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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阿蠻

第十三章 八尾

天女阿蠻 哪吒不鬧海啊 4494 2019-11-15 08:25:09

  預(yù)求補益三年艾,深識妖邪九尾狐。

  赤月的生母是人類。

  赤月從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母親生產(chǎn)時,父親不知所蹤。

  她是最后一個出來的。

  先頭出來的,是同胞的姐姐和哥哥。

  而只有她,長了尖牙和利爪。

  母親產(chǎn)后失血體虛,三個孩子嗷嗷待哺。

  赤月想,她要活下去。

  于是,母親眼睜睜的看著她咬斷了自己哥哥姐姐的脖子。

  吸吮著鮮血的赤月想,活著多好??!

  最后,一家農(nóng)戶發(fā)現(xiàn)了她。

  當(dāng)時的她正拼命吸吮著母親的奶,而她的母親早已死去多時。

  那家農(nóng)戶正好沒有孩子,便收養(yǎng)了她。

  見她額上有粒朱砂痣,形如滿月,便取名叫赤月。

  赤月也不顯山露水,表現(xiàn)得與其他稚子無異,牙牙學(xué)語,憨態(tài)可掬。

  在赤月九歲那一年,一伙馬賊闖入村莊,燒殺擄掠,赤月的養(yǎng)父母一家也未能幸免于難。

  赤月恰好去采野菜,躲過了一劫。

  回來便看到養(yǎng)母的頭顱被割下來掛在村頭的樹枝下。

  赤月不聲不響葬了養(yǎng)父母,從此流落世間。

  在市集上,恰又被人伢子抓了,幾經(jīng)輾轉(zhuǎn),被送進了肅王府做丫鬟。

  這肅王爺一生清廉,剛正不阿,卻生得一個成日游手好閑,沾花惹草的兒子。

  若這肅小王爺平日里眠花宿柳也就罷了,卻偏偏喜愛年幼的少女。

  那日吃了花酒,擺了住局,不知怎地,狎玩的雛鶯好端端便死了。

  眼見鬧出人命,氣得肅王爺把兒子杖責(zé)五十棍,若不是肅王妃眼淚漣漣的求情,怕是兒子都要被活活打死。

  肅小王爺被打得是皮開肉綻,被勒令在府里養(yǎng)傷禁足,不得外出。

  一幫小丫鬟聽著要去伺候小王爺,個個你推我搡,都不愿意去。

  最后管家打發(fā)赤月去伺候小王爺。

  赤月端了一盆水進去要幫小王爺擦洗換藥,小王爺一看,眼睛發(fā)亮。

  彼時的赤月,已經(jīng)初初長開來,猶如含苞欲放的臘梅,稚氣玲瓏中又帶著幾許清冷的美艷,額上的朱砂痣,鮮艷奪目。

  哪怕青衣布褲,也難掩身段秀麗。

  小王爺忍不住去拉了赤月的小手,赤月恨恨的把盆一摔,跑出門去。

  小王爺一看這小丫鬟的性子倒烈得很,愈發(fā)來了興趣。

  這日,赤月在房內(nèi)擦拭窗臺花格,踮起小腳,費力的抹著灰。

  不經(jīng)意間,露出一小截白嫩纖細的胳膊,惹得小王爺心猿意馬。

  小王爺一把從后面抱住了她

  赤月漲紅了一張俏臉,又捶又打,卻又掙脫不開。

  赤月邊掙扎邊罵道:“你個殺千刀的,也不怕老王爺再將你活活打死!”

  小王爺既是色心一起,哪肯罷休!沒皮沒臉的笑著說道:“打死就打死,老子就是做鬼也風(fēng)流!”

