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納德在哈瓦那守備司令部熬了三天，結(jié)果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究竟是這里猶如傳聞中那樣恐怖，還是由于他年老體衰，抗不住任何小小的損傷，沒人可以給出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
奈斯很自責，他應(yīng)該更加小心，開始的訊問手段太過殘酷，后續(xù)的治療又沒有跟上，連醫(yī)生的勸告也沒引起足夠重視，然而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
誠然，死一個叛亂分子頭目，沒什么值得可惜和憐憫，現(xiàn)在感到遺憾只是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僅此而已。
但事情卻逐漸往相悖的方向發(fā)展，奈斯還是毫無顧忌的下令隨意處理坦納德的遺體，用白布包裹起來，像捆麻袋一樣，丟上馬車托運到哈瓦那一處墓地中草草掩埋，沒有葬禮，沒有禱告，也沒有十字架，就像處理無主流浪者，簡單而隨意。
事實證明，奈斯對待坦納德遺體的隨意和冷漠，徹底激怒了那些虔誠的信徒，他們在墓地里為坦納德舉行隆重悼念活動，祈禱亡魂能夠安息的同時，也埋下復(fù)仇的種子。
就在悼念活動結(jié)束當天，憤怒的信徒來到守備司令部，要求嚴懲殺害坦納德主教的兇手，他們這次不再是手無寸鐵，很多手里都拿著刀劍棍棒，群情激憤的不斷在大門口叫罵。
總督府門前反而十分平靜，里塔在經(jīng)歷兩個晚上的煎熬后，終于得到解脫，他為此還舉辦宴會慶祝，絲毫不關(guān)心守備司令部所發(fā)生的事情。
畢竟軍方的事情還真不管他的事，加上他對奈斯之前的無禮行為感到氣憤，還有點幸災(zāi)樂禍得意味。
“外面有多少人？”
奈斯和剛病愈的古巴守備司令杰拉德正在商討關(guān)于接下來搜捕行動，由于坦納德的意外死亡，打亂他的計劃。
“大概有幾百人，”一位暗夜小組隊員匯報道。
“那就驅(qū)散他們，”杰拉德有些憂慮看著奈斯道：“古巴這十幾年沒出現(xiàn)這么大的抗議活動，必須盡快平息下去?！?p> 雖然這位陸軍中將這段時間都有養(yǎng)病，但也收到奈斯行動簡報，但作為古巴最高軍事長官，他也十分擔心事態(tài)失控。
“杰拉德將軍，請放心，一切都在有效掌控之中，不會出現(xiàn)大規(guī)模騷亂?！?p> 奈斯對此十分自信，在他的印象里，古巴人沒有那么大的膽量敢發(fā)動暴力抗議活動，幾天前是這樣，這次也是一樣，發(fā)泄一下就會離開。
杰拉德點頭笑道：“呵呵，也是，我來這里已經(jīng)十幾年，他們就像羔羊一樣溫順?！?p> 就在奈斯和杰拉德繼續(xù)討論計劃的半個小時后，暗夜小組隊員緊急來報告，說外面的抗議民眾開始向司令部大門投擲石塊，他們似乎越來越失去耐心。
杰拉德聽后愁起眉頭，古巴發(fā)生暴力攻擊守備司令部，極其罕見，令他感到吃驚，也有一絲不安和警惕。
奈斯依舊樂觀說道：“只要他們沒有沖擊大門，我們沒必要過于緊張，再溫順羔羊也會發(fā)脾氣，但也僅此而已，骨子里還是羔羊本性?！?p> 奈斯的羔羊論斷，還是讓杰拉德放下警惕，很贊同的笑了起來，也是，再憤怒的羔羊也終究是羔羊，不會造成任何威脅。
時間來到下午，此時守備司令部大門外抗議人群逐漸失控，不再滿足于不痛不癢的投擲石塊，也開始出現(xiàn)投擲火把、燃燒的玻璃瓶，甚至零星沖擊大門外設(shè)置的警戒線，負責監(jiān)控的暗夜小組隊員和守備司令部士兵開始進入緊急狀態(tài)，首次舉槍對準人群。
司令部炮塔上，放置著幾個大喇叭，開始向人群發(fā)出警告，一樣的嚴厲言語，一樣的高高在上，一樣的冷酷無情。
導致抗議民眾心中長年積壓的怒火徹底爆發(fā)，他們開始拿著舉起手中土著般的武器，沖向了司令部大門。
槍聲響起，有人開始中槍倒下。
