往后要與天下人一樣站在他的對立面,再見便是仇人。如今真的再見了,卻是他自己拉著臉來求人。

  可他實(shí)在做不到自己推翻自己曾說過的話,況且他也根本不后悔當(dāng)時那樣做。

  “行了,我會幫你這一次?!边b曲看夠了熱鬧,也無意再逗他,“看在宛舒的份上?!?p>  畢竟這于他也是剜心之痛。

  遙曲來到床榻邊,看了看榻上熟睡的女童,伸出手撫向她的眉心。

  他微微閉眼,向其中試探性地緩緩注入靈力,可是當(dāng)他的靈力注入江心渝體內(nèi)后,轉(zhuǎn)瞬竟全無蹤跡,這太奇怪了。

  就好似一個平靜的湖面,若是向其中投入一枚石子,多少也要泛些漣漪;若投入石子后,竟像沒有投過一般,那只能說明……這水一定波濤洶涌,本就不平靜,就像漲潮的海面,吞下多少沙礫巖塊,誰也不知道。

  這已無需再試,況且結(jié)果本就很明白。只是沒想到江心渝,一個剛滿四歲的幼童,在她平靜幼小的身體里竟有這樣混沌激蕩的靈力涌動。幸而她年紀(jì)尚小,又未經(jīng)開化,身體也不懂得如何釋放這股靈力,所以還暫且無虞。可是以她這樣的成長速度,恐怕再過不到一年就會暴露,那可就躲不下去了……也難怪江宛易能這樣豁出去了來求他。

  只是沒想到這嵐息國被“神”選中的人,真的如傳說中那般詭異。

  遙曲沉吟半晌,將手放下,轉(zhuǎn)過身來對著一臉嚴(yán)肅的江宛易道:“情況如你所想,但你送來及時,卻也尚可掌握?!?p>  他又恢復(fù)成原來那副慵懶散漫的樣子,回到案前坐下,晃著條腿道:“不過這嵐息祭司之脈斷沒已久,恐怕目前在世的,誰也沒見過活物。我可不能保證此法能夠一勞永逸地藏她一輩子?!?p>  江宛易終于抬頭直視他,眼神堅(jiān)定:“無妨?!睆?fù)又頓了頓才開口,聲音卻黯下來,“那便將她寄養(yǎng)在你處吧?!?p>  遙曲聞言驚愕不已,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也舍得??”

  “舍不舍得有什么辦法。若心渝被人發(fā)現(xiàn),我死倒也無妨”,江宛易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攥起,“只怕她們母女倆會比死還要痛苦千百倍!”

  遙曲默然,他也明白江心渝的身份是多么危險的秘密。

  “如此,我便應(yīng)了你,算是看在宛舒的面子上了?!?p>  他又變作一臉散漫的混笑,只在末了還是輕飄飄地加了句:“若想她,直接來?!?p>  江宛易知道遙曲這人十分別扭,好話偏要歪著說,也不在意,只輕輕一笑算是承情了。

  他沉吟些許,猶豫著問道:“方才接我們的那個孩子,就是宛舒的……?”

  遙曲低著頭把玩手中的茶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他都長這么大了……宛舒,原來也死去那么些年了?!?p>  江宛易至今回想起那天,都好像一下子再度跌回到那深不見底的悲痛之中。對于她這樣的結(jié)局,自己何嘗沒有責(zé)任呢?

  江宛舒,是江宛易唯一的妹妹。她和遙曲,是因?yàn)樗嘧R。

  十三年前的中秋前幾天,十九歲的江宛易收拾行囊,準(zhǔn)備前往隱月山找遙曲喝酒。此時他與遙曲已相識七年,可以說是彼此的摯友了。誰知半夜準(zhǔn)備動身的時候,妹妹宛舒背著大大的行囊,早早就候在他門前。

  “哥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個大妖怪喝酒?”他還記得當(dāng)時的宛舒插著腰,瞪大了一雙杏眼揪著他問。

  自從五年前,遙曲選了那隱月山獨(dú)居之后,江宛易便常常去找他喝酒。隱月山那么大,他一個人住著該有多寂寞。況且他們相識的時候,遙曲剛剛失了父母,這和他一樣……所以江宛易更能體會到他內(nèi)心深處的失落和孤獨(dú),即使遙曲面上看來毫不在乎的樣子,他也明白。

  但這就冷落了妹妹,自己總不能常常陪她。幸而妹妹平時也閑不住,總是到處玩逛,總不寂寞。這家里雖沒有父母管家,但雙親生前打下的家業(yè)卻不小,又留了許多下人供她驅(qū)使,也能勉強(qiáng)保住她的無憂無慮。

  “你發(fā)什么呆!我問你呢呀!”宛舒見他不答話惱了起來,上前直晃他的胳膊。

  “我是要去呀,妹妹你怎么這么晚還不歇著?”江宛易向來對他這妹妹沒有辦法。他溫柔地笑起來,抬手摸摸她的頭發(fā)。

  宛舒拉下哥哥摸她頭發(fā)的手道:“別再把我當(dāng)孩子,我都十六歲啦!”雖是不滿,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不正像個姑娘家撒嬌一般?她理了理神色,一本正經(jīng)地發(fā)言,“如果你真要去找那個大妖怪,那我也要去!”

