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中擺了擺手,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很多,勸解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今日我魏延中恐怕要失言了。當日答應你爺爺?shù)氖虑?,我做不到,我也奉勸你一句,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照他說的做,也許何家還能留下一點香火?!?p> 說完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
眾目睽睽之下,他直接將匕首砍向自己的左手臂。
一只手臂,齊刷刷被斷了下來,魏延中緊咬著牙關,然后將匕首遞到何鳳嬌面前,擠出一絲笑來,顫聲道:“麻煩你一下,幫我把另一只手也砍下來?!?p> “魏爺爺,你……”何鳳嬌已經(jīng)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
曾經(jīng)是地下王者的魏延中,如今竟然這么忌憚葉凌天?
現(xiàn)在葉凌天都走了,他竟然真的斷了自己的手臂。
那個葉凌天就這么可怕嗎?
何鳳嬌哪里敢去接匕首,接連倒退數(shù)步,轉身朝著酒店外走去。
今天這件事,恐怕很難善了了。
看著魏延中的反應,酒店里其他人頭頂都仿佛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恐怖烏云。
魏延中看著何鳳嬌那滿是不甘的眼神,只得將無奈搖了搖頭,將匕首遞到鐵虎手上:“鐵虎,把我的手臂斷了,從今天開始,我們離開楚州,再也不回來了?!?p> 鐵虎一只手臂已被擰成了麻花,張了張嘴,終究重重點了點頭。
剛才一招,鐵虎便知道,葉凌天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存在。
楚州的天,要變了。
刀起。
手臂落。
……
酒店外,??恐惠v黑色的豪車。
妖姬坐在駕駛室,葉凌天坐在后排,拿出一根煙,正默默抽著。
煙頭閃爍著光點,忽明忽暗。
“老大,我來了。”呂梁大大咧咧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葉凌天旁邊,關上車門,看著葉凌天手里的煙,舔了舔嘴唇:“老大,給我抽一口唄?!?p> 呂梁,惡魔島第一魔帥,葉凌天手下第一戰(zhàn)將。
葉凌天把剩下的那半截煙遞到呂梁手里:“查清楚了嗎?”
呂梁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臉陶醉,吐了一口煙圈這才說道:“老大,有個地方,您親自看一眼就知道了?!?p> “哪里?”
“林家別墅?!?p> 葉凌天眼角跳動了兩下,對妖姬道:“走吧?!?p> 妖姬點頭:“是,主人?!?p> 在水一方別墅群,坐落在錢江北岸,依山傍水,景色秀麗。
推開窗,站在陽臺上,可以看看滾滾錢江水。
風一吹,呼吸仿佛都能聞到海水的味道。
錢江雖然是條長河,可距離東海已經(jīng)不遠,每到漲潮時,錢江潮更是吸引了無數(shù)文人騷客,攝影愛好者,孜孜不倦。
住在這里人,更是非富即貴。
五年前,楚州豪門林家,也居住于此。
只不過,一夜大火,別墅蕩然無存。
再次來到在水一方,葉凌天就算是這些年被磨礪得已經(jīng)堅韌無比的內心依舊起了層層漣漪。
本以為,葉凌天看到的只是那被燒盡的殘垣斷壁。
可是待轎車來到原來林家別墅前時,葉凌天還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雙眼。
那原本的別墅依然矗立在那里,仿佛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那場大火一般。
旁邊的呂梁這才解釋道:“老大,當年大火之后,這里已經(jīng)化成了一片灰燼,何家暗中派人刁難,無人敢來收集二老與林大哥的骸骨??墒?,沒過多久,何家忙于吞并林家的產(chǎn)業(yè),倒是把這里給忽略了,這原本一片廢墟之地更是被人買了下來,然后重新蓋起了別墅?!?p> 呂梁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如今住在別墅里的,只有原本林家的老管家,福伯?!?p> “福伯?”葉凌天微微點頭,一張和藹的老臉浮現(xiàn)在腦海中。
福伯是林家的老管家,雖然是下人,可卻管理著林家內內外外各種事,以前的時候,對葉凌天更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孫子一樣。
五年未見,不知他又是何模樣呢。
葉凌天這般想著,同時吩咐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看看福伯?!?p> 說完,下車。
風起,天氣有些微涼。
葉凌天緊了緊衣領,緩步朝著別墅走去。
物是人非,景致依舊,甚至就連別墅外的花壇也與五年前一模一樣。
睹物思人,葉凌天眼眶有些濕潤。
他揉了揉雙眼,快步來到別墅門口,抬手,輕輕按響了門鈴,里面?zhèn)鞒鲆魂噭×业目人月?,隨后一個略帶驚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誰?”
“是我。”葉凌天開口。
里面的人顯然沒有聽出葉凌天的聲音。
不過,對方還是快步來到大門口,打開貓眼,朝外觀瞧。
一雙渾濁的眼睛微微閃爍,似乎并未認出門外之人。
“你找誰?”
福伯邊說著,打開了別墅大門。
葉凌天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
老者的腰已經(jīng)傴僂地不成樣子,滿頭白發(fā),衣衫襤褸,看起來像是個乞丐。
他的模樣,與這幢別墅格格不入。
“你是?”老者抬起頭來,看著挺拔比自己高出近兩個頭的葉凌天,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某個人的名字不自覺鉆入腦海之中。
葉凌天輕輕點頭,擠出一絲微笑:“福伯,我是凌天啊?!?p> “葉凌天?”老者驚呼出聲,長滿老繭的雙手一把抓住葉凌天,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使勁朝著自己的臉上抽了兩下。
待疼得呲牙咧嘴之后,福伯眼眶泛紅,止不住眼淚奔涌而下:“二少爺?我……我不是做夢!哈哈,二少爺,你沒死!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福伯語無倫次。
那本來渾濁的雙眼這一刻變得明亮了起來,似乎突然間又想起了什么,福伯連忙閃開一條道兒,恭恭敬敬道:“二少爺,快進屋,快進屋啊?!?p> 葉凌天走進別墅。
抬眼望去。
無論是里面的陳列還是裝修,完全還原了五年前的模樣。
一樓客廳正中央,擺著四個香案,而香案的上面卻是四塊牌位。
看到牌位,葉凌天的目光仿佛被定住了般,久久無法移開。
福伯一愣神,連忙顫巍巍走到牌位前,將其中一個牌位拿了下來:“二少爺,我……我以為您死了,便將老爺與你跟大少爺?shù)呐莆蝗繑[了出來。您……您不要見怪啊。”
葉凌天搖頭:“福伯,這些年辛苦你了?!?p> 看向福伯的眼神變得柔和了很多。
福伯紅腫著眼,慌忙擺手:“二少爺,沒想到您還活著,真是蒼天開眼吶。二少爺,這些年您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快,快點坐下,我替您倒杯茶暖暖肚子。”
葉凌天輕輕點頭,走到香案前,給父母大哥上了香。
再次坐下的時候,福伯已經(jīng)泡好了茶。
可是,在福伯倒茶的時候,葉凌天卻發(fā)現(xiàn)福伯的手腕處紅腫一片,傷痕累累。
福伯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將手臂往袖子里縮了縮。
葉凌天目光銳利,哪里看不出那是被毆打所致的傷。
葉凌天裝作若無其事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問道:“福伯,你過得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