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調(diào)（上）
為什么…為什么……
劉陽眼神空洞，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回到的家中，他整個人像沒了魂魄，渾渾噩噩，連藥都沒吃，直接爬進游戲倉里。
噗，游戲倉合上。
鏈接開始……信號燈閃爍，把現(xiàn)實與虛幻隔開，臥室只剩輕微嘀嗒嘀嗒的聲音。
他進游戲后，消耗傳送水晶，閃爍到了一片草原之上，他往后倒去。
撲一一聲，平躺在這仿佛沒有邊際的草地，目光靜靜望著頭頂?shù)乃{天白云。
陽光刺進眼睛，他又閉眼。
食草中立魔獸瞧著這個人類，又低下頭顱繼續(xù)進食。
為什么……為什么一個個都這樣……劉陽睡著了，似在囈語。
他回想起梁小曼，夢到了她總是跟在自己后面的蠢樣，夢到了她燦爛天真的笑臉，更夢到了她最后一次見到她時眼泛淚花的模樣，最后夢到模糊的車禍現(xiàn)場……
他又夢到了小茵，夢到了血淋淋的刀子，夢到了她說在自己門口家哭，一臉鄙視的樣子，夢到了上一年的家長會，夢到了遠去的救護車……
都死了啊……
劉陽夢境逐漸被吞噬天地的純粹黑暗占據(jù)，一切夢境都被腐蝕，黑色在肆意蔓延，涌向中心。
視線被黑暗覆蓋。
蠕動的黑暗爬上頭頂，如同一堆粘稠的蟲子，在全身皮膚上爬行。
詭異的聲音開始在腦中嗡鳴，令人發(fā)瘋，沉重壓抑的惡心感襲來，渾身被針海所穿透，被鎖??！
惡心感，沉重的意識感，疼痛感都在此刻都提高到了極致，遍布全身！
大腦，在嗡鳴！大腦，在顫抖！
要死了嗎？算了，反正也活不下……啊??！……
又是無限的墜落感。
又是像翡翠遍布的空間中。
頭頂上齒輪轉(zhuǎn)動，中間是青色的大鐘，劉陽躺在地上望去，模糊不清的視線中，只看到了秒針動了一下。
嘀嗒………
意識回歸。
夢，醒了。
呼……劉陽睜開眼睛，又閉上，手臂搭在額頭，然后遮住眼簾，過了一會，他嘴里發(fā)出呵呵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一一一一一…”劉陽大笑起來，聲音帶著胸口起伏，聲音越來越小，變得失聲一般，變成了無聲大笑。
嘀嘀嘀！
嘀嘀……鬧鐘被隨手關閉。
劉陽起床，像是靠著動物本能一般，穿鞋，洗漱，啟動洗衣機，回到客廳躺在沙發(fā)上，腦子里一團混亂。
不用看手機，他也知道今天是十三號。
“就算救了，又有什么用……”劉陽喃喃自語，充滿頹廢感，說著喪氣話，他感覺腦袋越來越亂，愈加沉悶。
如同一塊玻璃，現(xiàn)在布滿裂痕，接近崩潰，稍微點外力，就會粉碎成玻璃渣渣，化成瘋子。
劉陽拖著疲憊的身體，搖晃著走到了冰箱前，拉了三次冰箱門才拉開，抓起能吃的就往嘴里塞，牙齒咬合，殘渣隨意散落。
咔嚓咔擦咂咂……咕嚕咕嚕……他最后喝了一大口牛奶，直接見底。
嘭！冰箱門被猛地關上。
劉陽面無神色，眼皮低垂，腳步踉蹌著，碰倒了水杯也不管，晃蕩著身體回到了臥室，任由水流過桌面，流到地上浸濕地毯。
他爬進游戲倉，再度關上倉門。
房間陷入安靜的領域，除了鬧鐘在動，一切都是死寂的安靜，仿佛塵封。
……
八月十四。
天空上是秋天的烈陽，空氣炎熱，隨著季節(jié)變幻，枯葉隨風飄落，堆積在角落。
中午十二點半。
噗。
嘶啊……好餓??！
劉陽從游戲倉里爬出來，眼神困倦，塌著肩膀，搖晃著走到了冰箱旁，然后拉開。
他眼睛稍微恢復神采，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轉(zhuǎn)身去洗澡。
冰箱里，已經(jīng)沒有能吃的。
‘啊……又要出去了啊……’
昨晚，劉陽單挑了一個區(qū)域boos，費了一整晚，直到剛才，愣是一點點耗死了，他想專注于另一件事，讓自己不那么煩燥。
到頭來只是在發(fā)泄。
劉陽換了一身衣服，站在門口，突然很害怕會見到小茵。
“呵……我在害怕什么呢…”他嘴角蠕動了下，自嘲般輕輕搖頭。
那天，找個理由，把她騙出小區(qū)就可以了……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劉陽感到腦子發(fā)脹，沒繼續(xù)想下去。
真是夠了！劉陽單手捂著額頭鄒起眉頭。
