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男紅娘難做

　　一直到最后，潘思凡也沒有做出什么有意義的貢獻(xiàn)，他對柯岳的了解遠(yuǎn)不如艾如許，唯一的可取之處大概是和柯岳性別相同，勉強(qiáng)能給個建議。

　　艾如許抱著給柯岳挑選的禮物——只有一個盒子，潘思凡拎著她的東西——足有兩個大袋子，畢竟光一只輕松熊就好大一坨。兩個人一邊聊一邊走出了店門。

　　“逛好了？”柯岳抱著胳膊靠在電線桿上，頭上還頂著在店里拿的黑色漁夫帽——店員的眼神太奇怪，他以為是怕他賴賬，就干脆把帽子買下來了。

　　艾如許沒聽出他的陰陽怪氣，只是皺眉把他拉開，嫌惡地看著那一桿子密密麻麻“包小姐”、“辦證”、“重金求子”的小廣告，對他說：“你能不能講究點兒？電線桿子多臟！你信不信還有人在這上面抹過鼻涕？”

　　“噫——”潘思凡作勢抖了抖胳膊，“艾如許，你才不講究好嗎？干嘛還說出來啊?！?p>　　柯岳瞪了他一眼。

　　潘思凡笑了：“有你的啊柯岳！我就是欠你們倆的！”

　　柯岳心里邪火直竄，合著我求你泡我喜歡的姑娘的？前幾天剛跟你掏心掏肺，轉(zhuǎn)臉兒就挖墻腳來了！什么狗屎的兄弟！你氣我比你還氣呢！

　　他直接對艾如許說：“如許，你找誰談戀愛不行，非要找個歪瓜裂棗，我同意艾知許都不同意！”

　　柯岳這話說得實在是偏心偏得沒邊兒了，潘思凡雖然沒有他那么好看、那么受女生歡迎，但怎么著也一米八加，相貌堂堂，絕對拿得出手，配艾如許這盤清粥小菜綽綽有余，倆人站一塊兒，確是一對璧人。

　　怎奈在柯岳心里，艾如許就算是粥也是“粥中佛跳墻”。更何況，要他承認(rèn)“潘思凡和艾如許很般配”？那不是開玩笑的嘛。

　　艾如許稍作反應(yīng)就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兒了，她拉住叫囂著“你才歪瓜裂棗你全家都歪瓜裂棗”的潘思凡，校服袖子寬大，半遮半掩，外人看起來倒也像一對兒手挽手的小情侶。

　　這個外人特指妒火上頭的柯岳。

　　她笑道：“怎么了？我覺得思凡挺好的呀。”

　　柯岳臉色難看：“你認(rèn)真的？”

　　潘思凡左看右看，也恍然大悟，心里卻記著仇，故意不做解釋，反而配合著艾如許說：“談戀愛還有不認(rèn)真的？我不配誰配？你嗎？”

　　柯岳捏了捏拳頭，有些話就在嘴邊，臨門一腳卻遲疑了：萬一班上的流言打趣真的只是流言打趣呢？萬一艾如許不喜歡他呢？萬一艾如許只想和他做朋友呢？萬一艾如許就是眼瘸看中潘思凡了呢？

　　總之在各種“萬一”面前，柯岳不得不承認(rèn)，他慫了。

　　嘴巴開開合合幾次后，在艾如許期待的目光中，柯岳說：“我……我沒說你不配啊，老丈人看女婿哪有滿意的？那什么，如果你們非要談，我……”只能獻(xiàn)上祝福了。

　　后面幾個字在艾如許吃人的眼神下自動消音了。

　　艾如許冷笑一聲，把禮物盒塞進(jìn)潘思凡懷里，又大又亮的眼睛卻盯著柯岳，一字一句道：“圣誕禮物，送你了，思！凡！”

　　說完一把奪過自己的兩個大袋子，馬尾一甩，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誒！艾如許！”潘思凡追了兩步，最后一拍腦袋，“靠，我追個什么勁兒??！柯岳，你倒是追?。　彼讯Y物盒拍進(jìn)柯岳手里。

　　柯岳愣得像個傻子：“什么……什么意思？”

　　潘思凡翻了個白眼，恨不得掰開他的腦子看看里面除了裝逼和看漫畫兩件事以外還裝了什么。

　　他激動得唾沫星子都快甩出來了：“笨死你算了！你的第一名的都是怎么考的？艾如許就想讓你吃個醋，你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來啊？我跟你說實話吧，今天這趟不是我倆約會，是她叫我來當(dāng)參謀給你挑圣誕禮物的！”

　　柯岳一下攥緊了禮物盒，單薄的紙盒在他手中發(fā)出一聲悲鳴。

　　“追她干嘛，快愣著?。　迸怂挤裁摽诙鲆痪漕嵢顾牡脑?，說完就自扇了一個嘴巴：“呸！叫你給急的！愣著干嘛，快追?。　?p>　　“哦，哦哦。”柯岳連車鎖都顧不上去開，邁開腿就追過去了。

　　潘思凡抹了一把汗，心道這紅娘難做，男紅娘更難做??！

　　往家走了幾步，又想，柯岳這廝活該單身一輩子，他這是為虎作倀害了艾如許啊。

　　唉！

　　艾如許走得干脆利索，心里卻沒有表面上那么堅強(qiáng)，甚至已經(jīng)悲觀地給兩人的關(guān)系判了死刑，不然柯岳對她談戀愛這件事怎么看得這么開？虧她還以為自己今天就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呢。

　　塑料袋又大又沉，幾條細(xì)帶子勒得她手指發(fā)痛不說，過大的體積又使得袋子不停地往她腿上撞，妨礙走路。

　　塑料袋都欺負(fù)我！

　　艾如許突然大發(fā)脾氣，一下就將兩個袋子甩在地上，里面零零散散滾出來一些小玩意兒。輕松熊四腳朝天，淺色的毛發(fā)已經(jīng)沾染了灰塵，黑黢黢的大眼睛好像在對她說，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氣？

　　她抬了抬腳，到底沒舍得往毛絨絨的公仔身上發(fā)泄，只好默默蹲下，又把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地裝回袋子里。

　　剛才的爆發(fā)有多壯烈，現(xiàn)在的沉默就有多委屈。

　　撿著撿著，艾如許就夾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大中午的，路上也沒多少行人和車輛，她索性也不忍著了。

　　“臭傻逼！嗚……談你媽的戀愛呢！嗚……以后再也不給你準(zhǔn)備禮物了！嗚……”

　　柯岳個高腿長，情急之下跑得就更快了，沒兩步便轉(zhuǎn)了個彎，看見蹲在路邊撿東西的艾如許。

　　他跑到艾如許身邊，也學(xué)著她蹲下：“如許，我錯了，是我誤會你了，我把你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柯岳自顧自說著，根本沒注意到地上幾個小小的、圓圓的、來不及蒸發(fā)的水印。

　　艾如許趁機(jī)把臉埋進(jìn)毛絨絨里蹭掉眼淚，悶聲悶氣地說：“誤會不誤會很重要嗎？我沒有生這個氣。”

　　柯岳摩挲著手里的禮物盒，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話。

　　難道如許真的是因為我不在意她談不談戀愛才生氣的嗎？她……她也喜歡我？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