  赤月大聲呼救,卻一直無人前來相助。

  下人們聽到動靜,都曉得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管,各做各的事,佯裝不知。

  赤月情急之下,十指化作利爪,唰的一下抓得小王爺面目全非,眼也瞎了。

  正當(dāng)小王爺捂臉慘叫之際,她利落的翻身一騎,便咬斷了他的脖子,頓時沒了聲息。

  飽吸了人血,赤月悄悄整理衣衫出去,聽得幾個小丫鬟在花園角落里說話。

  一個梳著雙髻,圓臉細眉的丫鬟道:“原本今日是我在小王爺房中值事,管事賞了我?guī)變摄y子,讓我和赤月?lián)Q了班。赤月那小蹄子還以為領(lǐng)了甚好差事,屁顛屁顛就去了?!?p>  另外一個高個丫鬟捂嘴笑道:“這赤月平日里最假清高,從不與我們一起閑頑,教她吃一吃苦頭才好?!?p>  幾個小丫鬟又是吃吃的笑。

  聽得赤月是無名火起,嗷的一聲就把那幾個小丫鬟撕成了碎片爛肉。

  赤月匆匆逃出府外。

  聽到下人通傳,肅王妃一看愛子慘死,不禁昏死過去。

  肅王爺見多識廣想是府中藏了妖物,便親自帶兵追了去。

  赤月只顧倉皇逃命,不知將要去向何處,何處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行至一處窄巷,卻見一身穿絳紅衣裙的女子,臉若銀盤,眼如桃杏,身上卻鍍著一層別人都沒有的金光。

  想必是神仙罷。

  赤月咬咬牙,飛撲過去抱住女子的雙足,一雙淚眼婆娑的望著女子,似有千般委屈。

  女子低頭笑道:“咦,哪來的小狐貍?!?p>  “在那邊!”

  “快追,別讓她跑了!”

  眼看追兵將至,女子廣袖一拂,將赤月縮至巴掌大小,收進袖中。

  領(lǐng)頭的將士喝道:“你可曾見個十一二歲的丫鬟模樣的人從這里跑過?!”

  女子被嚇得惶然掩口道:“見倒是見著了,往那邊去了?!?p>  一行人又馬不停蹄的追了出去。

  女子卻露出狡黠一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抖了抖袖子,將赤月抖了出來。

  看著赤月驚慌的四處張望,女子噗嗤一笑:“這里安全著呢。我叫阿蠻,你叫什么?”

  “赤月?!?p>  阿蠻上下打量著她,翻了翻她的爪子,嗯,有人血的味道。

  再伸手探向少女的腚,赤月臉紅,跳著躲開了。

  阿蠻驚訝道:“啊,竟是九尾狐呀。何以落到如此田地?!”

  赤月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將身世和盤托出。

  當(dāng)然,隱去了她啖食親生手足,咬死丫鬟之事。

  聽得阿蠻唏噓不已,立刻修書一封派人送去青丘。

  阿蠻安慰她:“你既是九尾狐族,青丘必能尋到你生父。這段日子,你且在我客棧休養(yǎng)罷。”

  “你可是神仙?”

  “唔,算是吧……”

  “為何你身上有金光?”

  “啊,那是我的金身呀……”

  直至父親派出的青丘使者來尋她,她當(dāng)時正抓著一只雞,雞嘰嘰咯咯的叫。

  她嫌吵鬧,便扭斷了雞的脖子,仰頭咕咚咕咚喝著雞脖子淌下的血。

  那位青丘使者略為嫌惡的捂住了鼻子,他們經(jīng)過修煉早已無需茹毛飲血。

  她假裝視而不見。

  喝完血,把死雞一扔,用袖子飛快的擦了擦嘴,說道:“走吧。”

  就這樣,她拜別了阿蠻,回到了本該屬于她的地方,青丘之國。

  一路上,使者告訴了她的真實身世。

  父親竟是青丘國主,卻風(fēng)流成性,三界四處留情,子女眾多。

  接到阿蠻的信后,這才想起自己曾有一摯愛女子尚留人間,派人覓其下落,得知產(chǎn)子,多方求證了赤月的身份。

  赤月跟隨使者引領(lǐng),進了大殿。

  看見了那頭戴金冠,器宇軒昂的父親,赤月?lián)渫ㄒ宦暪蛟谒_下,伏地失聲痛哭:“阿父,你害得女兒好苦………阿母與兄姐都活活餓死了哇……”

