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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粱子

第二十章 是檀還是杉

膏粱子 保安員 2841 2019-06-17 08:45:25

  拙勤園內(nèi),宋世安脫去厚重的龍袍,換上一身常服躺在坐塌上,身后女醫(yī)官正給他放松筋骨。

  感覺身體緩的差不多了,宋世安揮手讓女醫(yī)官下去,他坐直身體,接過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魏賢遞過來的熱茶,喝上一口感慨道:“朕這些年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魏賢聽到這話,急忙跪了下去,叩頭道:“陛下,龍?bào)w為重啊!”

  宋世安笑了一下,道:“朕也想??!可是祖宗將江山交到朕的手中,朕斷然不敢放松啊!”

  魏賢頭抵地面,不知該如何勸說。

  “起來吧!”看到魏賢的樣子,宋世安笑著說道,他自己曉得自己身子情況,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就算看著了,也只能從側(cè)面提點(diǎn)一番。

  不過家國之事,實(shí)在是由不得他放松半分?。?p>  “陛下,老奴冒死說上一句!陛下您龍?bào)w金安,是該立太子儲(chǔ)君為您分憂了!”魏賢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

  這句話一說完,屋內(nèi)一下子寂靜起來,宋世安靜靜的盯著跪在地上的魏賢。

  魏賢感受到宋世安的目光,一下子倍感壓力起來,哪怕他是一路陪著宋世安登上皇位的老人,此刻也嚇的連吞了幾口口水。

  宦官不得涉政,這可是太宗在位年間,親口傳下來的祖訓(xùn)!前人血淚,今人明鏡!

  “起來吧!”宋世安再次說出這話來,魏賢聽到這話,頓感身上的壓力消散的無影無蹤。

  在地上叩了幾個(gè)頭后,魏賢急忙爬起身來,趕緊將頭上的汗珠給擦拭掉。

  東宮未立,一直被朝臣所詬??!不是宋世安膝下無子嗣,而是子嗣中,未有能夠讓宋世安所看好的!

  不,應(yīng)該是說膝下子嗣中及冠者,無出彩之輩!唯有八皇子聰慧,甚討歡心,不過八皇子年幼,堪堪十歲,距離及冠年齡相差六載,著實(shí)有些遙遠(yuǎn)?。?p>  不過便是宋世安對八皇子心思甚重,但長幼有序,這也是一道難以跨過的難題?。?p>  一想到八皇子的聰慧,宋世安莫名就對長子來氣,哪怕長子稍微爭氣點(diǎn),他也不至于到此刻都不立東宮!可惜長子除了吃喝,便無二心,蠢笨如豬!宋世安真是見其一次,便想打其一次啊!

  若是八皇子是長子,其他皇子如同大皇子一般的心思,他這做父親該有多省心?。?p>  東宮未立,他這坐龍椅的父親,能看不出底下兒子們的心思嗎?也正是這般,他才對魏賢剛才所說之話,這般大反應(yīng)!

  “魏賢!”

  “奴才在!”魏賢聽到宋世安叫他,更加低眉順眼起來。

  “此等言論,朕不想再聽到!朕知你想讓朕立太子,給朕分憂,不過你看朕膝下那些不成器的皇子,哪個(gè)堪用?”明明是敲打魏賢的話語,不過到了最后,宋世安也是忍不住數(shù)落起來。

  魏賢低頭垂眉,不敢去接宋世安這話,不過等宋世安說完,他臉色一冷,對著下方的太監(jiān)宮女說道:“今日之事,咱家不想在外頭聽到半個(gè)字眼,如若有人敢將聽到的事情傳出去,小心你們的腦袋!”

  “奴才(奴婢)遵命!”魏賢這一威脅,屋內(nèi)的太監(jiān)宮女紛紛跪地起來。

  宋世安示意眾人都起來,他突然想起朝會(huì)上的事情來,便說道:“朕這幫御史??!真是沒事可干了!竟然開始打起大柱國的心思來了!”

  “陛下,老奴倒是不覺得他們不是沒事可干!”

  魏賢說出這話,宋世安笑著問道:“哦!你怎么看的?”

  得到宋世安許可,魏賢這才說道:“文武之爭,自古有之!亂世武尊,太平之世,那幫自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文臣,怎么可能讓武夫站在他們頭上呢?佟御史那本折子不過就是借勢試探一下陛下的口氣罷了!”

  “魏賢??!你真不該當(dāng)這司禮監(jiān)大總管?。∧愕萌コ蒙习。〔蝗贿@亂議朝廷重臣的帽子,你可跑不了?。 甭犕晡嘿t說的,宋世安從坐塌上起身,邊走邊說道。

  魏賢自然明白宋世安沒有真正指責(zé)他的意思,便笑著說道:“這是陛下讓奴才說的,奴才這才敢亂講幾句,換做其他時(shí)候,奴才怎么敢非議朝廷重臣呢?”