  宛易失笑,一臉無奈卻又帶著寵溺:“說人家是妖怪,你怎么還要去?你不怕嗎?“

  “我當(dāng)然不怕!我是要保護(hù)你!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苯鹗嫱χ绷搜常鲱^直視哥哥以表誠心。

  江宛易想,本是打算中秋前去一趟再回家來,現(xiàn)下若是宛舒同去,在隱月山一起過個中秋倒也不錯。只是遙曲喜靜,不知道愿不愿意。他略一沉吟,反正離中秋還有些日子,不如先問問遙曲的意思再做打算。

  “這事需待我問過他的意思再說。今天我先不走了,明日再做打算。”江宛易溫柔地笑起來,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快去歇著吧,若真要帶你去,舟車勞頓總要備好體力?!?p>  宛舒見哥哥并沒直接反對,知道此事有戲,馬上笑得燦爛起來:“嗯!我這就去睡覺!哥哥再見!”

  說罷一溜煙跑走了。

  江宛易在原地笑得一臉無奈,輕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

  他卸下包裹,從中取出一枚靈器——飛羽。這是一種很常見的傳信器物,類似于一種筆。向其中注入靈力,就可用它在紙上書寫。寫好后再將紙燒掉,對方便可收到來信。這種靈器使用很方便,常用于尋常人家之間的通信,但也有缺點(diǎn)。一是書寫的內(nèi)容不能太多,因?yàn)樗艹休d的靈力還是比較少;二是不能給它“不認(rèn)識”的人傳信,即對方必須也曾經(jīng)向這根飛羽中輸送過靈力,否則不能送信。所以也只能給比較親近的人寫寫信啦。

  江宛易給遙曲寫了封信詢問是否可以帶上妹妹,很快遙曲就回復(fù)了。紙上只有短短的兩個字—“管好?!?p>  江宛易閉上眼睛,逼迫自己停止回憶。如果不是自己帶上她,她又怎么會和遙曲相識,又怎么會那么早就離開人世。當(dāng)年的事關(guān)乎感情,誰對誰錯也難以分清。其實(shí)他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那么恨遙曲的,也不應(yīng)該十年來對宛舒的孩子不聞不問??僧?dāng)看到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就那樣渾身冰冷地躺在床上,身下還有大片的血泊,他實(shí)在是接受不了!昨天她還笑著問自己,要給小外甥什么禮物,今天人就沒了……他怎么能不恨!

  遙曲抬頭,看著江宛易臉上再度隱隱浮現(xiàn)出那種痛苦的神色,沉默不語。他站起身慢慢踱到窗前,看晶瑩的露珠一點(diǎn)點(diǎn)從葉片上滑落。屋子里靜悄悄的,誰也沒有開口,他們都沉浸在對同一個人的思念和回憶當(dāng)中。

  良久,江宛易終于深深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他叫什么名字?”

  “遙歌?!边b曲回過身來看著他,微微笑了起來,此時的他眼中有難得的認(rèn)真和溫柔,“她說要把我這首曲子一路唱到底。”

  江宛易聽了也不禁笑起來,仿佛那個嬌蠻活潑的少女就在他面前得意地說話,這時他面上又顯出他一貫的溫柔神色:“有歌兒,心渝也不算孤單?!?p>  “你可別指望他”,遙曲又換成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好似等著看笑話一般道:“這孩子可比我還難搞?!?p>  “那可當(dāng)真是難得?!苯鹨滓膊挥勺灾鞯馗{(diào)笑起來,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他們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畢竟曾經(jīng)是那么要好的兄弟,恨又能恨多久呢。

  “爹爹!”稚嫩的女童聲從帷帳中傳出,想來是江心渝醒了。

  江宛易聽見后馬上來到床前,溫柔地看著她:“睡得怎么樣?”

  “很好,這里很舒服!”

  江心渝露出燦爛的笑臉。

  “過來認(rèn)識一下遙曲叔叔?!?p>  江宛易把她扶起,領(lǐng)著她走了出來。

  “遙曲叔叔?!?p>  江心渝仰頭看著面前陌生的白衣男子,心里卻不知怎么覺得好親切,又有點(diǎn)害怕。

  江宛易蹲下來摸著她的頭對她說:“以后心渝暫時住在叔叔這里好不好?爹爹有很重要的事,不方便帶著心渝。在這里等我好嗎?”

  江心渝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有一雙澄澈到令人動容的眼睛。她的眼里隱隱漫上了一層霧氣,就要凝結(jié)成淚珠,卻被她生生忍住。她又笑起來:“那爹爹要早點(diǎn)回來,記得要來看心渝!”脆生生的童聲已帶上些許哽咽,可面上的笑容還在盡力維持著。

  她的爹爹永遠(yuǎn)是那么溫柔,自己也要溫柔地對爹爹,不哭鬧讓他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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