  哭得是慘絕人寰,聞?wù)邆囊娬吡鳒I。

  惹得赤月生父狐王也熱淚盈眶,不免對這個女兒心生愧疚,更又多了幾分憐愛。

  于是赤月也過了一段錦衣玉食的逍遙日子。

  后來,又被送到西王母身邊,成為座下弟子,日夜勤加修煉,習(xí)得九尾。

  每當(dāng)她現(xiàn)出真身,皮光水滑,火紅的九條狐貍尾抖擻開來,真如赤紅滿月般漂亮。

  赤月排行十三,共有69位兄弟姐妹,其中最受父親寵愛的是老九,雪纓。

  雪纓是一只通體雪白的九尾狐,猶如潔白的雪花,不染塵埃。

  生母是正室,出身顯赫狐族,系出名門,倍受寵愛。

  許是被愛包裹長大的孩子,雪纓溫柔謙遜,對長輩恭敬,兄弟姐妹友愛。

  父親早已屬意將王位傳與雪纓。

  這天,赤月聽得兩個妹妹背后議論:“雪纓與赤月論長相,法力都相當(dāng),赤月的出身可不是差了一丁半點?!?p>  “嘁,九尾一族最講究血脈正統(tǒng),她那個野的,也配!”

  赤月聽得是牙關(guān)緊咬。

  她也憎惡自己流著一半凡人血液。

  有一件事她從沒有和人說過,當(dāng)她習(xí)得仙法時,曾偷偷下山,把當(dāng)年殺她養(yǎng)父母的那伙馬賊,一個不留的殺光了。

  血淋淋的頭顱掛滿了山腰上的一顆歪脖子樹,像一盞盞紅燈籠,美極了。

  這世間,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也是要爭一爭的。

  再過了一段時日,九尾狐族奏呈天帝,并昭告天下,將由雪纓繼承青丘國主。

  青丘國向來以九尾狐族尊大,其他部族聞訊紛紛前來朝賀覲見,一時間車水馬龍,絡(luò)繹不絕。

  送來的賀禮,各類奇珍異寶堆滿了庫房。

  一群姐妹也紛紛前來賀喜,看到了大如拳頭的夜明珠,碧綠通透的玉如意,個個欽羨不已。

  一陣嘰嘰喳喳好不熱鬧,喧囂至夜深。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群人,侍女正要服侍雪纓歇下,卻又聽得敲門聲。

  “誰呀?”

  “我是赤月,前來探望姐姐?!?p>  這個妹妹平素清冷高傲,來往并不勤,想必也是賀喜,雪纓忙命人開了門。

  赤月進了門,抖了抖斗篷上的雪,雪纓見她衣服濕了,忙吩咐侍女去取衣給她換上。

  雪纓拉著赤月的手坐下,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上很多深淺不一的傷痕。

  雪纓關(guān)切問道:“妹妹的手指,何故如此多傷口?”

  赤月“哎呀”一下縮回了手,低下頭道:“得知姐姐即將繼位,妹妹略備薄禮,又唯恐姐姐笑話。”

  雪纓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好妹妹有心了,禮豈有貴賤之分,都是一番情誼?!?p>  赤月從懷里掏出一根木簪子,說道:“妹妹我覓得三株樹①的枝葉,親手打造了支釵子贈姐姐?!?p>  三株樹干如柏樹,葉子卻如渾圓潔白的珍珠,遠遠望去猶如彗星。

