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著世界上還有誰能讓凌玉風無時無刻的不保持著暴跳如雷的狀態(tài)的話,以前是肯定沒有的,現(xiàn)在倒是有一位,就在他家的隔壁,而且每天的花樣都還能不一樣。
“凌老頭,你家的柿子長得不錯,給我摘點過來!”
“凌老頭,你家山楂不錯,我要吃糖葫蘆,摘點走了哦!”
“凌老頭,你家張嬸做得蔥花餅好吃,明天早上多做點,我讓人過來拿?!?p> “凌老頭……”
每天,宋思雨的聲音都會在不同的時候從墻的那頭傳過來,不過大多數(shù)的要求都和吃的離不開關系,開始的時候凌府里不多的幾個人都還在議論這女的到底是誰,后來在端木修的解釋之下,加上見識了凌玉風那種龜縮的態(tài)度之后,大家都知道了這可愛的姑娘就是那傳說中的克星——還是專克凌玉風的那種。
“姑娘,老婆子我做的包子也挺好吃的,要不明兒我給你包包子?”
站在墻底下抬頭看著騎在墻頭的宋思雨,張嬸一臉的和善。
這幾日宋思雨天天騎在墻頭喊凌老頭,開始的時候她還擔心這小姑娘一個不注意就掉下來,可別摔著了,后來多看幾天就習慣了,她要是哪天不騎在墻頭來喊凌玉風,她這老婆子還覺得不習慣呢。
“好呀,好呀,我就知道張嬸你最好了?!?p> 宋思雨一向嘴甜,人又長得可愛,就算身為佟家的夫人也不怎么拿架子,和誰都能很快的親近,這凌府這么多年就張嬸一個女的,還不容易能看見這花一般的姑娘,嘴還那么甜,她當然開心了,可惜人家已經(jīng)有了相公了,要不然嫁到凌府來多好啊。
當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你喜歡什么餡兒的啊,肉的?還是菜的?”
“什么的都好,只要張嬸做的,什么的都喜歡?!?p> 騎在墻頭上,宋思雨腳丫子一甩一甩的,繡鞋上的珍珠在陽光下也一晃一晃的閃著光,陽光下,她的笑容燦爛,干凈明亮,和某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人完全不同。
“我想要搬家?!?p> 凌玉風頂著兩個熊貓眼,一臉的苦相,他這都出門幾天了回來,怎么著丫頭還在墻頭上騎著,而且看張嬸那樣子,她還跟自己家里的人混得挺熟的。
“不行,費用太高,承受不起,家里窮?!?p> 凌府就只有凌玉風和端木修掙錢,可家里就有五張嘴要顧,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不定時來蹭飯的,搬家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
見明玥這么直白的拒絕,凌玉風的臉色更苦了,腸子都快悔斷了,為什么當初自己就要豬油蒙了心,非得讓佟蒼擎在自己府邸旁邊置辦房產(chǎn),這王城多的不是房產(chǎn),他這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安了個套啊。
“趕緊起床,今天徐老爺讓你過去一趟?!?p> 明玥見凌玉風還在床上呆坐著,把手臂里的衣服扔到了他的面前。
一想到還要去見徐進,凌玉風決定還是出門躲躲吧,好歹比呆在家里受騷擾的強。
一大早,凌玉風就躲出了門,直到傍晚晚膳時分才回來,他一踏進大門就聞見了晚飯的香味,當下肚子就開始咕咕作響,他摸著肚子就往飯廳走,一邊走還一邊大聲的招呼。
“今兒晚上吃什么?怎么那么……”
香字還沒出口就被他生生的憋了回去,看見那坐在飯桌上正啃著雞腿兒的某些人,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這兒還有個雞腿兒,你也給吃了?!?p> 張嬸正往宋思雨的碗里夾著雞腿兒,一桌人都笑盈盈的看著她,就連一向懶得搭理人的明玥都從盤子里夾了一塊百合到她的碗里。
眼見著她享受著自己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凌玉風這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拿她碗里的雞腿,心想著她手里正忙著拿雞腿啃,肯定不能來阻攔自己,凌玉風這手那是伸得相當?shù)奶谷弧?p> 可惜他不是佟蒼擎,他還沒有見識過宋思雨常用的一招。
敢動我雞腿兒?我咬死你!
宋思雨早就耳尖的聽見了他的高聲招呼,打他一進門就盯著他,看他一個閃身就過來了,早就猜到他要干什么,等到他這手剛從自己面前過,前一秒還在啃雞腿的嘴下一秒就奔著凌玉風的手臂來了。
“疼疼疼!”
