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服的頭巾,本身戴起來就相當(dāng)麻煩,何況還要拎著云梯,扛著大旗。等沈純和吉爾斯兩人都到了木堡底下,這玩意還是歪歪扭扭的沒整好。
木堡底下黑壓壓一片,600來號人一股腦全擠在這里,那股子污泥的腐臭味,比之前行軍時還要濃烈……
一把扯下頭巾,當(dāng)做牛仔的三角巾系好,沈純左右看看——
這邊一個個全是黑漆漆臭烘烘的,還真是找不出拉海爾來。
吉爾斯比他干脆一點,直接拉過一個士兵開問:“拉海爾呢?”
士兵們此時似乎已經(jīng)擺脫了狂熱的影響,眼神有些驚慌。他們一個個也不說話,只是指了指天上。
吉爾斯抬頭,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緩緩攀爬的黑影。
他倒是沒問士兵們?yōu)槭裁床桓黄鹋溃寝D(zhuǎn)身抓住沈純的手臂,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拉海爾肯定又是狂氣上頭,一個人就沖上去了。我們得趕緊上去幫他!”
沈純點點頭,正要去扛云梯,卻被吉爾斯搶了先,兩三下給架在了城墻上。
他左腳剛踩上去,就聽頭頂一聲大喊——“敵襲?。?!”
被發(fā)現(xiàn)了?
大叫過后,頂上又傳來一聲聲放肆的大笑,很明顯是拉海爾的聲音。
與此同時,可以聽到一個堅定的吶喊聲正在指揮軍隊,迅速做出應(yīng)急反應(yīng)。
周圍的一眾士兵們趕緊蹲下,還用盾牌護(hù)住了頭頂,動作整整齊齊,就跟專門練過的一樣。
“這就是你帶的兵?”沈純非常不滿地瞪了吉爾斯一眼,“我老家的民兵都比他們強幾百倍??!”
事實上,這些還真是疏于訓(xùn)練的民兵,和心思不齊的外國雇傭兵,不過變成現(xiàn)在這樣則是另有緣由。
“他們不是狂戰(zhàn)士,受到狂熱吶喊影響的時間有限,現(xiàn)在狂化褪去,全都萎靡了?!?p> 吉爾斯無暇解釋太多,雙手一攀,雙腿一蹬,蹭蹭蹭就上了云梯。
“我先上去,如果不對勁的話,你就趕緊撤退!”
士兵們偷偷瞄著,一個動彈的都沒有。
這特么是真的萎!
沈純懶得罵他們,扛著大旗就要往上沖。上去沒兩秒,他突然停下動作,往自己肩頭看了看。
對??!不是還有這玩意!
他微微彎下膝蓋,抵在云梯上站定了,雙手抓著三米旗桿迎風(fēng)一抖……
沒抖開,有點尷尬。
又是扯又是拽,好不容易,這面價值800金幣的旗幟終于迎風(fēng)招展,抖起來了!
呼啦啦~
今夜的風(fēng)其實不是很大,兩米寬的旗幟卻依舊高高飄揚。城頭黯淡的火光照下來,把盛開的大鳶尾花染成了暗金色。
士兵們仰頭看著旗幟,眼神中漸漸重新有了光彩,看似振奮了一些。但很顯然,還不足以讓他們頭腦發(fā)熱往上沖鋒。
看來士氣+2的效果,并不是很突出。
沈純惱了,該怎么辦呢?
此時的城頭,
恐懼沸反,
殺意盈天。
孤身上樓,拉海爾卻是絲毫不懼,紅著雙眼大肆砍殺。他放聲狂笑,縱情揮舞兩把利斧,殺得左近鬼哭狼嚎。
他甚至連面甲都沒拉下來,黑著一張臉好似瘋魔。
面對晚飯時間的突襲,城頭的士兵有些反應(yīng)不及,一下子讓拉海爾突襲成功,陷入了混亂之中。
但隨著皮特一腳踢開邋遢男子,提起長弓指揮戰(zhàn)斗之后,形勢很快發(fā)生了轉(zhuǎn)變。
“所有人后退十步!”
這個命令簡直是深入人心,約維爾士兵們?nèi)缑纱笊猓⒖虙佅伦约旱膷徫晦D(zhuǎn)頭就跑。
拉海爾不答應(yīng)了:“不要跑!你們這些約維爾的小雞仔,通通給我……”
嗖!
