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越來越近，參加此次南極科考的隊員們，在研究所所在的城市進行各項體能訓練，由南極科考研究中心委派有相關極地探險經(jīng)驗的教練指導他們。
體能訓練類目很多，因出發(fā)科考時間緊迫，每天訓練到很晚，可謂是爭分奪秒，隊員們叫苦不迭，連過年都不能輕松，只有除夕一天假休息。
隊員們大部分家在外地，時間緊迫沒有辦法回家與家人團聚，必須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完成各項體能訓練，達標方可去南極，不達標則被淘汰。對實習生和研究所其他被選上的科研專家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哪怕再苦再累也要爭取機會，不想錯過。
好在研究所離曉露家有兩個多小時車程，城際高鐵只需一個小時左右，非常方便。所以過年她決定回家。如果爸爸不在家，可以陪媽媽一起過年。
訓練課很緊，不給多放假，曉露好不容易軟磨硬泡教官，才讓多給一天假期。女生就是好，尤其漂亮的女生生來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了。
除夕那天，曉露早早起床，沒趕上早班車，中午才到家，難得爸爸也在家，一家人少有的團聚。
因表弟受傷，今年全家都去舅舅家過年，表弟的傷勢恢復很好，商量接回家照顧，總不能在醫(yī)院過年。
每年過年舅舅全家都會去老宅過，說這才有年味，有他父母的影子，全家人在一起才是過年。
老宅是一幢獨立的二層小樓，民國時期的建筑，有些年頭了，媽媽和舅舅在這里出生長大，表弟也在這里出生生活，直到高中才搬出去。
老宅大院內(nèi)，至少有20幾幢同樣獨立的小洋樓，房子四周爬滿綠植，歷史厚重感十足。
在大環(huán)境下，這片老建筑算是城中村，因年代久遠被保護起來，幾乎每年都有維護，聽媽媽說這里在民國時期住了很多當時有名的大人物。
再次看到表弟，是在老宅他的房間?？瓷先ニ窈芎?，胖了不少，看來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腿腳不便只能坐在輪椅里。
他的房間到處是關于史前文明、人類文明發(fā)展一類的書籍，多是青少年讀物，可想而知他從小就把研究史前文明融入了骨髓了，在曉露眼里表弟對這方面愛好接近癲狂狀態(tài)。
而她不同，她學生物在高中快畢業(yè)的時候才選擇的，從小耳濡目染，順理成章，很理性的選擇。
看見曉露到來，表弟開始說個不停，三句不離他的愛好，曉露聽著腦袋都要炸了。
“路修遠，我在外地訓練，回來想消停一會兒，能不能別再說你那些異想天開的？”曉露沒好氣道。
“嘿嘿嘿，知道知道，聽姑媽說了，真羨慕你哦，能去南極科考?！北淼芤魂嚫锌?。
“有什么可羨慕的，哪有在實驗室里舒服，實習第一份工作就要去南極那種環(huán)境惡劣的地方，我們實習生中有的人都開始打退堂鼓了……所以想要獲得更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你？懂我說的嗎？”表弟聽著云里霧里。
“收起你那一頭腦熱，做事不計后果的習慣。”說著拍了一下表弟的頭。
“受傷著呢，別又拍壞了，怎么又扯到我？關我什么事？”表弟摸摸自己的頭，曉露給他一個白眼。
“南極那里有什么生物研究的？冰架那么厚，到處是深雪冰層，那是地質(zhì)隊找資源才去的地方?！?p> “喲，小子，懂的還不少啊?！?p> “那是！”聽了曉露這一稱贊，表弟有點小得意。
“說是在南極巖層中發(fā)現(xiàn)熱帶植物層，還有大型齒類動物化石?！睍月兑贿吙粗淼艿母黝惇劆?，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太好了，呀......”
曉露聽到表弟的尖叫，猛得回頭看，原來這熊孩子一激動，拍了自己受傷的大腿發(fā)出來的慘叫，嚇她一跳。
“怎么了，沒事吧，不知道自己腿受傷啊，還用狠力打，我剛才說什么了你這樣興奮？”
“沒事沒事，斷不了，你說在南極發(fā)現(xiàn)大型齒類動物，那可是個大發(fā)現(xiàn)啊，有熱帶植物層，說明那里曾經(jīng)適合多種動物生存，熱帶屬于溫暖潮濕氣候，或許曾有過人類祖先生存過，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文明.......”