偷襲不成反被咬的凌玉風捏著被咬住的手臂,他剛想要抬手給她后脖子來上這么一下,讓她松口,自己就被人給后腦門子來了一下,剛要回身看看是誰如此大膽,又一巴掌過來,差點沒扇他臉上,還好他躲得快,要不臉上非得多個巴掌印不可。
“你要干嘛!”
面對著張嬸的怒視,剛才還氣勢十足的凌玉風立刻萎了下來,委屈巴巴的抬起自己被咬住的手,想要告狀,這話還沒開口呢,張嬸看見宋思雨還在他的手臂上掛著,趕緊來拍宋思雨的肩膀。
“嗐,你咬他干啥滴,這么臟,快漱漱口去,別一會兒生病咯?!?p> 不是?怎么就成了他臟了?難道她就沒看見自家的人被咬了嗎?憑什么來嫌棄他臟啊就?
“呸呸!”
宋思雨聽話的松了嘴,沖著旁邊吐了幾口,順帶著吐出一些還未嚼碎的雞肉來,看著那些被浪費掉的肉肉,宋思雨立馬橫眉怒對凌玉風指。
“你還我肉來!”
“你吃的老子的,憑什么還要我換!”
這是沒天理了,吃他的還要他還,正當他不敢收拾她是吧,他還真不信了,這丫頭片子他還收拾不了了。
“呸,雞是我自己帶過來的,哪兒就你的了?!?p> 宋思雨又沖著旁邊呸了一口,倒沒別的意思,是真的嘴里有沙子,誰能想到凌玉風那家伙就算只是去趟衙門而已都能搞出一身的塵土回來,難道他出門是滾著出去的?不是用腿?
她這一說,凌玉風才想起來,家里沒有養(yǎng)雞。
不過為什么她要帶雞過來?難道家里真的窮到揭不開鍋了?
他用眼神詢問著一旁的明玥,明玥正從盤子里夾著菜。
“張嬸這都病了好幾天了,也就你不知道?!?p> 言下之意,這宋思雨是過來慰問來了,也怪不得一向不搭理外人的明玥會那么貼心的給她夾菜了。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大大咧咧,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明玥,這家里人生病了自己居然都不知道,還是宋思雨這個外人來關心,一想到這里,他就覺得有些對不住都跟了自己十幾年的這些家人們。
“沒事兒,你加緊賺錢就成?!?p> 凌玉風這人比較好懂,什么事情都掛在臉上,那智商常年不在線,只有在遇到案子的時候,他那張臉才會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任何的情緒來,所以才得了個黑臉判官的稱號。
以前就靠著凌玉風一個人掙錢,又沒人來上門賄賂什么的,要不是佟蒼擎幫著經(jīng)營凌玉風存錢買的鋪子,估計一家人這日子還真的是不好過,再加上現(xiàn)在端木修住在家里,他的工錢也補貼了家用,一家人的日子好歹是好過了不少,但是也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早上跟凌玉風說家里窮,不過是不想因為他一時的腦門子發(fā)熱,產(chǎn)生一筆不必要的開銷,那是拿來糊弄他的說辭。明玥沒想到這死腦子還真的就以為家里揭不開鍋了,到了要別人接濟的份,要是真到了那地步,估計他凌玉風才是第一個被拋棄的人。
有了明玥的解釋,整個就餐時間,凌玉風都是愧疚的,甚至為了表示歉意,他還討好的給宋思雨夾了好幾塊肉,可惜這肉她是吃了,這氣嘛倒是一點都沒消,這不為了報復,第二天凌玉風還沒起床的時候,隔壁又開始了雞飛狗跳。
“你給我下來!”
方武在樹下抬頭看著正在樹上奮力往上爬的宋思雨,這大早上的,她又作什么妖呢。
“等會兒!”
宋思雨小心翼翼的一邊拎著衣擺做成的臨時兜兜,一邊靠著樹干休息一下,抬頭看了看離著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鳥窩,她咬咬牙,抬腿又往上面爬。
凌玉風真的是受夠了,明明以前自己都能睡到日曬三桿起,偏偏這死丫頭來了以后,這雞叫沒幾遍她就開始鬧騰了,難道她每天都不用睡懶覺的?
