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感受到一種異樣又熟悉的力量進(jìn)入到掌心的瞬間,蘇無厚整個腦袋就變成了沒有了信號的黑白電視機(jī),時不時閃過一道銀白之色的長芒。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蘇無厚不停地在地上翻滾,抽搐。他的眼睛翻了濁白,鼻間淌著清涕,口中哈喇子止不住地流了一地,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雙魔爪給死死地扼住了,只能發(fā)出聲帶被卡死的呃呃聲,他的手腳收緊,好似被拉住了筋的雞爪,整個人活像一個發(fā)了羊癲瘋的精神病。
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抽搐,又覺得身體沒有哪兒在疼,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漿糊一樣絞成了一團(tuán),似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緩解這樣的痛苦,唯一能治療它的,只有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令人恐懼的疼痛才緩緩消退,但也只限于腦袋放空時的狀態(tài),稍微動任何的一點(diǎn)念頭,那股來自靈魂的疼痛又會趁機(jī)襲來。
無奈之下,蘇無厚放棄了掙扎,任憑腦袋放空,靜候時間的嘉訊。
不知不覺地,他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
與此同時,幽冥松嶺。
這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沒有光,沒有方向,好像也感受不到時間,咋一看就像是低配版的須彌宮。
在黑暗的深處,幾雙碧綠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看著什么,一動不動。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這死寂的平靜,碧綠色的眼睛們也似乎慌張地動了起來。
咯吱······
一道長長的銀流傾瀉而下,拘謹(jǐn)?shù)卣樟亮藘蓚€巴掌大小的地面,兩個黑色的身影一躍而入,迅速向著咳嗽聲跑去。
四團(tuán)暗紫色的幽光忽地亮起,但也僅僅照亮了一張白色床和周圍大概一米范圍的東西。
大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他的呼吸像雞一樣急促,眼皮像是犯了顛一樣顫動著,他的頭發(fā)都掉光了,耳朵更是流出了腥黃的液體,最為奇異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明晃晃的,就好像一顆下面透著光的碎掉的玻璃球。
“父親!”
“父親!”
兩道黑影顫顫地跪倒于床前,低著頭不敢看中年男子的模樣,生怕自己的目光會讓中年男子的狀態(tài)變得更加糟糕。
中年男子似乎只是砸吧了下嘴,一段虛弱的聲波跋山涉水般地穿了過來:
“林兒······幽兒,為父······怕是撐不過今晚了,我看到了,黑暗之主正在為我驅(qū)趕這討厭的星光,他要來接我了,為父很開心。其實(shí)為父早就想開了,沒有什么遺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兩個?!?p> 歇了口氣,中年男子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嘴巴不斷地翕動道:“幽兒,我知道你不喜歡林兒,但你畢竟是他的未婚妻,這是你父親最后的遺囑,你要學(xué)會去接納林兒,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改就是了?!?p> 陸幽兒此時哪兒還有反駁之心?只得是乖乖地點(diǎn)頭,至少表面是這樣。
“還有就是林兒,你身為一個男子漢,若是實(shí)力還不如自己的未婚妻這種事情傳了出去可是很沒面子的,所以你要努力,幽兒越是厲害,你就越是要趕超她,男人,不怕輸,輸?shù)闷?,但就怕望而生畏,頹然自廢。“
陸雙林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是,父親!”
陸鄒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兒上,他很喜歡陸幽兒,也很想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hù)她,但無論他怎么努力,哪怕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不間斷地進(jìn)行著高強(qiáng)度的各種修煉,和陸幽兒的差距卻還是越拉越遠(yuǎn)。
“咳咳!咳咳咳咳!很好,我知道你很努力,我希望你們兩個都能成為人中龍鳳,但我更希望你們能快樂地在一起,如果真是那樣,我死也能安心了······”
“咳咳咳咳!嘔······”
吐出一團(tuán)腥臭的血紅,陸鄒似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他的皮膚開始翹曲,就像被太陽曬喬了的白樺樹皮一般,一塊一塊的。
“好一個九天神雷啊,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含糊不清地念叨完這最后一句,陸鄒的瞳孔徹底渙散,頭一歪,躺在床上沒了聲息。
旁邊的幾個穿著黑色大斗篷的綠眼怪物見狀齊齊地跪下,對著大床叩首道:
“恭送嶺主?!?p> 這時,一顆墨綠色的光點(diǎn)從陸鄒迅速發(fā)臭的尸體眉心處飄了出來,一個閃光的功夫,就鉆進(jìn)了陸雙林的眉心處。
“吾等必將傾盡所有靈魂與血肉,誓死追隨少主!”