  是以這根木簪上嵌有如珍珠般的樹葉,靈動優(yōu)美。

  雪纓愛不釋手,讓赤月快快給她插上。

  赤月微笑著站在雪纓身后,拿起簪子往她烏漆的秀發(fā)插去。

  赤月的手微微出汗,甚至有些顫抖。

  她知道,只要這簪子偏離幾分,從太陽穴刺入便可奪其性命。

  正在此時,侍女推門而入,赤月將簪子輕輕釵入雪纓秀發(fā)。

  有些機會,錯過便是錯過了。

  雪纓笑意盈盈的道謝,赤月也告辭離開。

  蒼茫雪地,月光皎潔。

  赤月一襲紅衣站在雪中,猶如傲雪的寒梅,孤獨盛放。

  求而不得。這世間萬事,大抵不能盡如人意吧。

  赤月閉上雙眼,雪花輕輕飄落,沾在她的發(fā)梢,睫毛上。

  赤月攏一攏身上的白貂披肩,這個冬天,可真冷啊。

  登位大典在即,雪纓卻一病不起。

  初時以為偶染風(fēng)寒,直至后來咳血,不思飲食,逐漸消瘦。

  想盡各種法子,卻仍未奏效。

  眾人一籌莫展。

  眼看著愛女逐漸虛弱,狐王奏請?zhí)斓?,特地請來天上的仙醫(yī)來為雪纓診治。

  仙醫(yī)仔細瞧了雪纓的病癥,斷言道:“這是中了毒?!?p>  狐王馬上派人查探雪纓的起居飲食,卻一無所獲。

  仙醫(yī)皺眉,讓侍女拿出雪纓的貼身衣物一一查看,也無異常之處。

  當(dāng)看到雪纓頭上的木簪時,仙醫(yī)讓人取下查驗。

  放在鼻子下一嗅,便知這木簪淬了劇毒。

  侍女招供木簪是赤月所送,狐王大怒,派人押來赤月對質(zhì),赤月抵死不認(rèn)下毒一事。

  狐王怒罵道:“孤念你年幼喪母,百般呵護,卻不曾想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人物!”

  赤月只是昂頭對視,眼里燃起熊熊火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p>  狐王被激怒,下令削去赤月五百年道行,逐出青丘,并斷其一尾懸掛于城門警示眾族人:如有異心者,當(dāng)如此斷尾,永世不得回青丘。

  自此,赤月便從九尾狐,變成了八尾。

  只要一提到八尾,大家都知曉那是受了罰的赤月。

  雪纓經(jīng)過醫(yī)治后無虞,順利繼任為青丘國主,受萬狐朝賀。

  赤月身敗名裂,已無容身之處。

  只得一路躲躲藏藏,歷盡千辛回到了福來客棧,尋求庇護。

  阿蠻卻閉門不見,冷冷道:“青丘已派人傳信來,你意圖謀逆,我斷不能留你?!?p>  赤月流淚道:“若我說,我從未下毒,你信是不信?”

  等了許久,門后也未有聲音。

  赤月悲憤的仰天長嗷一聲,自雪地中隱去。

  門后的人這才輕輕說了聲:“我信?!?p>  小二上前給阿蠻加了件猩紅裘皮斗篷,阿蠻怕冷。

  小二問道:“為何信她?”

  阿蠻輕聲道:“這樣殺人,太慢了。以她秉性,奪人性命斷然手起刀落,不會留下如此破綻?;始业男挠嫞錾芯乃睦锸菍κ?。”

  “既是信她,為何不留她?”

  阿蠻徐徐嘆氣道:“肅王爺圍獵時看到一只小狐貍,騎馬追趕時,不慎落馬摔死了。肅王妃也日日發(fā)夢夢見狐貍,竟也瘋了。最后,下人一時沒看住,掉落湖中淹死了?!?p>  “你懷疑是她所為?”

  阿蠻捂緊了銅手爐,回道:“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往吧??傊^非良善之輩,留在身邊,絕非幸事?!?p>  看著窗外雪紛紛揚揚的下,阿蠻心里沒由來的鈍鈍痛起來。

  這樣子做,是不是錯了呢?

  而后赤月誤闖沼澤,邂逅應(yīng)龍陸蒼,二人一拍即合。

  赤月助陸蒼脫困,應(yīng)龍又設(shè)法恢復(fù)赤月法力。

  自此赤月成為陸蒼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赤月發(fā)誓要重奪青丘國主之位,這便是后話了。

  《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又東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青蒦]。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佟渡胶=?jīng)·海外南經(jīng)》:“三株樹在厭火北,生赤水上。其為樹如柏,葉皆為珠。一曰,其為樹若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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