其實以前呢,宋思雨的確是要睡懶覺的,和凌玉風一樣,她也是睡到日曬三桿起的主兒,可是自打嘗過張嬸的手藝以后,每天為了等那好吃的早點,她早早的就睡下,每天天剛亮就起來了。
這早飯吃得早,她又不用像別的女子一般要學習那些個女紅女誡之類的,每天的時間除了吃飯就是玩,這佟蒼擎又不許她隨便出門,怕她沖撞了那些不能得罪的人,她這點事理還是明白的,也就沒有出門,這總不出門是會憋死人的,所以隔壁的凌玉風就成了她最佳的消磨對象。
“你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點?!?p> 站在窗前,凌玉風打著哈欠,身上只是著了一件單薄的中衣,這一推窗,窗戶外的寒氣讓他又回去把外衣給穿上了。
“愛看看,不看滾,我這是在自家院子里,能耐你揍我。”
踮著腳的往上,宋思雨努力的把衣擺里兜著的雛鳥小心翼翼的放回到鳥窩里,直到最后一只雛鳥被她安置在了鳥窩里,她這才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靠著樹干休息一會兒,看著凌玉風就站在離著她不到三米遠外的窗戶后面,看他那樣子就是才起不久。
“果然是老頭子,晚上睡不著,早上睡不醒的?!?p> 宋思雨一邊嘲笑著他,一邊搓搓手準備往下爬。
這時候飛到外面覓食的鳥媽媽回來了,一看自己的鳥窩旁邊站著個人,當下就急了眼,嘴里的東西還沒放下呢,就蒲扇著翅膀來攻擊她。
沒料到鳥媽媽會回來的這么快,宋思雨一邊用袖子擋著臉,免得它嘬了眼,一邊趕緊順著來時的路往下爬。
或許是因為剛才衣裙里裝了雛鳥的原因,現(xiàn)在的她滿身都是雛鳥的味道,鳥媽媽沒有回到巢里看看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還在,光是憑著那味道,它就以為這不速之客帶走了自己的寶貝孩子,這下攻擊得更是瘋狂了。
“小心!”
在樹下的方武看見鳥媽媽一回來就開始攻擊宋思雨,他撿起地上的石子就想要去擲那鳥雀,誰知道頭頂樹葉茂密,鳥雀身形嬌小,又在樹間快速穿梭,他比劃了幾下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別過來!別過來!”
宋思雨一邊揮動著袖子,一邊快步往下爬。
許是因為樹木年生太久,前段時間又總下雨的原因,這樹杈之間難免生了一些青苔,她上次的時候小心翼翼,倒還沒什么,可下來的時候這又要一邊躲避鳥雀,又要一邊快速的往下爬,腳底自然是沒有上去的時候穩(wěn)當,一個不小心,她就踩滑了。
“?。 ?p> 這么高的地方,就算掉下去有方武能接住,可這中間橫生的這些枝丫怎么都會讓她帶著一身傷下去,再加上還有那比男子腿還粗的樹干,這要是撞到腰或者腦袋,她這個人就不用要了。
心底害怕著,她努力的攀抓著身邊能抓住的一切,可惜她手本來就小,下落速度又快,這粗糙的樹皮她根本抓握不住,不僅抓握不住,還把手給化得血淋淋的,眼看著就要撞到最大的那根樹干了,突然她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攔腰抱住,腦袋直直沖下,那發(fā)釵因為沖力全都掉落下去,讓她的發(fā)整個的散開來,而那樹干正好就停留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發(fā)絲散落在那樹干之上。
“都跟你說了,消停點,消停點,你還不相信?!?p> 摟著她的腰,凌玉風就跟摟著袋大米一樣把她摟在腰間的位置,任由她兩頭下垂,中間被勒得腰腹生疼。
手里的腰肢在顫抖,凌玉風知道她是嚇壞了,趕緊提氣幾步飛下樹,一下樹就把她放在了地上,這剛一沾地,芷蘭就趕緊上前。
“沒事吧?沒事吧?”
一邊把她散亂的頭發(fā)剝開來,一邊快速的檢查了一下,當看到她血淋淋的雙手的時候,芷蘭紅了眼眶。
“快快,我們去擦藥。”
她剛扶著宋思雨打算往屋里走,一低頭,就發(fā)現(xiàn)她腳上的鞋子也不見了一只,她趕緊抬起頭來,方武正打算跟凌玉風道謝,一下和芷蘭的目光對視上,他也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趕緊走到樹下?lián)炱鹚嗡加甑睦C鞋交給了芷蘭。
他也看見了宋思雨手里的傷口正在滴血,當即皺了眉頭,也顧不得跟凌玉風道謝了,趕緊護送著兩人進了屋。
打那日以后,宋思雨算是消停了些時日,就在凌玉風感慨生活真美好的時候,墻頭又響起了宋思雨熟悉的聲音。
“凌老頭!”
“你大爺?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