空氣中似有異動,拉海爾不過腦子地一仰脖子,立刻有一道黑光從他鼻尖擦過,自下而上斜斜飛入夜色,不知落向何處。
吼聲停下了,紅光逐漸從眼中消退。拉海爾舉起斧子,斧柄往下輕輕一磕,面甲立即嚓的一聲落下,振下幾片微干的污泥。
透過密密麻麻的小孔,一個踏著弓步的小個子軍人,進(jìn)入了拉海爾的視野之中。
他手里握著一把黝黑的長弓,弓弦還在微微顫動。
“矮子!竟敢偷襲本大爺,你特么是誰!”
渾厚的聲波穿過面甲,又振下了好些污泥碎屑。這一聲過后,拉海爾附近的士兵們立刻又往后縮了幾步。
“你聽到了吧,他說了?。∷娴恼f了?。 ?p> “沒錯……就是那個!他真的說了那個!”
周圍士兵的反應(yīng)讓拉海爾開始警覺起來,但與生俱來的狂放讓他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隨著包圍圈的擴(kuò)大,趁勢發(fā)起突襲!
他的目標(biāo),自然是被戳中痛點的矮個子皮特。
從背后抽出二支破甲箭,他面沉如水,目露寒光。
“竟然敢說我矮……”
雙箭搭弦,弓如滿月。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蠻人!”
弦落弓驚,雙箭齊鳴。
一擊既出,皮特手上不停,還在顫動的弓弦上,轉(zhuǎn)眼又多了一羽寒光……
“都愣著干什么!給我擋住他!”
穿甲箭的箭頭很長,就算不能穿透板甲,一旦命中關(guān)節(jié)部位的縫隙,或者面甲上的小孔,照樣可以造成巨大的傷害。
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拉海爾抬起雙斧護(hù)住頭臉,既不減速,也不閃躲,大踏步疾沖向前。
皮特當(dāng)然不會瞄準(zhǔn)關(guān)節(jié)的縫隙,對面很明顯是個狂戰(zhàn)士,就算是膝蓋被射了一箭,照樣可以先給你一斧頭,然后再考慮將來轉(zhuǎn)行的問題。
他所瞄準(zhǔn)的,從來都是拉海爾的面甲,不論是已經(jīng)出手的兩箭,還是手上引而不發(fā)的一箭。
兩支利箭穿空而過,瞬間就擊中了斧頭,叮叮兩聲之后彈飛。
與此同時,皮特終于松開了右手……
面甲之下,拉海爾猙獰地笑了,他高高舉起斧頭,仿佛已經(jīng)可以看見,對方被自己敲開腦殼的場面。
然而遮擋視線的斧頭剛剛移開,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個寒光閃閃的箭頭,以及一群挺著木棍的約維爾士兵。
接近20公分長的箭頭,已經(jīng)穿過了面甲上的一個小孔,近在眼前。
情急之下,他只能猛地仰頭。箭頭立刻被卡在面甲上,巨大的動能把頭盔整個掀飛,露出他那狂野的,沾滿污泥的絡(luò)腮胡。
可惜絡(luò)腮胡的主人,這時候卻已經(jīng)被無數(shù)長棍卡住了腋下、腿彎、脖子,再也瘋狂不起來。
大局已定,皮特迤迆然踱著八字步,扒開一個個士兵走過來。他拿長弓抽了抽拉海爾的糙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要仰視!
“沒吃飯啊你們!快把他給我壓下來一點!”
一眾士兵看了看一旁的篝火,以及篝火周圍散落的食物,敢怒不敢言,只能齊齊發(fā)力,勉強把拉海爾往下摁了一點,差不多也就跟皮特一個高度。
還是沒能俯視對方,皮特有些不開心。他審視了幾秒,確認(rèn)這貨應(yīng)該可以換來一大筆贖金,立刻轉(zhuǎn)頭去要指揮城防。
但就在這時候,吉爾斯也竄上了城頭。
砍翻了擋在前邊的士兵,他一眼就看到了不遠(yuǎn)處,被亂棍插牢的拉海爾。
只是看了一眼,吉爾斯就已經(jīng)非常確定——這貨沒救了。
看起來約維爾人還是想要贖金,沒有下死手,在心里默默向拉海爾道了聲歉,他就開始考慮該怎么脫身。
『直接跳下去的話,總覺得會很沒面子,還是先說兩句狠話好了。』
就在這時,一片燦爛的金光從他身后升起,直沖天際。
那奪目的光輝,好似要把這漆黑的夜色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