  宋世安笑而不語,落座到拙勤園中的長案書桌后面,魏賢配合的天衣無縫,將近新送來的折子放到宋世安面前,同時(shí)接過新燉好的雪梨水?dāng)[到宋世安隨手就能取用卻又不打亂他看折子的地方。

  “對了!佟御史所說的事情,你知曉不?是不是真是大柱國之孫傷人了?”宋世安隨手拿起一份折子,輕飄飄的問道。

  魏賢不清楚宋世安這是何意,便如實(shí)稟報(bào)起來,朝堂上宋世安對佟赫所奏的事情雖說隨手放下了,可魏賢不敢真當(dāng)沒有這么回事,宮中的探子,自然早就將消息給傳了回來。

  “還真?zhèn)肆税??”魏賢說完此事,宋世安正好看完一篇折子。

  魏賢見宋世安心情不錯(cuò),便笑著說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大柱國之孫,在盛京可是能夠叫得上名號(hào)的人物,發(fā)生這事,老奴也是有幾分驚訝。”

  “何解?”宋世安來了幾分興趣。

  “盛京中都流傳著這么一句順口溜,說大柱國家是爺病虎,子儒犬,唯獨(dú)孫兒是鱉孫!反正一代不如一代,大柱國的孫子在盛京是人人都可欺負(fù)的人,這次和一個(gè)米商之子起了沖突,也能證明這話!”

  “唉!”宋世安突然嘆了一口氣,好像感覺他和張威遠(yuǎn)有些相似似的。

  抬手在看完的那份折子上批改上朱紅,宋世安把折子交給魏賢,問道:“既然大柱國之孫是這等人,為何他這次都能傷人了呢?”

  魏賢聽宋世安的口氣,只覺得宋世安是為了打發(fā)批改折子時(shí),要聽上一兩件趣事而已,便回答道:“根據(jù)探子回報(bào),大柱國之孫張麟估計(jì)也是被刺激了,那個(gè)米商之子,當(dāng)著他的臉亮出刀子來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人!”

  “這倒也挺合理的!”宋世安又順手拿起一份折子,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陛下,奴才還有一件趣事,也是有關(guān)大柱國之孫張麟的?!笨吹剿问腊沧旖锹冻龅男σ?,魏賢便乘勢說道。

  “哦?說來聽聽!”

  “那張麟與那米商之子沖突完后,正好有人在護(hù)城河中發(fā)現(xiàn)一具浮尸,那張麟見之便張口斷定河面上飄著的是死尸,而不是活人!等五城兵馬司的人將浮尸撈上岸后,那張麟又干起仵作的活計(jì)來,而且水準(zhǔn)相當(dāng)高,幾乎與仵作判別的一模一樣!”

  “這倒是有趣!”聽到這里,宋世安也免不得說上一句了。

  要說判斷護(hù)城河內(nèi)漂浮的是人還是死尸,看上幾本有關(guān)提刑斷案之書,倒也能判別出來,不過仵作一事,沒有膽量,沒有經(jīng)驗(yàn),是萬萬不可能解說出來的!

  張麟一個(gè)官家子,除非失心瘋了,家中才會(huì)讓他去接觸什么死尸之類的東西!所以宋世安這才覺得有趣!

  “陛下,這還不是最精彩之處!”魏賢笑著說道。

  “還有?速速說來!”宋世安此刻像是一個(gè)聽話本的看客,等著說書人娓娓道來。

  “要說這張麟也不知從何處知曉緝兇斷案的方法,等檢查完死尸后,便開始指點(diǎn)五城兵馬司的人員起來,聽探子回報(bào)說,張麟所講之事,像是一個(gè)經(jīng)驗(yàn)老道的差官!”

  “著實(shí)有趣!”宋世安又道了一句,抓起一旁的雪梨水喝了一口。

  “但是陛下這還沒有完,等五城兵馬司的人想著等天明之后,再去查找行兇者時(shí),那張麟不干了,指著五城兵馬司的說了一堆指責(zé)的話,其中一句更是讓人耳目一新?!?p>  “何話?”宋世安心中也是有了幾分好奇。

  “遲來的正義,還是正義嗎?”

  宋世安聽到魏賢復(fù)述出這句話來,不禁默聲起來。

  魏賢沒有發(fā)覺宋世安這種神態(tài)變化,繼續(xù)說道:“那張麟這么一說,周邊圍觀的人立馬大肆鼓噪起來,五城兵馬司的人不得不連夜進(jìn)行緝兇!現(xiàn)在那個(gè)行兇者已經(jīng)被他們緝拿歸案,不過聽探子回報(bào),那人差不多已經(jīng)只剩下半口氣了!”

  宋世安微微點(diǎn)了下頭,算是告訴魏賢聽完了,魏賢見到宋世安這種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開始細(xì)思起來。

  半晌過后,宋世安突然開口問道:“魏賢,你說張威遠(yuǎn)之孫,是檀還是杉呢?”

  魏賢閉口不言,眼觀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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