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月。
黑夜里模糊的影子影影綽綽,在黑夜里猶如鬼魅。
一個明顯壓低的聲音響起,“為什么要來這邊???”
但是,靜悄悄的夜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阿回盡量放輕腳步,看著前面三個人的身影,為什么突然就決定了要來這邊啊,明明之前聊得挺好的,昭明不經(jīng)意的說了句,那就出發(fā)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薛蓮和孤青就起身了。
阿回一臉懵的跟著他們?nèi)齻€人,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怎么還要出去啊。
孤青還拿著一把從倉庫里淘出來的看上去快生銹的鍬,看這架勢就像要去干農(nóng)活去,但是看起來也不像啊,這大晚上什么都看不見啊。
走了一陣,最前面的昭明停下了,阿回上前一瞧,這不是村口那塊碑嘛。
“開始吧?!闭衙髦噶酥甘?。
孤青停下了,把手里的鍬放下來,一手就插進了石碑下面。
怎么這就開挖了?
阿回默默走到薛蓮身邊,小聲問道:“蓮姐,我們這是干什么???”
薛蓮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當然是找線索了?!?p> “那找線索來這干嗎?”
“因為百年前留下來的東西我們唯一能了解的,就只有這塊碑了啊?!毖ι徍唵握f明了一下。
“哦~~~~”阿回這時候好像才恍然大悟,好像說的也是啊。
那個人死了,孫子當了大官就走了,屋子也送人了,唯一記得去祭拜她的還是沒見過她的人,尸骨還在山上無人埋葬。
孤青一個人沉默的在一邊干活。
突然,哐的一聲,鐵鍬好像撞到了什么,孤青停下動作,蹲下,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什么。
孤青從坑里拿出一個沾滿了泥土的,不大的木箱。
昭明和薛蓮對視一眼,果然有東西。
一個失去所有家人,離開家鄉(xiāng)的官員,怎么會再回到這里,而且還立了這個碑,改了村名,這對他來說只是無意義的舉動,果然,這碑下果然有東西。
孤青把箱子遞給薛蓮,然后又用鍬把坑填好。
薛蓮把箱子上的土掃下去,提在手里,等待孤青。
處理完石碑那邊,四人回去了。
阿回迫不及待的就想打開看看了,可是木箱被一個銅鎖鎖住了,阿回為難的瞅了兩眼,銅鎖也沾滿了泥,抬起一看,鎖眼都被堵得差不多了。
這可怎么辦?。?p> 孤青把木箱拿到手里,大手包住整個銅鎖,另一只手托著箱子,一聲清脆的響聲,孤青張開手,手掌里是陳舊的銅鎖。
竟然一只手把鎖給扯斷了,阿回瞪大了雙眼,青哥這么厲害啊,果然那個子不是白長了。
薛蓮接過他手上木箱,打開一看。
木箱密封的很好,里面很干燥,薛蓮拿出來一看,是一件棉衣,埋在土里時間太長了,有一股土腥味,灰綠色,看上去很舊了,衣角都被磨損的不像樣了,這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很普通的,老人穿的衣服。
薛蓮把棉衣放下,再低頭看木箱。
原來棉衣底下還有東西,一個小孩玩的撥浪鼓,其中一張鼓面破了個大洞,把手被摩挲的掉了漆,露出里面黃色的木頭。
薛蓮怕漏掉了,又細細的在箱子里摸了一遍,卻什么都沒有了。
“奇怪?這里面就這兩樣東西???”薛蓮也疑惑了,裝這兩樣東西埋在這里干什么?
阿回在后面聽見薛蓮的話,心里癢癢的,里面是什么啊?
孤青,昭明一左一右把薛蓮圍住了,他在后面踮著腳從薛蓮頭上瞄到一點邊邊角角,燭光太暗了,瞧不仔細。
薛蓮失望的放下兩件東西,還以為挖到了什么有信息的東西,這兩件東西可能只是那個人的東西,是她孫兒埋在那里,但是為什么要埋?。?p> 思緒越來越亂,薛蓮只覺得一下又回到了原點。
昭明沉著臉,也沒有說話,又看了兩眼,偏過頭走了出來,阿回尋得縫隙,一下就鉆了進去。
一件舊衣,一個敲不起來的撥浪鼓,阿回面露失望,還以為里面埋了什么秘密呢。
薛蓮默不作聲的把東西收起來,面露凝重,“看來還是要去山上走一遭啊?!?p> 原以為能在那碑下挖出點什么東西,可是現(xiàn)在看來,只有上山直接去找了,但是那山頂終年不散的云霧實在不像靈物能折騰出來的動靜。
靈物是游離于人世之間的物,他們是常人無法見之物,而且?guī)缀跛徐`物習慣于靜謐孤單的狀態(tài),從來沒有靈物會改變身邊的環(huán)境,他們是沒有那么大的能力。
薛蓮憂心忡忡的看了那座山上流動的霧氣。
風雨即來,前路飄搖,她伸手輕柔撫摸著后頸埋下的那塊玉印,那微弱的起伏,告訴她現(xiàn)在她的靈物還是很虛弱,沒有辦法使用靈物,只能依靠孤青和阿回,昭明的身上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他的能力略顯詭異,而且找到了小靈之后,萬一昭明甩手不管了怎么辦,他可不是奉靈使,沒有責任查明靈物的存在,那時候他們?nèi)齻€人能走出來嗎?