奈斯和杰拉德也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驚醒，兩人丟下桌上兩杯熱騰騰的咖啡來到大門時，槍聲大作，抗議人群不斷有人倒下，依舊冒死不斷沖撞緊閉巨大鐵門，隨時有倒塌的危險。
“怎么辦？！”杰拉德也有些不知所措，現(xiàn)在面對可是帝國的公民。
奈斯卻面無表情說道：“繼續(xù)阻止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沖進來！”
“繼續(xù)殺死他們嗎？！”杰拉德大聲質(zhì)問，這可是屠殺，還是對自己公民的屠殺。
奈斯冷冷道：“他們是暴民，可有可無的人?！?p> “我反對，必須停止射擊！”
杰拉德已經(jīng)不想再和奈斯爭論下去，這里還是他說的算，不能讓流血悲劇繼續(xù)上演。
隨著杰拉德發(fā)出命令，現(xiàn)場的槍聲很快停下來，但被激怒的人群不可能放過他們。
“希望你不要后悔，將軍閣下，”奈斯向杰拉德發(fā)出警告，雖然他阻止不了杰拉德的命令，但他是皇帝特使。
杰拉德淡淡說道：“奈斯先生，這個案件，已經(jīng)出現(xiàn)普通平民流血事件，即刻起，司令部停止參與協(xié)助調(diào)查?！?p> “你這是違抗陛下旨意，你知道后果！”
“我會向陛下和軍部解釋，接受任何處罰，現(xiàn)在我只想解決這件事。”
杰拉德說完，不顧一臉吃驚的奈斯，向門外人群走去。奈斯很快回過神，也跟著離開，但他不是去大門，而是回自己的辦公室，他必須向本土上報這件違抗陛下旨意的事情。
再說杰拉德來到大門前，看著依舊齊心協(xié)力沖擊大門的民眾，大聲喊道：“我是杰拉德司令官，現(xiàn)在代表古巴守備司令部跟你們進行對話，希望你們保持冷靜！”
事實上，在杰拉德獨自一人從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中走出來時，外面的民眾就有些停下來，想看看這位司令部最高指揮官會說什么，當然也有對強者敬畏的心理。
隨著杰拉德的喊話，抗議人群終于安靜下來，許多人含著熱淚看著，看著為之付出血代價的抗訴會不會受到應(yīng)有公正結(jié)果。
“我知道你們對坦納德主教的逝世感到悲痛，作出如此的舉動，我表示理解，但暴力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我希望你們能冷靜下來，通過合法途徑表達你們的意愿，這是帝國憲法賦予你們的權(quán)利。
現(xiàn)在，我請你們選出幾位代表，跟我向哈瓦那地方法院遞交申訴，用法律途徑處理這件事。
另外，讓我代表司令部，對剛才受傷者表示歉意，并對他們進行治療和補償，如果你們接受我的提議，就請你們撤出警戒線，方便我們對傷者進行救助。”
杰拉德話剛落，人群有人問道：“我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很多人也附和，是啊我們被騙還少嗎，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場面頓時又鬧哄哄起來，杰拉德無奈警告道。
“也許你們不知道，你們剛才的行為已經(jīng)觸犯軍事條例，我之所以和你們談，是不想看到更嚴重的流血沖突，現(xiàn)在你們只能相信我，才能解決這件事，現(xiàn)在你們要做就是立即退出警戒線，選出代表和我談?！?p> 看到杰拉德嚴厲的神情，民眾也只能選擇相信，只好退出警戒線，十幾個傷者被士兵和軍醫(yī)抬進司令部。
奈斯站在辦公室窗臺前，看著杰拉德的背影，雙眼迷成一條線，他感到自己在古巴已經(jīng)陷入孤立，必須想辦法扭轉(zhuǎn)這個局面，來自皇家情報局和皇帝特使的優(yōu)越感，讓他的心態(tài)變得越來越失衡。
杰拉德也知道背后的會有雙眼睛正盯著他，但已經(jīng)無法顧慮太多，就算最后為此斷送前途甚至是牢獄之災(zāi)，他也無怨無悔，不是他有多同情這些民眾，而是不愿充當屠殺平民的儈子手，這是對他身為帝國軍人的一種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