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拈花樓外
這天吃過飯,福貴照常跟在王慎之后面,這些日子里,飯后的散步已經成為王慎之的習慣,搞得福貴現(xiàn)在也學會了,一吃完飯,就說道。
“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兩人不覺間已經來到了秦淮河畔,過不幾天就是端午了,臨河的小樓都在緊鑼密鼓的裝點著彩綢之類的小物件。
福貴一路上都很開心的四處張望著。
大概從他記事起,圍繞著建康的戰(zhàn)火就沒有停息過,各路軍閥刺史盤踞在外,江州,荊州,豫州,還有把建康都城都包裹在內的揚州,這群人整日里都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如同小白兔一般的朝廷。
只要政令稍有不慎,惹得哪個大佬不開心了,大軍就會呼嘯而至,任何的一方勢力,都不是司馬家的小皇帝能得罪得起的,大軍一來,能做的只是提心吊膽的安撫。
而這安撫的活,也不是這么好做的。
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根本就不會像之后朝代的那些傻子官員一樣,被皇帝一道勉勵詔書就感動的痛哭流涕,誓死效忠。
要想安住他們的心思,就只有兩條,要么是給封號,什么建威將軍啊,車騎將軍啊,送送送~要么呢,就是給實權,所謂的實權也就是那幾個大的州刺史,東晉的地盤本來就不大,這么幾個州根本就不夠分的。
所以經常是安撫了這個,另一個就又不滿意,再次帶兵,把原來的那個人打跑,重新洗牌。
這建康城就像是戲班子的舞臺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無休無止,紛亂不休。
不過幸好,自從去年的蘇峻之亂后,趕走了狂躁的庾亮,局勢在宰相王導的平衡之下,得到了難得的穩(wěn)定,這也才有了今年的端午大祭。
“哎哎哎,公子,公子,拈花樓,拈花樓啊,你看~”
也不知道福貴是有心還是無意,主仆二人走到了一處彩樓云集的地方,不用說,看著這些樓上的牌匾就知道,都是些娛樂會所無疑了,哦不對,說的風雅些應該叫青樓。
順著福貴手指的方向,是一個并不是十分醒目的小彩樓,被擠在眾多的高閣翠院之間,很不顯眼,連招攬客人的牌匾都顯得有些陳舊,上面的金箔基本上都快掉完了。
看來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確實是不咋地啊,這么多的豪華會所不去,跑到這么個閉塞的小地方,真是沒有排面,王慎之籠了籠衣服,不過既然福貴這么興沖沖的,王慎之也不喜歡去掃人興致,跟著他來到拈花樓門前。
看門的兩個小廝像是認識這主仆二人一般,又像是不認識,反正就是感覺這兩個家伙看到他們的時候,表情怪怪的。
“怎么,二位,不認識我們慎公子了?”
福貴很熟絡的上前跟他們打著招呼。
兩人沒有說話,原本隨性的站在門口,聽到福貴的話,立馬站起身來,有些戒備的堵住了門。
“怎么?真的不認識我們慎公子了?”
福貴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王慎之拍了拍福貴的肩膀,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擋住自己的架勢,肯定就是有狀況,而青樓里的狀況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是簡單的不得了,無非就是平日里喜歡的姑娘被別人給搶先點了牌子,花摘沒摘不好說,但兩人現(xiàn)在肯定正在把酒言歡,舞風弄月。
“說吧,誰在里面?”
王慎之問道,順手從衫子里面掏出了一些碎銀子遞了過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不一定真實,但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卻是很好用的。
兩個龜公麻溜的接過銀子,放在嘴里咬了咬,連忙露出笑臉。
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說道。
“慎公子,小的哥倆怎么會不認識,只是今天這綺煙姑娘確實是不方便~”
兩個看門小子言語中也帶了些歉意。
“什么不方便,我們就是來聽曲的,身子不方便,曲兒也唱不得么?”
福貴有些焦急的問道。
自從王慎之逃婚以來,這么長時間,他可是一次都沒有見過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佩兒了,現(xiàn)在又聽得看門的龜公說不方便,心里就跟貓抓的一樣,作勢就要往上沖。
福貴這樣的小身板怎么會是這看門龜公的對手,兩人也沒怎么用力,只是往中間一挪,便像是兩塊寬大的門板一樣,死死的擋住了去路。
“上面是哪家公子?”
王慎之其實對于這個名叫綺煙的姑娘并不怎么感興趣,雖說他現(xiàn)在用著這個身體前主人的身體,但是,他并不打算接盤前主人泡過的妞,只是看著福貴一臉癡情的樣子,才答應著陪他來看看。
問著話的時候,又從懷里掏出來一些銀子。
江湖規(guī)矩,問一個問題,付一次錢,這他還是知道的。
“是,是益州來的一個客商~”
一個個子高一些的說道。
這個客商說起來也是奇怪,看起來就是根本不缺錢的主,可這建康城里,拈花樓邊上,這么多的彩樓閨館,比他們這家大的,華麗的,姑娘多的,不勝其數(shù),這家伙卻偏偏就選擇他們這一家,把整個樓都給包下來了不說,還一住就是很長時間,不過人家銀錢從來不拖不欠,還經常給樓里的媽媽們和龜公賞錢,他們自然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益州?”
王慎之摸了摸下巴思索著,按照現(xiàn)在的咸和四年來算的話,益州那塊地應該是屬于氐族李氏建立的一個叫大成的政權的,李家趁著中原晉室戰(zhàn)亂,率領流民趁機攻占了以益州為核心的天府之國,也算是一方梟雄。
“是的,慎公子,不是我們有意拒絕客人,我們這樣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拒客呢?確實是有苦衷啊~”
兩個龜公拿了人家的好處,自然說起話來,就像個正常人一點了,不僅如此,語氣里似乎還帶有一點溫情脈脈的老客戶關懷。
人家都這么說了,王慎之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凡事要講道理,有先有后,人家既然已經捷足先登了,自己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
只是此時的福貴擺著一張委屈巴巴的苦瓜臉。
“哪里來的雜碎在樓下聒噪?。俊?p> 樓上突然傳來一個粗暴的男子聲音。