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愛本是泡沫

　　“唉?！卑缭S一邊看小說，一邊唉聲嘆氣。

　　朗誦比賽以后又是一次月考，成績一出就調(diào)了座位，柯岳自然選了坐艾如許的同桌。

　　柯岳問：“怎么了？女主死了？”他靠著后桌，手里一本漫畫書閑閑翻著。

　　艾如許翻過一頁，說：“女主沒死，我快死了！”

　　“嗯？”

　　“你看看我的月考成績吧，其他還好，數(shù)學和化學都沒及格，這回去怎么和我媽交代啊！”

　　柯岳輕嘆了一口氣：“你呀，我看你還是不著急，還看小說？”

　　“那能怎么辦呢？我是沒做題還是沒聽講啊？就是不會呀，太難了?！?p>　　柯岳把自己的漫畫書收好，又把她的小說拿走。

　　“要我說，你不如少看點小說、多做點題，能有多難？”

　　艾如許不開心了：“那你怎么不少看點漫畫、多給我講幾道題？能有多難？”

　　“好啊。”

　　“??？”

　　柯岳手肘支在桌面上，側(cè)過身子看她：“我說好啊。你上次月考不就是我給你輔導的嘛，怎么，那個結(jié)果你不滿意？”

　　“滿、滿意?！?p>　　“OK，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p>　　————

　　周六早上。

　　柯岳早早就起來了，叫岳綺雯好一陣驚奇，柯修謹則滿口稱贊：“不錯不錯，終于知道早起了。”

　　他本來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衛(wèi)衣，結(jié)果在出門的時候被岳綺雯叫住了：“柯岳，你去哪？”

　　柯岳一邊換鞋一邊說：“去給如許補課?！?p>　　岳綺雯從廚房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說：“去換身衣服吧，吊兒郎當?shù)南袷裁礃幼?。?p>　　柯岳低頭看了看：“有嗎？”沒毛病啊，干干凈凈，也沒穿反。

　　岳綺雯直接上手把兒子拉回去，說：“乖兒子啊，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哪有喜歡你這樣的？”

　　“媽——”

　　“你別說了，媽都懂——”

　　十幾分鐘后。

　　“好啦！”

　　柯岳站在全身鏡前束手束腳的：“媽，能行嗎？”

　　她只是給柯岳選了一件稍顯單薄的襯衣，外面又搭了一件毛線開衫，在溫暖的室內(nèi)熱了也方便脫下來，下身就是簡單的黑色牛仔褲和板鞋。

　　鏡子里的少年雖然稚氣未脫，但身量高挑，一表人才。當然，最主要是因為長得帥，穿什么都沒有減分的道理。

　　“能行，怎么不行？”岳綺雯越看越滿意，他兒子真會長，專挑好的遺傳。

　　“那我走了啊?！?p>　　“去吧去吧?！?p>　　目送柯岳離開，岳綺雯突然生出萬般感慨：“唉，兒子大了，知道拱白菜了。咱們也真是老了?！?p>　　柯修謹過來和她站在一處，看著兒子迫不及待的背影，難得沒有講什么“成何體統(tǒng)”，而是攬住岳綺雯笑著說：“哪里老了？雯雯在我心里一輩子都是二十年前的樣子?！?p>　　岳綺雯靠在他肩上，嗔道：“不害臊?！?p>　　“不害臊！老東西！”許朝霞在客廳大吼一聲。

　　艾如許用被子捂住頭痛苦地在床上翻滾：“媽！你干嘛呢！這才幾點??！”

　　許朝霞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索性叫她起床開門：“正好，醒了就給我起床，我進去打掃打掃?！?p>　　艾如許本想當沒聽見再賴一會兒，又想起自己約了柯岳補課，只好認命地爬起來。

　　唉。

　　“媽，你剛才吼什么呢？我爸呢？”

　　許朝霞一邊掃地一邊罵：“你爸真不要臉，四五十歲的人了，玩小姑娘去了！”

　　艾如許大驚失色，哈欠打到一半，嚇得嘴都合不攏：“不能吧媽！我爸他……他真去piao——”

