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家是農(nóng)村小院,幼時她家庭院中栽植過爬山虎,每年夏日,那翠綠的爬山虎就會爬滿墻沿,每逢微風(fēng)吹拂,就會掀起一陣碧海翻波。可她記得府中不曾栽植過爬山虎,小姐手中的葉子她也斷不會認(rèn)錯,也不知小姐是從哪兒找來的葉子。
“夏末,你認(rèn)得這葉子?”傅雪翎眼眸瞬的被點(diǎn)亮。
“嗯,這葉子,我家那農(nóng)家小院一直都載種著的。”夏末如實回答著。
兩人正在對話的功夫,春曉早已幫傅雪翎打扮妥帖。
“你們兩個陪我先去花園和孟小姐喝茶?!备笛嵴酒鹕韥?,夏末和春曉順從的跟在身后,兩人相視一眼,也不知小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傅雪翎將手中的葉片捏得粉碎,掉在地上碎成殘渣。哪怕她孟菲樂能夠掀起滔天巨浪,她也能夠讓潮汐變色。這一次,她不會輸。
到花園的時候,孟菲樂早已設(shè)好茶具,坐在那兒等著傅雪翎。一瞧見傅雪翎,她立刻站起身來,嘴上還不由得說著客套話,“妹妹怎么這時候才來?可讓我好等?!?p> “昨夜甚是好眠,今日就有些遲了?!备笛嶙谑噬希粗鑹刂忻俺鲅U裊熱氣,想是那茶也沒泡許久,聞得那沁人心脾的茶香,不由得贊嘆,確實是一餅好茶,她連這等茶都拿出來了,看來所談之事必是十分緊要。心下不由得幾分警惕起來。若是如此還真應(yīng)當(dāng)好好應(yīng)對。
“昨日,妹妹來拜訪之后,姐姐輾轉(zhuǎn)難眠許久,心中一直惦念著妹妹你?!泵戏茦反_實是做戲的一把好手,不過才一句話,眼中就閃現(xiàn)出點(diǎn)點(diǎn)淚光,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tài),可惜的是她面對的是傅雪翎。
傅雪翎冷眼旁觀著她的嬌作之姿,也不多言,只是靜待下文。
孟菲樂看她不為所動,也就收起了那副可憐姿態(tài),正色道,“聽聞明日有個詩會,許多文人墨客,書香子弟都會前去一聚,我知曉妹妹你也是風(fēng)雅之人,一定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所以特地討來兩張請?zhí)??!泵戏茦芬贿呎f著,一邊對春梅使了個眼色,春梅那丫頭也是乖巧,瞧到主子遞來的眼神,便立刻低頭奉上請?zhí)?p> 那請?zhí)O(shè)計的頗為淡雅,素色的封面上是一節(jié)碧綠修長的紫竹,那朱砂筆點(diǎn)絳的蠅頭小楷的也是相得益彰。
傅雪翎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也不說話,根本就沒有接過來的意思。身后的夏末立刻接過那請?zhí)霊阎小?p> “姐姐……這詩會之事……”傅雪翎清了清嗓,若是換做前世的她,一定會婉言拒絕的,她前世只是關(guān)心家中瑣事,對于這等附庸風(fēng)雅之事,她不甚上心。
況且,她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若要講到吟詩作對,她也只得暗自搖頭。她不擅此。
“妹妹也不慌拒絕,近來府中事物繁多,何不出去見識一番,一來可以散散心,二來若是能在詩會上遇到個如意郎君不也是美事一樁?”孟菲樂看傅雪翎沒有答應(yīng),只好好言哄騙起來,這個詩會她傅雪翎非去不可。
“哦?那依姐姐所言,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隨意吟些從花街柳巷學(xué)來的哄騙姑娘家的詩句,就能得我心意咯?”傅雪翎提眉冷笑。
這詩會一年一次,大多都是些富人公子,千金小姐們無聊時的聚會罷了,實為作詩結(jié)伴,但最終還不是為了多認(rèn)識些酒肉朋友。