“嘿，嘿，你又扯遠了，別提你的古文明好不好？”曉露打斷表弟無限聯(lián)想。
“這不是跟著你的專業(yè)來聊的嗎，我分析的對不對？”
曉露頓時啞口，表弟說到物種生存的環(huán)境，最后才說到他的古文明專業(yè)。其實生物研究和這些息息相關，小到單細胞，大到生態(tài)鏈，都是一個個微小的生物組成，看似沒有關聯(lián)，卻缺一不可，想想還不如表弟知識立體。
今天是除夕，天還沒有黑，外面早已煙花四起。這時舅舅在樓下喚他們下來吃年夜飯，正好給曉露找了一個臺階下，于是推著表弟走出房間。
在經(jīng)過一個房間過道的時候，曉露不經(jīng)意地往房間瞥了一眼，里面有一張結(jié)婚照片讓曉露停下看了片刻。這是外公外婆年輕時結(jié)婚的照片，外公當時是位學者，外婆在醫(yī)院里當護士，當年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已經(jīng)解放。
照片中外公很年輕，戴著一副眼鏡，外婆則是一頭短發(fā)，靠在外公的肩膀上，眼神有一絲憂郁。小時候經(jīng)?？催@張照片，沒覺得什么，現(xiàn)在怎么覺得外婆眼神如此憂凄，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外婆在媽媽十幾歲時就去世了，曉露沒有見過，倒是外公前年才去世，去世時已九十多了，老人走時遺憾沒有看到四世同堂。
舅舅上來幫曉露一起把表弟扶下樓去。除了腿有一點活動不便，其他都還好，一顛一顛地也能走，年輕人底子好，恢復快。
年夜飯很豐富，一桌子擺不下了。老宅的家具相對比較陳舊，好家具搬到新家里去了，留下的都是過去外公外婆當年置辦的。經(jīng)過幾十年依舊很結(jié)實，除了有點舊，沒有看出破損的地方，不得不說過去的東西還是挺好的。
在當?shù)爻τ袀€風俗習慣，吃飯之前要祭拜一下故去的先人，或燒紙錢，或擺吃的喝的貢品。
桌子上留有外公外婆的碗筷，舅舅和媽媽進行一番祭拜，因為他們是直系親屬，過去傳下來的說法直系親屬祭拜，逝者在另一個世界會有感應而且能收到。
曉露以前看他們這樣祭拜過，那時候小，沒有當回事，現(xiàn)在懂了，就是讓先人知道活著的人一切情況，雖然很迷信，但也是一輩輩傳承下來的美好愿望。
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年夜飯，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這樣聚在一起過年了，外公在世時候過年經(jīng)常團聚，后期外公生病那幾年，大家都沒有這樣開心的聚過。
飯桌上嘮的最多話題逃不開曉露學習和工作環(huán)境，舅舅舅媽各種關心和建議。說著又扯到曉露的終身大事，一聽這些曉露瞬間崩潰，有意無意找借口出去接電話。
家人以為曉露找了個好工作，大過年同學朋友打來電話祝賀，其實她是想出去躲清靜。
電話沒有，倒是祝福的信息來了不少，有一個信息是杰瑞發(fā)來的，他拍了一張新年祝福的短視頻發(fā)給她，并介紹他的家庭，他可愛的妹妹配合他出鏡了，古靈精怪說話很俏皮，曉露欣慰一笑，嘴上卻嘟嚷一句‘嘩眾取寵’。
吃完飯，本來是要在老宅守歲，曉露實在太累就告假要回去，爸爸媽媽心疼她，隨她一起回家了。
路上，媽媽看著女兒自從參加體能訓練瘦了不少，很心疼，發(fā)現(xiàn)這次回來以后，她變得不愛說話，仿佛有很多心事，不敢和女兒說開始埋怨起坐在旁邊的爸爸。
“能不能和老童說說，別讓咱女兒去南極了?！?p> “怎么了？”
爸爸晚上喝了酒，有點微醉，半瞇著眼轉(zhuǎn)頭問正在開車的媽媽。
“你沒有看見你女兒都瘦了嗎？”
“這點苦都不能吃，將來怎么能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抱負？再說又不是她一個人去，那是一個科考團隊?！?p> “其他人那是他們的事，我就這一個女兒，不想讓她去那么遠，受那個苦，你看她這次回來整個狀態(tài)都不好，別說去南極了......”媽媽說話有點著急了，和爸爸爭了起來。
“人家父母都像你這樣，科學還怎么發(fā)展？她學到了現(xiàn)在地步就要積累經(jīng)驗，要扛起責任，不是溫室里養(yǎng)出的花架子?！?p> “我不跟你爭了，我自己去找老童說。”媽媽臉都氣紅了。
曉露在一旁很淡定，平時父母拌嘴，她會第一時間阻止，今天她覺得以后會很少聽到父母吵架了，多聽聽也無妨，她知道父母不是真的在吵架，只是太愛自己了。
父母斷斷續(xù)續(xù)拌了一路嘴，到家門口還在爭，曉露終于忍不住了。
“你們吵夠了沒有，到家里還吵，鄰居怎么看你們？大過年的在吵架，一個不讓我去，一個讓我去，我聽誰的？媽，你講點道理好不好，爸說的沒錯，我的路能不能我自己去走呢？”
媽媽被自己女兒懟了，很生氣：“嘿，你個小赤佬，我關心你還錯了，怎么說話和你爸一個德性？”
說完父女倆都沒有理她，把她一個人留在后面，氣得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