　　“如許，你瞎說什么！”艾紅衛(wèi)坐在沙發(fā)上抽悶煙，耳朵豎了老高，一直聽著呢，聞言立馬氣沖沖轉(zhuǎn)頭瞪她。

　　艾如許無辜地眨眨眼：“那是什么呀？不是啊爸，那犯法你知道嗎？”

　　許朝霞嗤笑一聲，數(shù)落他：“你聽聽，閨女兒都比你懂事！害不害臊你！”

　　艾紅衛(wèi)無奈地解釋：“你老李叔叔不是幫咱們家超市和幾個煙酒代理商牽了線嘛，昨天晚上就是和他們吃飯去了。誰知道他們吃完飯還要去洗腳……你說這、你說這……嗨！”

　　“你不能別去？！”

　　“那不是不給老板們面子嗎？況且我就是規(guī)規(guī)矩矩洗了個腳怎么了？專門找了個阿姨給洗的！我回來不都趕緊和你交代清楚了？”

　　艾如許感覺自己的存在太突兀了——聽父母吵架就已經(jīng)夠?qū)擂瘟?，其中還提及“洗腳城”這類字眼，實在是很不合適。

　　她趕緊逃離戰(zhàn)場去浴室洗漱。

　　等柯岳到艾如許家門口的時候，艾如許也剛好吃完早飯從餐桌上離開。

　　還是許朝霞先看見他，招呼道：“柯岳來了？快進來，吃早飯了嗎？”

　　柯岳乖巧地換鞋進門，說：“吃了吃了，謝謝阿姨?！?p>　　艾如許在臥室里聽見動靜，趕緊收拾書包。

　　許朝霞扯著嗓子叫她：“如許！柯岳都等你多久了，收拾好沒有?。　?p>　　“哎呀媽，我知道了！你別老催！他不是才進門嘛！”

　　“我死命催你還這么磨蹭，我要不催柯岳真的要等一年你才能收拾好。”

　　艾如許不接話了，講道理是不可能講得通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講得通，吵架又吵不過，只能默默承受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柯岳坐在沙發(fā)上，雙手忍不住搓搓膝蓋。奇怪，以前——初中和高一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來過艾家，沒這么緊張過??！

　　從某種角度來說，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柯岳都是想認艾家兩口子當父母，差不太多。

　　沒錯，以前是伯塤仲篪，現(xiàn)在想舉案齊眉，確實差不了多少嘛。

　　哈，哈。

　　————

　　柯岳蹬著車，初冬的風迎面吹來，還不是很冷，他卻有些擔心地問艾如許：“如許，你冷嗎？我包里有圍巾。”

　　艾如許已經(jīng)把整張臉都埋到柯岳背上了，她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過來，一點都不冷，可還是把柯岳的書包打開，找出那條灰色的圍巾，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圍好了，現(xiàn)在不冷了?！?p>　　站在奶茶店門口，艾如許臉都熱紅了?？略肋€以為是冷風吹的，一邊停車一邊催她趕快進去。

　　坐在桌子上等柯岳點單的時候，艾如許抱著圍巾傻樂。

　　奶茶店，兩個人，四舍五入就是約會！

　　直到柯岳從包里拿出來一沓又一沓試題，所有關(guān)于約會的浪漫想象全部破滅。她想，為什么剛才拿圍巾的時候沒有裝作失手，把這些卷子都落路上算了。

　　陽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就像被騙的我，是幸福的。

　　現(xiàn)在領(lǐng)悟，為時已晚。

　　她只好一邊咬著吸管，一邊寫題，奶茶喝起來好像都是苦的。

　　柯岳坐在對面輕輕松松地寫著自己的作業(yè)，時不時抬頭看她皺巴巴的小臉一眼，十分快落。

　　艾如許見不得自己苦逼兮兮、他卻悠然自得的場景，硬是把人強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說：“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都不會？”

　　“都會！其他都不會?！?p>　　“……”

　　“你好像很驕傲？”

　　“少廢話，給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