這么多問題眼下沒有解決,可是如果不上山就只能停在原地,這村子百年前發(fā)生的事,現(xiàn)在的村子里幾乎無人知曉了,再怎么打探也問不出更多更詳細的事。
而且,阿回擁有一雙能看清天下靈物的神眼,如果真的能用上的話,也許還能幫很大的忙。
心里各種念頭轉(zhuǎn)過,薛蓮面上平靜無波,身邊孤青卻一直待在她身邊。
“怎么不進去休息?”薛蓮面前擠出一抹笑容。
“你在擔心。”孤青總是這樣直接犀利,一語道破了薛蓮此時的心情。
薛蓮無奈的收了笑容,“你從來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害怕....未知...害怕....死亡.....害怕....我回不了家,你從來不害怕著什么嗎...”
明明和眼前這個男人相識不過數(shù)日,這個人沉默單調(diào),如果用一種顏色形容,大概只有最寡淡的白色適合吧,薛蓮最討厭那種顏色了,可是他又是那么可靠,往往在最不介意間讓她感覺到伙伴的溫暖。
在他面前,有時候她可以不那么冷靜,不那么溫柔,可以把自己的恐懼全都說出來,她可以不用故作堅強,可以害怕,可以肆意。
孤青依舊沉默,但是卻望著她,半晌才開口。
“我不害怕死亡,它總有一天會到來,或早或晚....其實,我很羨慕你,你的父母把你養(yǎng)的足夠堅強聰明,你有很好的家人,這已經(jīng)足夠你自豪了.....”
孤青轉(zhuǎn)身離開了,他的背影高大寬闊,就像她的父親一樣,他們是一樣英勇無畏的戰(zhàn)士,值得人為之自豪,可是孤青,大概不會有人為現(xiàn)在的他而感到驕傲了。
銀槍孤青,奉靈使中讓人聞風喪膽,不是因為他的能力有問題,而是他的我行我素讓很多與他搭檔過的奉靈使吃盡了苦頭。
靈官大人曾經(jīng)無意和她說起過,孤青是被家族遺棄的棋子,他被家族放逐了,身上的銀槍是他唯一從那個家里帶出來的東西。
他一直住在奉靈里,從來沒有回去過了,那些人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陌生人了,他是真正孤單的人。
薛蓮望著無月但是布滿繁星的天空,誰又知道未來的定數(shù)呢,連神明都有消亡的時候,她何必執(zhí)著于生死呢,一切隨緣吧。
阿回安靜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他無意的翻了個身,側(cè)睡著,露出后頸的那塊地方,竟然微微泛著微光,身邊睡著的孤青一點也沒有察覺。
黑暗的房間里,那點微光忽閃忽閃的,突然,那微弱的光芒消失了,房間里卻多出了兩點瑩綠色的鬼火。
那鬼火逐漸飄動,竟然穿墻而出,院子里,那鬼火才顯現(xiàn)出來,是一只渾身銀灰色的狼,他焦躁的在地上磨著爪子,眼睛里的瑩綠色卻像火焰一樣,一點一點燃燒起來,耳莫痛苦的在地上打滾,他張大滿是鋒利狼牙的嘴,一陣長嘯。
叫聲過后,眼睛的火焰就像熄滅了一樣,濃重的墨綠色沉淀在瞳孔深處,耳莫化成人形,不可思議的看向遠處的涉涼山,仿佛透過那層層的霧氣,看了所有。
夜晚,小靈躺在窩里,篤篤的竹杖敲聲,不斷的響起,而本來在夜晚應該很警醒的貓,卻意外的沉睡了。
老婦人拄著竹杖,一步一步的靠近它,僵硬的伸手要去抓它,身后如同有生命的云霧竟然凝結(jié)出一雙巨大的手,兩雙手直直的伸向還在睡夢里的小靈。
一聲巨大的,猶如野獸的怒吼聲響起,小小的水潭卻突然升起巨大的浪花,白日里溫和的,淺笑的面容,變得猙獰,兇猛,雙手是尖利的爪,他弓起身子,巨大魚尾就像弓弦一樣,好像下一刻就會蓄勢待發(fā),眼睛如同猛獸一樣兇惡的盯著老婦人。
浪花濺起無數(shù)水滴落下,就像下了一場雨。
老婦人僵硬的身軀一驚,發(fā)白的眼睛卻像是突然回過神一樣,那雙云霧凝成的大手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驚恐的看著面前飛騰的水浪。
老婦人慌亂的轉(zhuǎn)身,手里竹杖胡亂拍打著地面,臉上都是恐懼,卻沒有留意到,身后并沒有人追趕她。
眼睜睜看著老婦人的身影被云霧遮住,她匆亂的腳步聲也消失了,他才停下,落入到水潭中,臉上那可怖的神情也消失了,雙手也恢復成了手指,他慢慢游到岸邊,剛剛巨大的聲響竟然也沒有吵醒它,他舒了一口氣,那副樣子好在沒被它看見,不然這小家伙不知道會嚇成什么樣。
他揮手把那些打濕了它的窩的水滴拂去,小貓尾巴無意識的掃過他的手腕,軟軟的貓尾巴輕輕掃過,他淺淺的笑了,轉(zhuǎn)身游回到水潭深處。
而正在沉睡的小靈,絲毫沒有察覺到外面所發(fā)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