“是小劉啊，呵呵～又出門了啊，注意安全呵呵……”老李嬸坐在小凳子上，笑呵呵的朝這邊說道。
看到她這笑呵呵的模樣，劉陽咬了咬牙齒，捂著額頭的手放下，心里越發(fā)暴躁。
他忍不住問道：“老李嬸，整天這樣子，不惡心嗎？你不煩我都覺得煩?！?p> 劉陽露出厭惡的表情，準備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老李嬸還是笑呵呵的，瞇起眼睛，微笑道：“小劉啊，不好意思啊，剛才說啥呢，我耳朵最近總出問題，聽啥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些?！?p> 劉陽一聽，差點以為她是故意的，又想到一個半百的人，耳朵有問題也是正常。
嘁！這就不會去治嗎？現(xiàn)在治耳朵還不簡單嗎……
就在他腹誹的時候，年輕的保姆從劉嬸后走出來，一臉歉意的看著他說道：“老李嬸耳朵越來越不行了，你別在意啊，得靠到耳邊才能聽清點?！?p> 保姆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唉……她后輩也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她一個人，真的可憐，不但眼睛瞎，耳朵也快不行了……”
保姆還在叨叨絮絮，也是個話嘮。
“眼睛？……”劉陽怔了一會，看向老李嬸。
她微瞇的眼簾下，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像是晶瑩的寶石，任誰也不會想到她是瞎子，還整天樂呵呵的。
他就這么站著，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徑直走向電梯，沒理會后面的聲音。
瞎子，就別整天這么開心啊，老老實實當個瞎子不好嗎……劉陽低頭抿嘴，沉默中電梯緩緩下行。
叮，電梯到了。
電梯樓道外，烈日陽光直射而下，灼熱的空氣迎面而來，劉陽摸了摸肚子。
又是糟糕的一天！
但如果非要死的話，他一定不會選擇餓死，只會選擇更舒服的方式。
睡著，還不如醒著死呢……劉陽揉著眉心，沿著樓邊背陰的地方，他佝僂的背影稍微挺直，雙眼帶著疲憊的望著前方。
好餓??！他想著美味的食物，腳尖忽然踢到了什么，軟軟的……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劉陽眼睛逐漸睜大，眼里滿是血絲，嘴巴微張，呼吸變得沉重，臉頰上泛起冷汗，僵硬的身體微微顫動著，視線緩緩往下移去。
呼……呵，原來是一塊不顯眼的海綿，吸滿了水分，一人一物，安靜的氣氛中，他愣了一會。
“嘁，誰這么缺德！”劉陽一腳把海綿踢到一邊，也不在乎鞋子進沒進水，繼續(xù)往前走，嘴里低聲罵罵咧咧。
有那么一瞬間，他視野仿佛恍惚到了昨天傍晚。
那幾縷金發(fā)，那輛救護車，小茵的嫌棄臉……
“饒了我吧，神?！眲㈥枌χ幱巴獾年柟庾匝宰哉Z，踏了進去，眼睛被光刺到迷成了一條縫。
他撇撇嘴又道：
“不不，神，你還是去死吧?！?p> 他認為既然自己都能發(fā)生穿越這種事情，那么神，肯定也是存在的。
說不定，一直在某處故意愚弄他。（呵呵呵……）
路過門口，掃下臉。
門衛(wèi)大叔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讀取信息，叫停了他，從窗口遞了一張薄薄的東西出來，喊道。
“你等一下！是劉陽吧？你回來看看，這東西是不是你的?！?p> “哦？”劉陽接過一看。
是一封信，貼著一張小豬郵票，收件人寫了他的名字，手機只寫了一半，后面數(shù)字被暈開的墨水覆蓋，地址也只填到小區(qū)，后面兩個逗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沒錯，是我的?！?p> 什么年代，還發(fā)信件？上周上周怎么沒有，劉陽看了下周圍，把信揣進褲兜。
這里是北門，他一般不會往這邊走。
從手機號碼開頭看，的確是自己的，筆跡有些眼熟，一時間也沒想起是誰，思緒又被饑餓感拖到別處。
好餓?。∷亮瞬令~頭上的汗，順手擋住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