“妹妹此言就有些小氣了,我聽聞,明日的詩會,有個寒門子弟將赴會,那人頗有才能。你若看不慣那些富家子,何不去看看那位?”孟菲樂瞟了一眼春梅。
春梅立刻接過話茬,隨聲附和著,“是呀是呀,聽聞徐公子才識淵博,風(fēng)度翩翩?!?p> 姓徐?傅雪翎腦海中閃現(xiàn)過一個人名——徐孺。徐孺出身微寒,但偏生的一身傲骨,而且也是一個有才之人,前世他官拜左相之位,為人剛正不阿,得罪了不少達(dá)官顯貴,但是由于他在民間威望頗高,所以也深得圣寵。他為官十余載,做派清廉,頗得民心。
若不是……傅雪翎暗暗嘆了口氣,就是因為他太過正直,前世他反對平栩登基,便被平栩派出的刺客殺害了。其實,當(dāng)年平栩刺殺徐孺的時候,她也曾阻撓過,但是平栩心意已決,還說此人若不能為他所用,終會牽連于他。她沒保住他。
她還記得平栩要?dú)⑿烊鏁r的陰狠果斷,就連那時的她也沒來由的膽寒一下,但是卻還是安慰自己道,男人殺伐果決是好事,哼,可惜到頭來,他的殺伐果決都盡數(shù)用到了她和她家人身上。這般惡毒之人,她也早已看透。
如今的她,也早已不再是那副小女兒家姿態(tài),她要好好結(jié)識這個徐孺,若是能和他有些私交,將來對抗平栩也能多幾分勝算。
“妹妹?”孟菲樂看傅雪翎不答話,還是兀自沉思著,臉色還有幾分難看,不由得出聲叫她。
“剛剛春梅口中的徐公子,可是徐孺?”傅雪翎回過神來,出聲詢問。
“正是。”孟菲樂,見她神色似是有些緩和,道,“原來,妹妹你還認(rèn)得徐公子?”
“一面之緣?!备笛岵幌朐倮^續(xù)這個話題,只是拿起石桌上的紫砂茶杯,淺嘬一口,那清致淡雅的茶香縈繞于舌間,一時間吐氣若蘭,“若當(dāng)真如此,妹妹我去湊湊熱鬧也是無妨?!?p> 孟菲樂見她答應(yīng),立刻喜形于色,心里卻是早已將那傅雪翎罵了不下百遍,這臭丫頭,越來越難哄騙了,雖不知她與徐孺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應(yīng)當(dāng)是活不過明天了。
明日,她就能拔掉傅雪翎這根肉中刺了。不過,那些細(xì)節(jié)之事還是要去找孟安長商討一番,容不得半點(diǎn)差錯。
“話說姐姐,你可知這附近有誰家栽植爬山虎的?”正在飲茶的傅雪翎突然開口詢問道,倒是把孟菲樂驚嚇的不輕。
爬山虎?突然想到昨夜王府柴院里滿墻的爬山虎,她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莫非這丫頭知道了?孟菲樂暗自打量著傅雪翎,卻見她神色如常,眼神淡漠,就好似是閑話家常一般,孟菲樂一時倒也吃不得準(zhǔn)了。
“妹妹今晨聽聞,夏末家中庭院里有栽種一些爬山虎,每逢夏日,庭院內(nèi)就碧波蕩漾,乃一大奇景,妹妹未曾見過,甚是艷羨,所以想問問這附近誰家有栽種,我也可引些來,在自家庭院中種些,也未嘗不是件美事。”傅雪翎輕描淡寫道,不動聲色。
“這……”孟菲樂抽搐著嘴角,“這也無甚特別的……”
“無甚特別?”傅雪翎眉眼一皺,似是捉到她的話柄,“看來姐姐也是領(lǐng)略過這爬山虎的樣子咯,可是這家中也并無栽植,敢問姐姐是哪兒看來的?”
“……”孟菲樂見她那么問,不由得有些心虛,立刻喝了些茶,壓了壓驚,才清嗓回答,“書上看的。”
“還真是好學(xué)。”傅雪翎見她那般神色,也不再多問,畢竟狗急了也會跳墻不是,若是孟菲樂急了,也不知會惹出什么來,畢竟自家花園,往來家丁繁多,人多嘴雜。還是先看破不說破吧。
“時候也不早了,姐姐先回去準(zhǔn)備了?!泵戏茦妨⒖唐鹕淼?。
“姐姐,慢走?!备笛嵋矐械闷鹕?,就是掀了掀唇,淡淡的看著她走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