陸鄒的尸體臭得很快,僅僅幾分鐘就變得像下水道中死去的老鼠一樣,陸幽兒只停留了半分鐘便轉(zhuǎn)身離開了,但陸雙林卻是守了半個時辰。
右手一揮,一道綠幽幽的火焰被甩附到了床單上,火勢蔓延,很快就吞沒了整個大床。
強(qiáng)忍著眼淚,陸雙林死死地沉著橫膈膜道:“從今日起,我就是新一代幽冥嶺領(lǐng)主,我以全部的靈魂起誓,必將帶領(lǐng)幽冥嶺,重新登上大陸的巔峰!”
他的聲音并不好聽,仿佛是一把被人遺棄的銹跡斑斑的大鐵刀在粗糙的花崗巖上破擦一般的磕滲,但他的音量卻好像防空警報(bào)一般,震得人心直漏拍。
······
望月崖上,陸幽兒呆呆地望著天上沒有一顆星星作伴的孤單的圓月,陣陣陰風(fēng)從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下飄出,吹撩著她的衣襟和頭發(fā)不停地舞動,時不時有幾只黑色的烏鴉劃過夜空,但也都被月亮晃瞎了眼,狼狽地逃進(jìn)了幽閉陰暗的的林間。
陸鄒死了,她一點(diǎn)都不想呆在幽冥嶺。
因?yàn)槌岁戉u,這里不是怪物就是廢物,沒有感情,沒有陽光,連生命都很少。
唯一還算比較正常的陸雙林,她本沒有理由排斥,也找不到理由排斥他,但她就是不喜歡他,打心底眼兒里的不喜歡,有時看著他拼死命修煉,甚至還會產(chǎn)生一種輕蔑之意。
特別是在半年前遇到蘇無厚之后這種感覺便是越加的強(qiáng)烈。
陸雙林越是努力,與實(shí)際實(shí)力的巨大的反差感就越是讓她厭煩這個人,或許是討厭他這樣執(zhí)迷不悟地做無用功?
怎么可能,陸雙林可是幽冥嶺的少主,幽冥嶺再怎么說也有幾百年的底蘊(yùn)了,可不是什么野幫小派,而且陸雙林的進(jìn)步可不小,短短半年的時間,他便突破了卡住大多數(shù)人的匯元期,成為了幽冥嶺除陸幽兒以外最年輕的化元期。
但即便如此,他仍舊是遠(yuǎn)遠(yuǎn)追不上陸幽兒的步伐。
突然,陸幽兒的腦袋像是被針扎了一樣,但下一秒,痛苦又緩緩?fù)嗜ァ?p> 她的腦海中好像裂了一條隙,縫隙中蹦出了一個名字。
“蘇······司瞳?”
“幽兒!”
陸雙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身后,他換了身衣服,那是一件黑色長袍,長袍上宛若纏繞了千萬根墨綠色的毒蛇一般,博人眼球,攝人心魄。
回過神來,看著這身裝扮的陸雙林,陸幽兒似乎并沒有太過驚訝,淡淡地道:“你打算怎么辦?”
這是歷代幽冥嶺領(lǐng)主的衣服,陸幽兒幾個月前醒來時看到陸鄒穿的就是這個衣服,只不過要大上一號兒罷了。
陸雙林凝視著前方的深淵道:“我要去南疆,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p> 陸雙林確實(shí)沒有什么值得討厭的地方,論相貌,他不知道比蘇無厚帥了多少倍,論品行,他甚至碰都沒碰過自己,哪像蘇無厚那般野蠻?
或許只是我一時還無法接受?
陸幽兒沉思了一下說:”好,什么時候走?!?p> 陸雙林沙啞著道:“就明天早上六點(diǎn)吧,走之前還要去一趟斗劍壇,今晚我得讓父親歸塵?!?p> “好!”
話雖這樣說,但陸雙林那難聽的嗓音著實(shí)讓陸幽兒難受。
相反,她居然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蘇無厚威脅她時的那副嘴臉,居然顯得有些親昵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